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概是被狗糧噎着了。
接下來的路程, “鬼”們實力演繹了什麽叫敬業。
然後顧旸實力表演了什麽叫“怕鬼”。
一有個風吹草動，顧旸就轉身抱着身後的女孩，一副“你們有什麽就沖我來”的架勢。
怕是真怕。
抱也是真抱。
氣的“鬼”們後半程開始放水。
因為實在不看不下來某個戲精這麽會撒狗糧的。
後面沒機會害怕，顧旸又執意要牽手一起走，說是指不定會冒出來什麽鬼東西。
桑榆大概是已經被抱麻木了。
甚至沒拒絕他牽手的提議。
只是被他拉着慢悠悠往出口走的時候，偏頭捂了下自己的臉。
出口處，重見天日的兩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有點別扭。
主要是乘機占了便宜的人有點心虛。
“那什麽，好吧，我承認，我是挺怕鬼的。”顧旸摸了摸鼻子, 小心的偷看了下身旁人的臉色。
嗯，小臉緋紅, 眼睛水潤。
所以, 沒有讨厭他吧？
“嗯。”桑榆只點了點頭。
顧旸見她垂着頭，似乎在想什麽, 于是沒話找話：“我看你好像不害怕，剛剛看電影也是，沒想到你膽子挺大？”
桑榆反應了一下才聽清他問的什麽, “哦”了一聲, 聲音平淡：“我只是習慣了。”
“什麽？”顧旸沒聽懂。
桑榆這才擡頭看向他的眼睛, 似乎回想了一下，然後說：“就是我小時候總自己呆着，家裏經常會停電。時間久了，也就不怕這些了。”
“……總自己呆着？”顧旸這才抓住重點。
“嗯。”桑榆點了點頭, 擡腳往外走，“他們總是忙，要做生意，就把我一個人放在家。後來請了阿姨，會稍微好一點。”
顧旸愣了一下，擡腳跟上去。
“那你一個人在家，不害怕嗎？”
“最開始是不習慣吧。後來字認得多了，就喜歡看書。沒日沒夜的看，就不覺得害怕了。”桑榆說。
她的神色平淡，似乎在回憶着最稀松平常的往事。
可每一句話，只要細細揣摩，都不難看到一個小女孩最孤單寂寞又無可奈何的童年。
自己和自己說話。
自己和自己玩。
只能自己蹒跚着長大。
幾乎一瞬間，他想彎腰抱抱她。
但不行。
現在沒有“鬼”的掩護。
他怕她拒絕。
“我小時候也是一個人。”顧旸看着她說。
桑榆擡了下頭，卻又似乎并不意外。
顧旸挑了下眉。
“你也不可憐可憐哥哥？”
“……你現在不也好好地麽？”
還長成了這幅肆意張狂的妖孽模樣。
顧旸卻聽得一愣，然後眉眼飛揚的笑了：“也是。”
“我們現在都好好的了。”他說。
一天的時間晃得飛快。
顧旸打定主意今天要帶着她玩個夠本。
碰碰車、游戲機、投籃、射擊……
顧旸以一己之力刷爆了幾乎游戲城所有的游戲記錄。
也吸引了一堆迷弟迷妹。
他們幾乎走到哪兒，人就跟到哪兒。
桑榆受不住這麽多人圍觀，乘着大少爺在那耍帥吸粉的時間，偷偷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等到顧旸出來捉到人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沒辦法，顧旸只能送人回家。
本來還要多載着一車衣服的，最後在桑榆的堅持下，退了貨。
按店裏的規則其實是退不了的，但顧大少爺的黑卡擺在那，店長為了長久的生意，還是同意了。
“他們肯定覺得我就是為了耍帥，實際上摳摳搜搜，小氣的要命。”
車上，顧旸回想起店員們的眼神，心氣兒就不順。
偏偏旁邊還有個更會氣他的。
“你難道不是嗎？”桑榆問。
顧旸：“……你再說？”
桑榆在他的逼視下非常識時務地閉了麥。
見她抿着唇坐在副駕駛，一臉乖巧的樣子。
顧旸就覺得自己牙癢。
想咬一口。
“也不看看我是為了誰？而且幹嘛非要退了，本來就是買給你的……”顧旸說到這一頓，差點忍不住脫口而出更親近的話。
但他家小鹌鹑不好追。
顧旸只能警告自己別太大意了，以後得稍微收着點。
今天又牽又抱的，已經很能滿足沒開過葷的大齡處男的需求了。
“那些衣服我用不上。而且要穿我自己會買的。”桑榆沒多解釋，只咬了下唇內的小肉說。
顧旸被她的話堵了一下。
但沒關系。
他現在沒名分。
等他名正言順了的！
兩人一路聊着今天的游戲，大多數時候是顧大少爺兀自開屏，桑榆卻徹底放松下來。
外面的霓虹車燈一陣一陣從窗玻璃上晃過，他的側臉就忽明忽暗的閃現。
有時候是他挺拔的鼻尖，有時候是被光映地透亮的眼睛。
但多數時候是他冷白像筆勾勒過得側臉。
他的唇邊總勾着三分的笑，就很勾人。
偶爾垂眸的時候，神色會給人一種很溫柔的錯覺。
桑榆隐在夜色中，靜靜地看着他漫不經心又神采飛揚的樣子，腦海裏卻一幀一幀晃過今天的零散片段。
有他抓住要來搶她手機人的手，有他坐在火鍋對面被翻滾的蒸汽籠的模糊的臉。
還有他抓着小醜魚有點笨拙和緊張的樣子，和後來在詭異昏暗的驚恐中抱住她的樣子。
好像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人，很多事情就有了另外的顏色。
五彩斑斓的，靈活生動的。
跟她以前一成不變的黑白色，很不同。
這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感覺。
像是一個吸着人往前走的黑洞。
裏面是什麽，無從知曉。
