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後桑榆也沒有删掉那張照片。
她給自己找的理由很簡單：這可是我拍到的男神的第一張照片，雖然只有一個背影，那也是值得珍藏的！
“看什麽呢？笑的這麽蕩漾？”謝岐琛見剛剛還一副要跟人火拼的人轉眼就陽光明媚了，一頭霧水的問。
顧旸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晃了晃空酒杯，裝作不在意的說：“也沒什麽，就是又遇到個暗戀我的人。哎，煩得很。”
煩你還笑得這麽浪？
你剛剛躲瘟疫似的躲那個大波浪美女才叫真的煩吧？
顧旸無視他琛哥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杯口朝下倒了倒，然後說：“我酒沒了，先去拿杯酒。”
說着，就徑直朝角落的用餐區走去。
剩下的兩人面面相觑。
謝岐琛：“不知道又犯什麽病了。”
嚴烈：“大概……是少男懷春吧？”
謝岐琛差點笑了：“22歲的大齡單身男青年也能叫少男？”
嚴烈擡眼觑了他一眼，罕見的為初次見面的傻弟弟站了一次臺：“那你這快要奔3的，豈不是老男人？”
謝岐琛一腳踹過去：“滾你的！”
桑榆收起手機，還沒來得及處理襯衫上的慘案，一股帶着熏人香水味的氣息靠近，仔細辨認，還夾雜着幾絲陌生又熟悉的清冽味道。
有點像……之前她上來時，在電梯裏聞到的殘留氣息。
還沒來得及反應，頭頂罩下一團影子，耳邊響起有點熟悉的懶散調子——
“發傳單發到這裏來了？你們宣傳業務做得挺廣啊。”
桑榆扭頭對上一張帥的慘絕人寰的臉。
顧旸見她一副見鬼的表情，不爽的擡手準備敲敲她的腦袋。
手還沒落下，她倏然後退了一步。
不像是讨厭。
倒像是——刻在身體裏的條件反射。
顧旸懸在空中的手幹巴巴的，忽然沒滋沒味。
他指尖在空中擰了個響指，不爽的垂眼瞪她：“幹嘛，不認識了？剛剛不還偷拍我！”
“偷拍你？”桑榆終于回過神，連跟陌生人的交流障礙都暫時被他的厚臉皮給打敗了。
顧旸哼笑一聲：“怎麽，翻臉不認人啊，還是……你害羞了？”
他微微彎腰，臉往前湊近了幾分，盯着女孩黑框眼鏡後面玻璃珠子一樣的瞳仁，低聲笑說：“你大老遠的從樓下跟上來，不就是為了找我嗎？難道不是被我的帥氣電到，一見鐘情了？”
顧小少爺說完，還暗暗得意。
成語有什麽難的，他也會啊！
一見鐘情——多麽美妙的成語！
桑榆看着他銅牆鐵皮一樣的厚臉皮，連話都懶得說了。
請問，她可以直接一塊蛋糕糊他臉上嗎？
“那你知道厚顏無恥嗎？”桑榆面無表情的吸了一下鼻子。
“什麽？”顧旸沒聽懂。
桑榆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次伸出指尖揉了揉鼻子，悶聲打了個噴嚏，沒理他。
“你是想說，我帥到讓人掉牙齒嗎？”顧旸憑着記憶，搜尋了一番她口中的四字成語，然後做起了閱讀理解。
桑榆捂着鼻子看他：“……”
這人是個大傻子嗎？
顧旸直起身子，看着她揉鼻子的動作和臉上的“嫌棄”，忽然拎起襯衫領口湊到鼻下，然後擰着眉也嫌棄的松了指尖。
原來都是這濃郁的香水的問題。
他是說明明暗戳戳偷拍他的人，怎麽轉臉跟躲瘟疫似的。
顧旸視線落在她白淨的小臉上，心裏像是梗着什麽，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張嘴解釋了一句：“這香水味不是我的。”
“我知道，你弟妹的嘛。”桑榆嘴巴比腦袋快，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顧旸舔了一下牙根，忽然發現這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但……
“我沒有弟弟。”他低聲說了一句，臉上斂了輕松的神色，眉心壓着某種不耐，手下意識的插進兜裏。
“啊？”桑榆感覺自己應該說錯話了，因為他忽然不笑了。
