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覃赫皚敲定了包括自己在內的調往外地的名單，早晨遞交給軍部，上司批給了他們兩天假。拒絕了下屬一起喝酒聚餐的建議，他獨自驅車回家。
才十點鐘，沐沐聽到汽車聲，放下手裏的事情跑出去看，覃赫皚沒下車，搖下車窗滴了兩下喇叭。
沐沐跑過來，很驚喜的樣子：“先生第一次回來這麽早！”
覃赫皚隔着車窗對他說話：“去換件厚衣服，我們出去逛逛。”
“我們兩個嗎？”沐沐笑起來，表情期待，見先生點頭後很歡快地跑回去了。
他在室內穿的白襯衫和背帶褲，室內溫度高當然不冷，他一心想着別讓先生久等，換了鞋子抱了件大衣就往外跑，跑到汽車前面才停下，猶豫了一下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覃赫皚沒看到他壓根沒換衣服，發動了汽車，“跑這麽急。”
沐沐笑了一下，把懷裏的大衣蓋在身上，只露着腦袋。“先生，我們去哪裏呀？”
“先随便逛逛，慕允星還在軍部，等他下班帶你去見你那個哥哥。”
覃赫皚降低了車窗，放進一小縫的冬風。
沐沐開始還轉着腦袋看窗外樹影天空，過了一會忽然把自己埋在大衣領口，打了兩個噴嚏。
覃赫皚面無表情瞟了沐沐一眼。
沐沐把眼睛露出來，讪讪的。
“穿的什麽？”
沐沐把身上的大衣掀開，底下是薄薄一件襯衫。
覃赫皚收回目光，搖上了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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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偷偷看先生表情，覺得先生好像生氣了，又好像沒有。
他不再亂晃，乖乖坐着，覃赫皚打開了車內暖氣，暖風一陣一陣吹在臉上，又癢又暖，他沒一會就覺得昏昏欲睡。
覃赫皚停了車，叫醒副駕上的Omega:“到了，先穿好衣服再下去。”
沐沐看他臉色，乖乖“哦”了聲。
大衣或許是覃赫皚淘汰下來的款式，沐沐穿着很不合身，下擺打在小腿上。
沐沐下了車，闖進一大片人間喧嚣。
臨近年關，商場裏張燈結彩，一沖往日戰時蕭條的氣氛，商販和客人面上都洋溢着喜色。
沐沐好久沒見過這麽多人，拽着先生衣角連路都不看，瞥見什麽都要驚嘆。
覃赫皚嘆氣，抓住跩着自己衣角的手，把人扯過來：“好好走路，等會再逛。”
沐沐凍得有些涼的手被先生握着，忽然就覺得臉上有些熱了，發熱發紅，于是趕緊低下頭乖乖走路。
覃赫皚把他帶進一家成衣店，松開手：“去挑。”
沐沐傻乎乎的：“啊？”
“去挑身厚衣服，你想凍死在外頭嗎。”覃赫皚顧自點了煙坐下。
沐沐反應過來，這是先生要給自己買衣服呢。他笑彎了眼睛，問先生，“先生不給我挑嗎？”
“挑你喜歡的就行。”覃赫皚靠着椅背，難得有些懶散。
沐沐于是跟着笑眯眯的店員過去選衣服，沒過一會又回來了。
覃赫皚彈彈煙灰，有些詫異：“這麽快？”又見沐沐懷裏抱着好幾件，更詫異了：“這麽多？”
“不是不是。沐沐把衣服放在小沙發上，給先生展示：“店員哥哥跟我推薦了這個樣式花形，我也覺得好看，想問問先生喜歡哪個顏色。”
覃赫皚看着那一件件鵝黃霧灰靛藍草綠，有些頭疼的随手一指：“這件吧。”——他以前奉命陪過幾位官小姐逛街，那位大小姐舉着好幾盤在他看來一模一樣的胭脂，問他哪個最好看，他貫不會應付這問題，冷着臉說随便，第二天就被大小姐告了狀。
他指的是件米黃，配着藍色和棕色組成的菱形色塊，沒讓店員包裝起來，直接剪掉了牌子套在沐沐襯衫外面，背帶褲則脫下來換成一條厚冬褲。
覃赫皚已經付了錢拿着沐沐大衣等在試衣間外面，等他換好出來又問他要不要再去旁邊店裏買外套。
“不用啦先生，我穿這件就好。”沐沐單薄肩膀被毛衣撐住，再穿上大衣雖然還有些大，但沒有之前那麽落魄了。
——像是先生把衣服借給他抵擋風寒呢。
覃赫皚帶着他在商場随便逛了逛，沐沐像沒長大的小孩子，一雙大眼睜着到處看。覃赫皚給他買了副毛線手套，沐沐也不戴，挂在脖子上拽着繩子甩。
覃赫皚見他眼神直勾勾的，順着目光看過去，問他：“想吃什麽？烤紅薯還是冰糖葫蘆？”
沐沐不好意思：“都想要。”
“吃這麽多，等會去蹭飯你還吃得下麽。”覃赫皚這麽說着，把錢分別遞給兩個小販。
沐沐捧着還燙手的烤紅薯，還拿着根糖葫蘆，放出他最乖的那種笑。
“行了，再逛一會咱們就走。”覃赫皚語氣很淡，偏偏沐沐就是知道他心情不錯。
烤紅薯太燙，沐沐先啃起了糖葫蘆，被山楂酸得呲牙，眯着眼睛去舔下面一個的糖衣。覃赫皚看着他軟軟一截舌尖，被乍起的鞭炮聲弄得心頭一跳。
沐沐也吓了一跳，舉着糖葫蘆瞪大了眼，活像一只被抓了現行的偷雞狐貍。
覃赫皚平靜的深呼吸，放緩了忽然急促的心跳，平淡開口：“你好好咬着吃，別舔。”說完又欲蓋彌彰補一句，“你把糖衣舔完了可就只剩下酸山楂了。”
沐沐遲疑“哦”了一聲，覺得先生怎麽連這個也要管。
