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桑榆洗完飯盒出來，大少爺還攤在椅子上，正垂頭擺弄着手機。
見她出來，擡頭問了一句：“小魚兒，成語字典買哪種比較好？”
桑榆一頓，下意識問道：“你要幹嘛？”
顧旸從手機上擡起頭，沖她笑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
“這不是，也想了不起一下麽。”
桑榆：“……”
最終在老板“求知若渴”的追問下，桑榆手把手幫忙選定了《新華成語詞典》和《漢語成語大辭典》，外加一本微縮版的小型詞典。
小少爺給出的理由是，方便攜帶。
“其實……你可以直接下載一個app。”桑榆被那本微縮小型詞典的陣勢給吓到，提出了一個更加合理化的建議。
雖然她并不覺得他真的會看。
顧旸聞言搖了搖頭，指尖下單倒是毫不猶豫：“那多沒有排面兒。”
……行吧。
她就知道。
桑榆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剛準備離開，一個占據了屏幕的二維碼怼到了眼前。
“掃一下。”boss大人這麽說。
桑榆一頓，下意識回答，“我微信裏面沒錢。”
顧旸嘶了一聲，差點氣笑，“沒讓你替老板付錢，加好友的！”
“哦。”
等到掃完碼，桑榆才反應過來，“加好友幹嘛？”
這個問話，乍看沒毛病，但不知道觸到了小少爺哪塊逆鱗。
顧旸吸着氣半眯着眼掃視了過來。
桑榆就在對方“你話怎麽這麽多”的逼視下，閉了麥。
加吧加吧，再怎麽也是她頂頭上司，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三個月之後，但金主爸爸的微信，她能拒絕嗎？
她拒絕不了。
桑榆在悶聲咕哝中，手裏的手機忽然開始了連環震動。
一下兩下也就算了，手裏的玩意兒像是摸了電門，抖着身子差點從她手心翻出去，震得掌心發麻。
桑榆一腦袋問號的點回微信界面，就看到最頂上的對話框旁邊标着醒目的25，而且這個數字還坐電梯似的在攀升。
桑榆點進那個叫“YANG”的界面，就看到一串放鞭炮似的紅包，指尖随意劃拉了兩下，一下子竟然看不到頭。
搞什麽？
測試紅包功能？
對面還似乎玩上瘾了，修長的指尖有節奏的點着，搭配着她這邊一下一下的震動聲，像是交響樂的指揮官。
只不過，現場只有一種聲音，撒錢的聲音。
“你、幹嘛呢？”桑榆斟酌了一下語氣，問道。
顧旸這才擡頭看過來，理所當然的說，“飯錢啊，你快收。”
說完，又看向手機的界面，這次帶着點點的不爽，兀自吐槽，“只是這功能也太煞筆了，一次只能轉200？我手指都點酸了。”
我掌心才麻勒！！！
“……你準備發多少個？”桑榆從他的騷操作中回過神，試探的問道。
“100？”顧小少爺随口問了個數字，看桑榆一言難盡的表情，又試着說了個，“是不是不夠？還是200、500？不然你說個數，我不太了解行情。”
“……”
100，也就是20000，就算是一個月的飯錢，還不夠您大少爺吃的？
您是要吃龍肉啊，還是怎麽着？
桑榆看着那一串紅豔豔的紅包，心情複雜的不想說話。
“你快收啊。”
旁邊還有個坐着說話不腰疼的家夥不停催命。
桑榆木着臉，指尖在界面點了幾下，然後收起了手機。
還在撒錢撒的起勁的顧旸看到她的動作，一頓，再看向手機上面的提示，看完還不相信的點了屏幕數了數，這才擡頭不解的問：“才5個？這怎麽夠！”
桑榆沒好氣的說：“不然我還給你，你找別人負責午飯。兩萬一個月的飯，我可不會做。”
顧旸被噎了一下，看着她緊繃的小臉，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他本來想說……這其實是一個星期的飯錢。
不過看這樣子，說出來，可能連一頓飯都吃不上。
顧少爺第一次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但他有點不明白，“你在生氣？”
小朋友的唇角抿着，眉間好像蹙着一絲懊惱，又像是喟嘆。
反正不是開心的樣子。
桑榆确實心情不是很好，但不是針對那一溜鞭炮似的紅包。
而是……想到了自己那500塊被扣的工資。
心裏的天平瞬間失衡了。
她前一腳還因為500塊，邁出舒适區，厚着臉皮跑了一趟人事，心裏跟割了肉似的難受。
後腳就有人當着她的面，500個200的紅包發起來跟玩兒似的。
人跟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貧民窟女孩，心情複雜。
桑榆嘆了口氣，沒打算搞連坐，“跟你沒有關系。”
可是顧旸似乎對這種撇清關系的話更加不爽，他坐直身子，單方面确立了自己的連坐屬性，“怎麽沒關系？我手指都戳疼了，還有人不高興呢。”
嘶——
還來勁了是吧？
桑榆沒好氣的看他，“我仇富行不行？”
“行啊，我也仇！”顧旸一聽更來勁了，胳膊肘支在桌面，指尖靈巧的轉着手機玩，“現在我們是一夥兒了，能說說為什麽不高興嗎？”