看起來還有點，不開心？
顧旸指尖碰到兜裏的東西，然後擡頭看她怔忪又小心翼翼的神色。
他低聲啧了一聲，抽出口袋那張随手塞進去的紙，夾在指尖沖她揚了揚。大概是看她內疚，于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換了一個話題——
“你們發這傳單，多少錢一天？小孩兒，這可是違法的，知不知道？”
桑榆看着他眼裏又冒出幾絲調笑，好像剛剛一閃而過的某種情緒是幻覺。
白擔心了，這不要臉的花狐貍！
“你叫誰小孩兒？！”桑榆抿着唇勇敢的逼視他。
顧旸看着她努力維持的鎮定和乖巧瞬間破功，梗着小脖子，像是被猜到尾巴的小鹌鹑，忽然有點想笑。
“不然你多大？成年了嗎？童工也違法的知不知道？”
桑榆瞬間想咬死他！
“我21歲了！21！！！”桑榆一只手比了個二，一只手比了個一，恨不得怼他臉上去。
她的臉有點圓，嬰兒肥又一直退不下去，很容易給人年紀很小的感覺。
大學成年之後去看房的時候，還被人以為是高中生去鬧的。
小鹌鹑終于跳腳。
顧旸指尖刮了一下眉骨，很讨打的笑了。
“21啊，我還以為你16呢。”顧旸懶散的靠在餐桌邊，又揮了一下手裏的小廣告，“那也不能發這玩意兒，知不知道？今天是碰到我，要是別人，說不定就給你舉報了。到時候要見警察叔叔的，怎麽樣，怕不怕？”
碰到你這個不要臉的好色花狐貍才怕呢！
桑榆沒忍住自己的白眼，沒好氣的說：“不要你管！”
“喲，這麽硬氣？”顧旸手撐着桌沿，身子往她那邊側了側，好奇的問，“你們這多少錢一天，工資高的連警察叔叔都不怕？”
“一小時50，不包吃住。”桑榆懶得跟他解釋，随口瞎編。
“所以你就在這裏……蹭吃蹭喝？”顧旸恍然大悟。
桑榆面無表情的回視他：“原來我不是來這偷拍你的嗎？”
“哦，偷拍我，順便蹭吃蹭喝。”
“……神經病啊。”
桑榆終于被他打敗，磨着牙齒罵了一句，然後扭頭朝門外走。
今天出門大概沒看星座運勢，不然為什麽這麽衰？
還有襯衣上的奶油，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顧旸看着她氣急敗壞的背影，覺得自己大概有點過分。
人小姑娘喜歡他又沒有錯，只是眼光好而已。
結果他還把人整害羞了。
哎，好像有點不應該？
他邊自我反省，邊又側頭聞了一下身上沾到的香水味，實在是忍不了了。
那位大姐是打翻了香水瓶嗎？！
顧旸嫌棄的揉了揉鼻子，擡腳也朝門外走去。
洗手間外，桑榆用紙巾吸了吸襯衫上殘留的水漬，然後擡頭看向走廊盡頭的大廳門口。
有隐隐的音樂聲傳來，夾雜着遙遠又模糊的人聲，隔着長長金碧輝煌的走道，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熱鬧。
桑榆楞了一下，忽然有點不真實感。
她剛剛，是真的見到了偶像吧？
貌似還拍了照？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激動過頭出現幻覺，桑榆再次掏出手機，點開相冊，看到了“手滑”之後又偷偷拍到的幾張照片。
雖然沒有拍到正臉照，但美的東西，越神秘越讓人珍惜。
桑榆就覺得她男神這幾張因為手抖糊到鼻子眼睛都看不清的照片，簡直帥炸了。
越看越喜歡，桑榆原地跺了跺腳，晃着手機原地無聲尖叫——
激動的心情後知後覺漲潮般的湧上來，桑榆頭抵着牆壁，慢慢滑着那幾張糊照，高興的像個神經病。
顧旸從洗手間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個用頭磕牆，還不停跺腳的小傻子。
她大概太高興了，都沒注意身邊有人，只專注的盯着手機，眯着眼睛低聲的“啊啊啊”。
顧旸個頭高，沒有經過國內應試教育的摧殘，視力1.5，只輕輕一瞥，就看到了她手機上的東西。
桑榆正好滑到他的那張高清C位照。
顧旸一愣，心裏冒上來一點奇異的感覺。
不過很快就被某種愉悅的爽感蓋過。
小騙子，還裝。