他倆沒再逛，沐沐仍然坐在副駕，沒脫外套，覃赫皚開了條窗戶縫。吃過糖葫蘆以後烤紅薯就不甜了，沐沐懊惱着捧了一路，氣鼓鼓。
慕允星已經到了家，把154抱進懷裏故作神秘：“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一會就送到家來，你給我什麽獎勵？”
154偏開頭，躲開他往脖頸上湊的虎牙，：“我還要做飯，你別鬧。”
“別這麽冷淡呀，哥哥。你一定會感到驚喜的。”慕允星摁住他，成功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門鈴響了，慕允星放開他，笑吟吟地示意他去開門，154把長發撥下來蓋住那個新齒痕才走過去。
沐沐站在門外，難免有點“近鄉情更怯”的緊張感，看見開門的是154，一下子驚喜叫出來：“哥哥！”
154原本以為是慕允星又給他買了什麽亂七八糟的玩具，木着臉色連貓眼都沒看，直接拉開門，卻看到是好久不見的125，震驚的不敢置信：“125？”
“是我，哥哥，好久不見！”沐沐以為自己把那份緊張藏得很好，卻沒想到那份緊張在對方眼裏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意味。
他轉身對着走來邀功的慕允星，眼睛都急紅了，又怕外面的人聽見，只小聲質問：“你什麽意思！我還不夠嗎？你為什麽還要再買回來一個？而且還，而且還……”而且還是他感情最深的125。
慕允星簡直莫名其妙：“我買什麽了？”
沐沐看着被虛掩上的房門，不知所措。去停車的覃赫皚過來了，站在他身側問他怎麽了。
“不知道。”沐沐很迷茫，“是不是……哥哥不想見到我啊……”
覃赫皚皺眉敲門：“慕允星，你搞什麽？”
門裏的慕允星攥着慕朝的手腕，舌頭頂了下虎牙：“聽見沒有？外面那個才是他買主，他想見你，我就負責搭個線。”
154驚疑不定，遲疑着打開了房門，果然見125旁邊站着個高大Alpha，是覃先生？他一顆心這才落下，抱住了迷茫的Omega：“好久不見。”
覃赫皚看着這個陌生的Omega，發現他眼線微微下垂，安靜裏透着憂郁，目光沉沉又宛若透明，像薄雲橫亘在秋日的靜水，幽深到最深處也都是幹淨的。
他眼圈有點紅，卻沒水痕，覃赫皚這才從他這不肯落淚的倔強裏依稀看出一點當年的影子。
154把他們迎進家裏，拉着沐沐左看右看，還偶爾偷偷看覃赫皚一眼。
慕允星跟覃赫皚招手，面色不虞：“走了老覃，咱倆別在這杵着。”
覃赫皚有許多疑問給慕允星，跟着他走開，把空間留給兩個Omega。
“真的是你……125，你那天被帶走我真的好擔心……”154又抱住他，不敢相信。
“是我，哥哥，我好想你，我那天都沒能跟你道別。”沐沐說着就要哭，被154拍着後背無聲安慰。
過了一會，154開口，“他對你好嗎？”
沐沐平緩了情緒，從哥哥身上起來。“先生很好，他給我取了名字，剛才還帶我買了衣服。”沐沐站起來，向他展示，“好看嗎？哥哥。”
154不笑時嘴角總是習慣性向下，一笑就很溫柔：“好看，你這麽漂亮，穿什麽都好看。”他又問，“那你叫什麽名字？”
“叫沐沐，三點水的沐。”
154先是愣了下，然後才點點頭。“沐沐，很可愛的名字。”
“那哥哥呢，叫什麽名字。”沐沐坐下來，問他。
“叫慕朝，朝陽的朝。”
“慕先生的慕嗎？”沐沐好奇，見他點頭，又笑着說，“朝朝暮暮，是很好的祝福呀。”
慕朝笑了一下沒說話，揉揉他的頭發。
“對了！”沐沐忽然想起來什麽，露出懊悔的表情，“先生給我買烤紅薯，我挑的好大一個，可是我吃了糖葫蘆，紅薯就不甜了，現在都放涼了。”
慕朝見他還是那副小孩子的天真性子，信了他說的“先生很好”，安慰他：“沒關系，等會給你混點糯米粉，炸成小圓子，好不好？”
沐沐點頭，又笑了：“哥哥，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我也有好多話要問你，你先告訴我，現在睡覺還踢不踢被子了？”慕朝點點他的鼻子，取笑他。
沐沐不好意思起來：“上次發情時凍得發燒了，後來先生就陪着我睡，沒再踢過了。”
慕朝神情變了一瞬，仿佛透着點羨慕與心酸，看着他脖子上的抑制圈又很疑惑，終于還是問出來：“……你發情了，他怎麽沒标記你？”
“是我求着先生不要标記我的……”
慕朝忽然擡頭，看見二樓趴在欄杆上的慕允星，慕允星跟他對上眼神，沖着他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虎牙。
慕朝移開了目光。
沐沐渾然不覺，還在繼續說着：“……先生答應我了。”
慕朝像忽然被什麽刺痛，他擡起手捂住脖頸，手下的齒痕已經摸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覃：看着老婆舔糖葫蘆，忍不住……拳頭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