桑榆：“……”
你少說兩句，我就高興了！
正無聲對峙呢，辦公室的門被大力推開，一道身影閃進來，又來了個急剎車。
“啊，K神，你也在啊……”跑的比狗快的王森吃完午飯，一進門，撞上他偶像的目光，被看的一凜，立馬束手束腳的打了個招呼，“端正”的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轉過頭，看到桑榆不太高興的小臉，剛剛被偶像帥到的腦仁兒又活了起來。
“诶，桑榆，還不高興呢？沒事，不就被扣了500塊錢嘛，我剛在下面撿到100，吶，給你。你也可以多去跑兩趟，說不定，就把工資撿回來了。”王森把一張髒兮兮的紙幣拍在她桌上。
桑榆一臉“就你會叭叭”的表情逼視他。
王森還摸了摸自己的頭，憨笑：“不用客氣哈。”
……
你可閉嘴吧！
果然，旁邊響起一道興致盎然的聲音：“扣工資？”
王森見偶像跟他搭話，就跟個急切尋求表揚的孩子一樣，瘋狂舉手發言，三兩下，就把同事的底掀了個朝天光。
最後還補上一刀：“兩個月了，還沒見桑榆因為什麽急過眼呢，這回算是見到了！”
“恩……我也見到了。”顧旸說。
桑榆看過去。
“那你知道是為什麽扣工資嗎？”顧旸看了她一眼，轉頭繼續問。
王森因為終于在偶像這兒露了臉而紅光滿臉，恨不得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往外倒，“這個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剛剛她們在下面讨論，好像是說副主編故意在針對桑榆……”
“王森。”桑榆忽然喊他。
“啊？”
桑榆把那皺呼呼的100塊推到他眼前，面無表情的說，“撿到錢應該交給警察叔叔，你給我幹嘛？”
王森：“……哦。”
他拿回錢，轉眼就忘了剛剛的話頭。
顧旸也沒繼續問，只漫不經心的轉着手機，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似乎在想什麽，然後擡頭看過來。
桑榆擡眼就對上他清亮的瞳仁，裏面映着細碎的光，晃得人一愣。
然而還沒等她看清楚，對方就收回了視線，指尖漫不經心的點進手機。
桑榆心下狐疑，但能中止她扣工資的話題，她自然不會再接着提。
顧旸垂着眼睑，指尖點開“樹上的魚”的頭像。
是一個剪着西瓜頭的卡通小女孩的照片。
小女孩一個人坐在秋千上，正蕩在半空。
蠢萌蠢萌的。
顧旸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盯着一張卡通照看的這麽津津有味。
他是變态嗎？
然而還有更變态的。
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剛點下保存圖片的選項。
……
顧旸輕聲啧了一下，但也沒深究自己的行為，只是剛要退出微信，又鬼使神差的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幾乎跟他預料到的一樣，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而且是半年內可見。
也就是她至少半年內沒發過一條狀态。
顧旸擡起頭，對面的女孩正低頭安靜的點着手機。
她的側臉柔和，唇線總下意識抿着，大大的黑框眼鏡遮住了小半的臉。不說話的時候，當初電梯外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又浮了上來。
好像她縮在自己的世界，誰也進不去。
就跟那個白花花的朋友圈一樣。
顧旸甚至有種直覺，如果不是一連串的烏龍，她見着他說不定會繞道走，話都說不上三句的那種。
可是，那些已經有了。
而且還能有更多。
“你這玩兒的什麽？”
桑榆正動着手指呢，頭頂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某位大少爺吃飽喝足了不幹正事，喜歡“窺探”別人手機。
桑榆下意識的把手機往旁邊挪了挪，不想讓他如願。
然後旁邊某位狂熱迷弟就幫自家大神解了惑——
“咦，貪吃蛇？桑榆你喜歡玩這個啊？”王森看着挪到自己眼前的手機界面大聲的說道。
桑榆：“……”
顧旸似乎真的是第一次見這種游戲，當下長腿一伸，随意交疊着靠坐在她的辦公桌旁，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撐在桌沿，彎腰探頭盯着她的手機界面，滿臉新奇的問：“好玩嗎？”
清冽的男性氣息撲了滿臉，像是陽光夾雜着青草的味道。
桑榆臉一熱，後背不受控的爬上細細密密的麻，她抿着唇側過臉，往後仰了仰，拉開兩人的距離，微紅着臉悶聲咕哝了一句，“……不好玩。”
顧旸盯着她看了幾秒，然後直起身子懶散的笑了，“是嗎？我還沒玩過這麽不好玩的游戲，不然，你教教我？”
