第13章 ☆、章

Neil是個喜歡籃球、足球等團體活動的人。威尼斯公寓的天臺是個小型籃球場,Neil經常領Joan到上面陪他打籃球,因為人數不夠,經常要到處找人入隊,演變到最來有了固定的班底打三人籃球賽。

Neil很容易適應新環境,與陌生人交談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跟容易交新朋友,交友範圍廣泛,朋友來自他生活的各個領域,包括工作和學習場所。 他對親密交往的人信任度很高,不會懷疑對方的忠鍘_@是他的優點,但是,他對於新朋友總是親近之餘難以信任。縱使他喜歡主動去邀約,不難發現的是,他在人群裡總會不自主地保持一定的距離,他渴望融入社群,渴望有人能給他依賴,但同時他害怕這種沒有保障的親密。每到這個時候,Joan總是覺得其實Neil這個人比她更糾結。

Joan原來對籃球足球這些體育活動的概念有限,只知道入了就有分加,其餘的一問三不知,剛開始被抓丁的時候還怯怯懦懦的,後來發現他們打的街頭籃球實在沒有什麽規矩可言,唯一的目标就是射中球筐。這倒引起了Joan打籃球的興趣,每次開打前總要找厲害的隊友。

Kanny、Dual和Junro是公寓常見的客人,只是Dual一般不參與任何球類活動,Neil還曾私底下偷偷虧他是娘們,半點汗也出不得,跟Joan這個男人婆沒有半點可比性。不想這不但沒有刺激到Dual,反而令躺着中槍的Joan生了好久悶氣,每天看見Neil都沒有好臉色,其他人都以為他們倆吵架了,百思不得其解的Neil倍覺無辜。最後還是Neil給Joan帶回來了兩串魚蛋這場莫名其妙的冷戰才宣告結束。

除了競爭性的團體活動,他還喜歡游泳這種單人邉印K不止一次慫恿Kanny、Dual和Junro陪他去游泳,三個人都表示毫無興趣,無奈之下他又将主意打到Joan身上。Joan比他更無奈:「我是考了游泳證書沒錯,可是我只會閉氣不會換氣,你讓我下水就是要淹死我的意思,你确定要把我溺死麽?」

雖然那次将Neil帶她去游泳的念頭給澆滅了,可Joan暴露了自己是旱鴨子這個弱點。

有一次和Moon三人行到一個廣場上消磨時間,Neil叫Joan去買咖啡有意将她支開,Joan拿着兩杯咖啡回來的時候,Moon不曉得哪裏去了,就剩下Neil一個人懶散的坐在池邊。她走過去将手上其中一杯咖啡遞給他,他接過放在池壁上,然後又伸手去搶Joan手上那杯Joan連忙反抗:「不要總是搶我的喝,喝你自己的!」

「有什麽關系?看着你拿着這杯比較美味,你和我那杯就好了。」說罷就把咖啡奪過來喝了一口。

Joan不滿的瞪了眼前胡攪蠻纏的少年,忿忿的探手要去拿他剛才放下的那杯,卻看見他不懷好意的笑容,機警的轉身要防備,Neil卻已先她一步往她的肩膀一推,動作轉換間的Joan被這輕輕一推失了平衡,往後踏了一步,後膝蓋撞上池邊,整個人就尖叫着往後面的池水裏倒去。Neil見吓唬她得逞,伸手要扯她一把,Joan卻以為他還沒玩夠,一手撥開他探過來的手,結果就仰着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栽進池水裏。

那時候是初夏,氣溫很高,在池水裏不但不會着涼,還有一種透心涼的清爽感,只是Joan長這麽大,除了小時候被貪玩的堂兄姐推下山外,還真沒有被誰這麽捉弄過,情緒一下子就別扭起來。她先是在水裏坐起來,看見Neil伸過來的手頓時無名火起,狠狠的一手拍下去,掙紮着要自己起來。為了遮太陽,Joan在外面罩了一件及膝的薄紗外套,濕了水就纏在她的腳上,導致掙紮良久還是不能起來,最後還是Neil托着她的兩腋将她從水池裏捧出來。