原來喜歡他，都喜歡成這樣了。
顧旸手指刮了一下眼皮，清了兩下嗓子，接着靠在牆邊，嘴角的笑意拉都拉不住——
“我說，我有這麽帥嗎？激動的都快把自己給撞傻了？”
正用腦袋磕牆來壓抑自己狂歡的心情的桑榆一頓，慢慢轉過頭，然後眼睛倏然瞪大，猛地轉過身捂住自己的臉——
“啊——你變态啊！！！”
暗念劇本的男主角：？
“我怎麽了？”顧旸本來還凹着造型呢，見劇情急轉直下，不由站直了身子。
“你、你幹嘛不穿衣服？！！！”
桑榆捂着自己的臉，血色從耳後蔓延至臉頰，整個人快燒着了。
腦海裏還殘留着剛剛一晃而過看到的東西，大片白皙線條流暢的皮膚、勁瘦的腰線、紋路清晰的腹肌，以及……
啊啊啊啊——
血色蔓延至眼角，桑榆發現自己寫過那麽多男主角，萬萬沒想到在現實中見到真實的男體沖擊會這麽大。
顧旸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光着的上半身，他剛剛實在是嫌身上沾到的香水味太重，沒什麽耐心的直接把襯衫脫了。
在國外多年，偶爾去沙灘沖個浪，光着膀子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人□□曬太陽。
這會兒看她恨不得鑽到地裏的反應，顧旸反而不急着穿回去了。
“我被你看光了都沒叫呢，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他盯着她的背影問。
“……那是你臉皮厚！”桑榆忍無可忍，補了一句，“還臭不要臉！”
顧旸聽到這不樂意了，“那你還捧着我的照片，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桑榆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後驚醒，猛地轉身逼視他：“誰捧你照片了？”
不行，他喝完酒，還有淡淡的血色順着脖頸蔓延至鎖骨，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勾魂的勁兒。
可是不能在這個時候認輸，不然說不定又要被他扣一頂“被他的身體迷暈”的帽子。
于是桑榆梗着脖子，勇敢的跟他對視！！
顧旸視線散漫的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紅透的耳尖和透着水光的眼睛時，忽的一頓，然後扯唇笑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顧少爺心情甚好的随手将襯衫丢到旁邊的垃圾桶裏，一臉“了然于胸”的笑意，越過她，就這麽光着上半身下了樓。
桑榆：……？
他那是什麽表情？
為什麽她看出了一種“知道你害羞，我就不戳穿你”的不要臉？
還有，什麽叫“不跟你計較”？
他自己變态不穿衣服，難道還要看到的人給他錢嗎？
實在是現在手機支付太流行，桑榆根本沒帶錢，不然，她還真想扔一個五毛硬幣到他臉上！
畢竟按他的意思，不能“白嫖”不是？
直到盯着他孔雀開屏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桑榆好半天才回過神。
一轉身，看到了他扔在垃圾桶的襯衫。
桑榆抿了下唇，剛想擡腳離開，視線忽然被晃了一下。
她看向露出一角的袖口。
一枚精致的羊頭形狀的袖扣在明亮的廊燈下，泛着清冷的光。
桑榆挪了一下腳步，準備當作沒看到。
但腦海裏忽然閃過他懶懶站在大廳，指尖無意識的把玩袖口的樣子。
當時他在摩挲的，應該就是這個吧？
而且，那對袖扣，光是看設計，就不便宜。
正好打掃的阿姨推着小車準備過來清理垃圾桶。
桑榆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阿姨等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