卻又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桑榆？想什麽呢？”
顧旸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一張俊臉怼到眼前。
桑榆回過神，被吓了一跳。
“什麽？”
“到家了。”顧旸又盯着她看了幾秒，然後直起身，指了指外面。
桑榆看了眼窗外，果然已經到了她小區樓下。
“哦。”
她應了一聲，就要解安全帶下車。
卻在推車門的時候被叫住。
“桑榆。”
他很少叫她的全名。
可偶爾叫的時候，卻又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像是被人拿着羽毛在心上掃了一下。
桑榆回頭應了一聲：“怎麽了？”
顧旸看着她的臉，半晌，擡手抓了一下後勃頸，一本正經的偏過頭輕聲問：“下次，還能一起去鬼屋嗎？”
桑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你知道，我得克服怕鬼這一點。男人嘛，就應該無所不能！”
“……”
“你要不願意也沒關系，我……”顧旸見她不說話，一時有點慌。
“也許可以。”
“？”
“還有今天謝謝你，再見。”
桑榆在他愣神的空檔，快速說完，就推門下了車。
等顧旸回過神要抓人的時候，已經沒了影。
……
半晌，他趴在方向盤上，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悶聲笑出了聲。
桑榆走的有點快，也許是心情的緣故，步子幾乎稱得上雀躍。
可在她剛要刷開進大樓的門時，門廊下忽然走出來一個人。
桑榆愣了一下，看清人的臉後，就只剩了驚訝。
“周磊？你怎麽在這？”
周磊一臉霜色，似乎在夜色中等了很久。
“我看到了。”他低聲說。
“什麽？”桑榆下意識覺得他不太對勁，往後退了兩步，站到了監控能照到的範圍。
周磊看到了她的動作，覺得好笑又可憐：“你怕什麽，我不會傷害你的。”
桑榆抿了下唇，才真的覺得奇怪：“你來找我有事嗎？”
“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對嗎？”周磊問。
“……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不合适。你這樣，已經對我造成了困擾。”桑榆皺着眉，抓着包的手指有點緊。
周磊又往前了一步。
桑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周磊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我們不合适，那誰合适，顧旸嗎？”
“……你說別人幹什麽？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桑榆說。
周磊卻看着她的臉，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她。
“桑榆，我之前就說過，其實在我周圍，你的條件真不算出衆的。”周磊忽然開口，神色帶上了點高高在上，“那你覺得，在我周圍都是這樣，那顧旸那樣的人呢？”
“他的背景我調查過了，跟你也根本不是什麽哥哥妹妹的關系。桑榆，耍我很好玩是嗎？還是你覺得，甩了我這樣的，就能攀上顧旸那樣的了？”
“你看不上我，你就覺得，他能看上你？”
桑榆終于确定，他是來羞辱她的了。
大概是一路順風順水，沒碰過什麽釘子。
在她這跌了一跤，于是有點意難平。
自己不痛快，就得拉着讓他不痛快的人一起不痛快。
桑榆扯着唇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周磊皺眉問。
“笑你不自量力啊。”桑榆白着臉，攥緊了包，聲音卻努力平穩，“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可是，你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和他比呢？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周磊似乎被她的話刺激到，神色更加陰郁，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桑榆卻僵直着背，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沒有後退。
可周磊也只踏了一步就停下。
他緊緊盯着桑榆看了半晌，然後嗤笑一聲——
“是，我承認，我是比不上他。可是，桑榆，起碼我有自知之明。”
“可你有嗎？”
“……”
初秋的夜極涼，似乎連月亮都裹了一層霜。
路燈下的飛蟲瑩瑩繞繞，夜風卷着寒意從四面八方撲來。
桑榆一個人站在慘白的月光中。
許久，她抱着胳膊蹲下身。
将頭埋進了膝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桑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