“……”
桑榆聞言收起手機，想都沒想的就沖大boss搖了搖頭，“不要。”
“沒有商量的餘地？”顧旸又彎着腰湊近幾分的說。
桑榆被他一下一下弄得煩了，當下幾乎要推開椅子，起身逃開這方寸之間。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丢盔棄甲”，就聽到頭頂響起他慢悠悠的笑意，像是狐貍終于睡醒了，正伸着懶腰活動筋骨——
“不能滿足老板的要求，看來……只能扣工資了？”
桑榆像是被當頭一棒，錯愕的擡頭看過去。
顧旸薄薄的眼皮輕眨，趁着女孩愣神的片刻，勁瘦的腰更加往前送了送，一張放大版的帥臉就這麽怼到了女孩眼前。
然而桑榆就聽到他壓着嗓子低聲說——
“我們小魚兒這麽財迷，相信應該不會幹出扣工資的事兒吧？”
……
桑榆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的臉，恨不得貓着爪子撓他一把！
她就說剛剛他聽到扣工資的事兒怎麽那麽淡定，還一副“哦——”的蔫兒壞表情。
原來在這等着她呢！
他以為這麽威脅她就有用嗎？！！！
……好吧，還真有。
自從那封辭職信沒投遞成功，桑榆“開除老板”的勇氣就像被針紮過的氣球，氣兒已經漏的差不多了。
不就玩個貪吃蛇嗎？
她奉陪到底！！！
工資被他壓的死死的，那就在別的地方讓他知道，誰是爸爸！
然而還沒等她幫自己搭好下來的臺階，旁邊就遞過來了一架梯子——
“桑榆，不就玩個游戲嘛，何必為了這個扣工資。來來來，我手機屏幕大，用我的玩兒！這游戲不是還有個雙人對戰模式？正好你和K神可以一起玩兒。”王森同學熱情洋溢的遞過來了自己的手機，甚至已經提前點開了界面。
桑榆：……
我真是謝謝你了！
顧旸看着女孩一臉“是你要玩兒的，到時候可別後悔”的表情，一時間興趣更濃，當即拉過旁邊的椅子，湊到她身邊，像一個勤奮好學的好學生緊巴巴兒的湊過去，歪着頭打商量：“你等會兒讓讓我？”
讓你個大頭鬼！
桑榆扯着唇假笑了一下：“當然了，老板！”
後兩個字壓的尤其重，足以可見主人的怨氣。
可“老板”大人像是沒聽出來似的，只看着似乎是被勝負沖昏了頭而忘記拉開兩人之間距離的女孩，無聲勾唇。
“很簡單，就手指操控這個圓圈，讓‘蛇’吃到更多黑點，不斷長大。最後誰更長誰就贏了，當然兩只不能相碰，不然就死了。”
桑榆只簡單介紹了一下規則，就登上了自己的賬號，準備開始虐小學雞。
一旁觀戰的王森看到她的賬號出現時一愣，“桑榆你等級這麽高啊？這應該全服前幾了吧？”
這個游戲王森玩過，可能是出于半職業選手的習慣，什麽游戲他都會關注排行榜，眼前的這個賬號他就很眼熟。
其實這個游戲難度并不低，玩的人也很多，只是他這種打比賽的，自然更喜歡操作性更強、更加動态的團戰游戲，因此這個他只玩過幾次就閑置了。
桑榆點開雙人對戰，頭都沒擡的回：“哦，好像是第二。”
“……”
行吧，第二也很牛批。
說話間，兩人已經開始了比賽。
屏幕上一粉一黃兩只“小蛇”正快速的移動着，逐漸長大。
桑榆專注的盯着屏幕，指尖快速的滑動那個圈圈控制走位。
而坐在她旁邊的人就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了。
顧旸修長的指尖點在屏幕上，看似随意的滑動着，視線卻不時落在幾厘米處的那只手上，忽然有點晃神。
她的手也很白，指尖修長，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泛着櫻花似的粉，但手背卻有些肉呼呼的，還帶着淺淺的小窩。
“K神，小心！”一旁王森只一眨眼就看到那只黃色的小蛇像是喝醉了似的在原地打圈兒，眼見着就要撞牆，趕緊出聲提醒。
然而他話音還沒落，醉蛇一個扭頭，輕巧的就躲過了“撞牆而死”的結局，快速靈活的又活了過來。
可是幾秒之後，小黃像是又醉了般四處亂竄。
王森覺得奇怪的一擡頭，就看到他K神眼睛根本沒看屏幕，視線似乎落在某處在出神？
這難道是玩游戲的最新境界？
王森看醉了。
然而更醉的還在後面。
游戲已經接近尾聲，屏幕上的黑點所剩不多，但畫風突變。
剛剛還醉酒的小黃像是終于醒了似的靈活走位，但它根本沒有在吃黑點，反而一直圍繞在小粉身邊。
小粉往左，它就往左。
人家掉頭，它就尾随而上。
像是在玩做迷藏，最後竟然将小粉團團圍住，困在了自己的身體裏。
避無可避，小粉迎難而上。
然後一黃一粉頭對頭接吻似的撞上。
屏幕一灰。
Game over。
桑榆：……
一旁的王森更是一頭霧水。
主要回過神來後，有點玄幻。
這尼瑪眼前的可是全球排行榜第一的打野，竟然正津津有味的玩兒着貪吃蛇？
還一副調戲良家小粉的騷氣模樣？
這尼瑪哪是貪吃蛇，這是撩妹蛇吧？
作者有話要說： 羊仔：不好意思，全服第一在這裏。四舍五入，接吻提前演習完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