買了可樂回來的Moon就看見他們神色奇怪的坐在池邊,兩人之間相隔的位置大概可以坐下五個标準體型的歐洲成年男人,Joan原來身上穿的外套脫了,只穿着一件松身的背心,綁成高馬尾的頭發披散下來,還詭異的在滴水,Neil一反慵懶的常态,身體靠前的坐着,手肘支撐在膝蓋上,頭微微垂落望向地上。

「打水戰了麽你們?」Moon開玩笑道。

他們今天的行程是坐貢多拉,沿着威尼斯最長的水路繞一圈,然後造訪Junro的家。

在威尼斯呆了兩個月,這裏著名和稍微沒有那麽出名的景點Joan都逛過了,所以她這一趟旅程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只是偶爾和船夫用不純熟的意語交談,打探他的背景。那船夫也是個熱情而健談的人,接過Joan的軟糖放進嘴裏後,就源源不絕的說着他在意大利這幾十年的趣事。他的語速很快,Joan并不是能夠聽清楚每個字詞,但大概的意思還是理解的。

Moon初到威尼斯不久,很多聞名于世的旅游景點都沒有去過,這讓作為意大利人的她覺得有點丢人,于是征求Neil和Joan的同意計劃了這個行程。她見Joan跟船夫聊的興起,Neil一個人默默坐在船頭,怎麽看都有種被冷落的孤單感,不由得挪上前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看見新奇有趣的東西還示意他看。

與主動的Moon相比,Neil倒是顯得意興闌珊,Joan和船夫像是說到什麽好笑的,突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激動的時候還伸手去拍打貢多拉,使身下的載體輕輕的震動。Neil轉過頭去看了鬧事者一眼,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忽然就說了:「你們女生真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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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也随着他剛才的視線看了過去,像是瞬間意會到些什麽,不由得揶揄說:「男生也不見得有多容易讓人明白。」

Neil并沒有搭話。

「你們兩個是鬧別扭了吧?難道不成你把Joan摔水池裏去了?」Moon猜測道。

Neil擡眸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看見他那個樣子,明顯是被說中了,Moon一下子就笑開了:「你還真的這麽做了啊?你跟Joan再怎麽玩得來她也是個女孩子啊,任哪個女孩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摔到水池裏去,大概都會生氣吧?你也不想想剛才那個池旁邊站了多少人,那些眼睛都是看熱鬧的。」

Neil雙頰濡染上了紅暈,神情微窘。

Moon笑得更開懷:「我很好奇為什麽是Joan,你怎麽會異想天開的選擇像她這樣平凡的一個小女孩,東方面孔對你來說應該全然不陌生才是。」她透露自己的疑惑:「坦白說,我很好奇你這幾年的消息,也很好奇你為什麽會毫無征兆的離開,但是當我在這裏看見你以後,我更想知道你選她的原因。」

「剛好。」

Moon搖頭,這麽說她是不相信的。

「她說你救了她,但同時也跟搶劫她的人交了朋友,之後還敲詐了她一頓飯。」Moon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要人請吃飯的事情你可從來沒有過。你……家裏是出了什麽問題嗎?」當年她和他在瑞典讀書的時候,因為兩人國籍一樣,所以格外留意他,也時常主動跟他聊天。那時候他就是不可一世的樣子,什麽人跟他搭話他都只是淡淡的一句起兩句止,唯一跟他相熟的就是高他們一屆的天才師兄。那時候的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應酬方面是絕對不會吝啬的,有他在的場合從來都沒有人能越過他結賬。被對方請吃飯這回事出現在他身上,還真是不可思議。

neil望着她,似是好奇她何出此言,又好像是被說中了事實。

「聽說你已經工作了?」

他點頭。

她沒有再追問,扯開了話題。

Junro搭Neil的關系找了份工作以後就在威尼斯布拉諾租了個房子,那個彩色島很多房子都已經空置了,故而房價也沒有威尼斯本島貴。一棟外牆通體綠色的房子就在河的旁邊,Junro和他的朋友是住在房子二樓,底下的那一層已經被水淹沒了一半,長滿了深綠色的青苔,根本住不得人。他打開上面的窗戶往下放了一個爬梯,示意三人從那裏直接上去,免得再繞到另一邊沒有滲水的大門。

和Junro同住的就是那群一起搶劫Joan的手下,Joan自然沒給他們什麽好臉色看,只是他們也不覺得尴尬,還好客的給他們騰出幹淨的位置。Joan坐下來不久就有個男的跑過來給她倒了杯橙汁,說聲了「sorry」就笑着走開,沒一會她喝完了手上的橙汁,又一個男的上前給她添,離開前也說了聲「sorry」。剛開始她還有點錯愕,可後面就開始哭笑不得了,五個人輪流倒下來間接往Joan的胃裏灌了五杯水,才半小時已經坐不住要上廁所了。

Junro給她遞了套衣服,示意她順便洗個澡。她疑惑的擡頭,視線正好對上Junro身後直視着她的Neil,賭氣的別過臉去又正好看見Moon朝她戲谑的眨眨眼。

其實她早就沒有在生氣了,冷靜下來想想不過就是朋友間的玩鬧,真的不必太過于上心,只是那時候動靜鬧得那麽大,要是拉下臉皮說沒關系無疑是給當時發怒的自己自打嘴巴,她看見Neil完全沒有自覺給她下臺階的意思,便也就一直憋着不去跟他說話。這下看見他服軟了,什麽想法都沒有了,整個腦子亂糟糟的什麽也理不清,唯獨覺得自己控制不住唇角的肌肉上彎的趨勢。

身上的衣服在幾個小時的陽光暴曬下早已幹了,加上她沒有在陌生人家裏随便洗澡的習慣,飛快的将身上的髒衣服脫下來,就直接換上幹淨的。Junro給她的是一件紫藍色的背心、一條卡其色的長紗裙和一件黑色的大襯衣。背心剪裁簡單,跟她原來身上穿的相差無幾,紗裙是亞麻質地,跟意大利婦女喜歡穿款式差不多,穿上去下擺剛好碰到腳背,至于那件襯衣寬大,倒像是男裝,罩上去長度到膝蓋稍上,怎麽看都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她素來少穿裙子,只是偶爾會換上遮臀的連身衛衣,下身總不會離了褲子,中學六年衣櫃裏就只有冬夏兩季的校裙和畢業晚會那條特意買的晚禮服連身裙,故而步出浴室接觸到衆人的目光,總覺得有點兒不自在和尴尬。

Junro對着她吹口哨,贊美之意洋溢于臉上。

她這下更窘了,坐下來拿起橙汁繼續喝,左手不住地撫平額前過長的劉海,眼睛左右溜動,認真打量起這棟外觀搶眼的房子的內部結構。

他們所在的這層二樓有兩個房間、一個廚房、一個廁所和一個客廳。房間沒有很大,目測就放得下兩張雙人床的大小,兩個房間裏都只放了一張床。廚房比房間小一點,裏面放了很多亂糟糟的東西,都是一些即食的關頭食物和外賣包裝。客廳比Neil公寓要大上一點,大概是房間和廚房加起來的一倍有多,牆身和天花板都鑲了一些健身器材,四張四人座的沙發貼着客廳兩面牆身排滿,只是此刻只坐了Neil、Moon和Joan三人,六個屋主随意的坐在地上。洗手間旁邊有樓梯通往三樓。

一屋子男人聚在一起無非就是吃喝嫖賭,Junro一個兄弟拿出撲克後,七個男的很快就圍了一圈。有Neil在賭的自然不是錢,所有人都自覺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将其當作是籌碼放在就手的位置。

Joan跟Neil一起玩了大半年,自然曉得他随身帶煙,不過貌似沒有煙瘾,就是存錢過聖誕那段日子抽過兩根提神,其餘時間都沒見他抽過。鑒于Joan身邊認識的人都不抽煙,故而她對于煙的種類牌子真的毫無認識,只是覺得Neil抽的那種跟她平日看見那種白色一根連着啡黃色濾嘴的香煙不大一樣,上網搜了那黑盒子上的字才曉得那叫大衛杜夫。

Joan起初還興致勃勃的守在旁邊看,幾局下來發現彼此實力無幾,漸漸也失了興趣,轉身看見Moon拿着手機在跟別人聊天,耐着心思再看幾局後,發現自己沒有什麽事情做,就溜進廚房裏找吃的。

第一個跟她道歉的少年瞟見她進廚房,揚聲問:「我們待會去哪裏吃飯?中餐還是意餐?」

「這島上沒有什麽好吃的餐廳。」Junro說。

「前面轉角處那家?」

「Benson好象不錯。」

Joan見廚房有好多冷藏食物,提議說:「不如就留在這裏吃火鍋好了,你們冰箱放那麽多東西,我看都快要過期了。」

「吃火鍋,不用特地到外面去。這好。」Moon贊成。

兩個女的合力煮了一鍋所謂的湯底和不同口味的調料,Junro把廚房的電磁爐搬到客廳中央的地上,又将冰櫃裏所有能吃的東西拿了出來,坐定後兩個少年由突然起身跑上三樓,下來的時候扛着兩大箱酒。這麽吃吃喝喝的,又愉快的度過了一天的時間。

Joan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察覺這不是自己的房子,揉揉乾澀的眼睛,昨晚狂歡的情景全都記起來了:那群男人不把身體當會事兒,把啤酒紅酒清酒威士忌等一堆不曉得一起喝會不會導致中毒的酒混在一起,玩遊戲輸了就喝一杯。開始她和Moon當裁判,後來Moon也加入到他們之間的混戰裡,獨留Joan一個不敢隨便喝酒的旁觀他們的醜態。

她昨天喝了一罐半啤酒,發現自己雙頰和四肢燙得像發燒似的,就不敢再喝了。此時嗓子眼一片火辣,連咽口水都覺得難受。她爬起來撫平淩亂打結的頭髮,又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才開門出去。

二樓靜悄悄的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昨天睡的時候樓下兩個房間被分別安排給Joan和Moon,男生全都跌跌撞撞的爬樓梯到三樓去休息了。

Moon的房門還牢牢的關著,看來尚未起床。

Joan走去洗手間漱口洗臉,想要把頭髮盤起來卻沒有髮帶,她想了想,拿起即棄的木筷子把頭髮盤了起來,對著鏡子端詳,覺得不甚合心意,于是又將筷子抽下來。整裡好儀容後,她急急的走到客廳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清水,咕嚕咕嚕的一下子灌了一杯,總算讓喉嚨舒服點了。

就在她倒完第二杯水往嘴裡送的時候,Moon的房門打開了。Neil頂著一頭淩亂的卷髮低著投從裡面走出來,站在門與門框之間,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後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煙靠嘴的末端,深深的吸了一口,擡頭呼氣的時候視線對上了拿著水杯抵著嘴唇定格的Joan。

這種狀況下應該要怎麼樣做?

Joan把手裡水杯的水一口氣喝光,然後微笑著說:早。

Neil皺著眉望了她一眼,轉身上房門,然後走上三樓,並未跟她搭話。

Joan放下水杯,忽然覺得有點冷,走進房間穿上那件被她隨手扔在床尾的黑色襯衣,然後轉出房間,到廚房洗刷昨天用過的鍋碗刀叉。

肥膩的食物殘渣堆放在廚房裏一宿沒有處理,混合在一塊在初夏的氣溫裡產生化學作用,製造出一種異常難聞的嗆鼻的味道。Joan輕咳兩聲,就被那些酸腐的味道嗆得紅了眼,成串豆大的淚珠就飆了出來。很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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