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盛婉婷歇斯底裏地砸了手機,白色的翻蓋手機應聲而裂,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胡說八道!她就是她爸的女兒,她才不是狄立國那個窩囊廢的女兒。狄立國故意吓唬她,想逼迫她幫狄大偉背黑鍋,他想的美!
盛婉婷呼哧呼哧粗喘着氣,眼底通紅,猶如陷入絕境的困獸。
可心裏卻有一個聲音不停地說,狄立國說的都是真的。
狄立國兩口子雖然對她不好,但是她從來沒有聽過類似沒人要的野種這樣的話。以這兩口子的吝啬,褚麗華穿金戴銀卻不讓他們沾光,他們怎麽可能不把怒氣發洩到她身上,她小時候的日子應該會更慘。
褚麗華對她古怪的态度,每次見面都會問她爸對她怎麽樣,聽說她爸對她很好,她就會欣慰高興的樣子,可她要是個慈母,怎麽可能對她那麽冷淡。會不會她欣慰的壓根不是她爸對她好,而是她爸被騙的好慘。
她爸當年那麽對不起褚麗華,褚麗華那個女人真的幹得出撒這種彌天大謊的事來報複。
在這一刻,盛婉婷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盯着書桌上的全家福,視線在照片上的自己和盛開泰之間來回打轉,尋找着相似的地方。
沒有,她一直都知道她長相随褚麗華,一點都不像她爸,還郁悶過,如果多像一點她爸,她肯定會更好看。
盛婉婷牙齒切切,被那個想法吓得面白如紙,怎麽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忽然她跳起來,撿起地上的手機,摳出手機卡,沖到書桌前找出舊手機裝進去,立刻打回去,她不能讓他們胡說八道。
“你們有什麽證據。”盛婉婷聲音發抖。
狄立國一聽她語氣就知道她信了:“你問褚麗華去。”
盛婉婷臉色青青白白,挂了電話,轉而打褚麗華的電話,接通之後,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褚麗華略不耐煩:“再不出聲,我就挂了。”
Advertisement
這樣的态度哪裏像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态度,盛婉婷一顆心越來越往下沉,她嗓子眼就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姨夫說你,你不是我媽。”
褚麗華聲音依舊冷清又淡漠:“我的确不是你媽。”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騙我。”最後一絲僥幸熄滅,盛婉婷肝膽俱裂,哭着質問,“你們怎麽可以這樣,你們這樣讓我怎麽辦,你們這些人怎麽可以這樣。”
“別弄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是這件事裏最大的得利者。要沒這件事,想想你姐姐你妹妹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再想想你這幾年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重新給你一個機會,你是想當狄曉婷還是想當盛婉婷?也不用重新給,就現在,你想做回狄曉婷,找盛開泰去說清楚便能做回自己。你願意嗎?”
盛婉婷抓着手機的手指泛白,她怎麽可能願意,狄家兩個女兒九年制義務教育都沒讀完就進了工廠工作,賺來的錢都交給家裏。以後大概率就是嫁給一個流水線上的窮酸工人,一輩子辛辛苦苦就賺那麽點錢,将來生個孩子,也是窮鬼,子子孫孫都是窮鬼,為了柴米油鹽雞毛蒜皮争得臉紅脖子粗,就像她之前那十年。
盛婉婷重重打了一個哆嗦,不,讓她去過這種日子,她寧願去死。
“媽,媽,姨夫他威脅我,要是我不幫狄大偉,他就告訴我爸。”
“那是你們家的事。”
盛婉婷如墜冰窖:“你就不怕我爸知道跟你算賬。”
“我為什麽要怕,時至今日,說不說對我來說也就那麽一回事了,”褚麗華淡淡道,“這是你們家的事,別再來找我。”
嘟嘟嘟的盲音如同催命符一般撕扯着盛婉婷的神經,褚麗華不肯幫她,狄立國威脅她,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你說什麽?”盛開泰目光嚴厲地望着哭哭啼啼的盛婉婷。
盛婉婷低着頭不敢看他,啜泣:“爸,是我,是我讓大偉哥做的。”
盛開泰額角跳了跳,沒有不敢置信,只有果然如此的糟心和憤怒:“之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我害怕,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推卸責任的,我真的知道錯了,爸,這事真的和大偉哥沒關系……”盛婉婷嗚嗚嗚的哀求。
聽她話裏話外都是給狄大偉求情,盛開泰目光一閃:“是不是你大姨他們找過你了,找你求情。”
盛婉婷哭聲一頓,低頭抹淚:“爸,大姨和姨父到底養了我十年,大偉哥出事,他們都急壞了。”
盛開泰心裏一嘆:“你這傻丫頭。”心裏卻頗有些欣慰,以前他覺得這孩子有點涼薄,對狄家不念一點舊情,到了關鍵時刻,到底還是念着養恩的。
“爸。”盛婉婷期期艾艾看着盛開泰,“你幫幫大偉哥吧,大偉哥還這麽年輕。要是坐牢,這輩子就毀了。”
“那女同學更年輕,你怎麽不想想,她一輩子差一點也叫你給毀了。”盛開泰突然翻臉。
盛婉婷臉色一白:“我,我只讓稍微教訓下,我沒想到會那樣,爸,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會做那種事的。”
盛開泰盯着看了片刻,看得盛婉婷臉色越來越蒼白,“爸,你信我,我沒有。”
“這次我信你,但是絕沒有下次。”盛開泰到底不願意相信自己養大的女兒這般心思狠毒。
盛婉婷點頭如搗蒜,急切追問:“爸,你能幫大偉哥的是不是。”要是狄大偉坐了牢,狄立國就會把真相捅出來報複她,魚死網破,一拍兩散。
盛開泰皺眉,想幫狄大偉談何容易,可這樁事到底是婷婷惹出來的禍,思來想去片刻,他緩緩道:“眼下,只能去找許同學,要是她願意放狄大偉一馬,這是就還有轉機。”
“爸,她,她能願意嗎?”盛婉婷心裏沒底,出事第二天,她爸就帶着她去醫院看望許嘉寧,只是還沒靠近病房就被人攔住了,是邵烽。
想起來,盛婉婷就一陣不舒服,果然是狐貍精,勾搭了一個又一個,腳踩兩條船,遲早翻船淹死。
盛開泰目光沉沉:“總得試試看。”
許嘉寧怎麽可能願意,險些當街被強行剝衣的恐懼至今揮之不去,一想起來,便是刻骨的恐懼和絕望。
嗒嗒嗒的鍵盤聲回響在病房內,許嘉寧敲着鍵盤,這臺筆記本是左雯雯前一陣買來方便床上玩的,許嘉寧不讓她們請假一直陪在醫院,左雯雯便把筆記本拿來醫院讓她打發時間用。
許嘉寧十分感謝她的周到,她起碼要留院觀察三天,除了第一晚人有些暈暈乎乎,第二天便不再暈眩,着實有些無聊。
打開一個新注冊的郵箱,發現那份郵件還是未打開狀态,她也不急,那邊每天不知道會收到多少郵件,需要時間正常。
忽爾聽見敲門聲,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進來:“許嘉寧,我方便進來嗎?”
許嘉寧愣了下,關閉界面,忙道:“請進。”
席澤推門而入,手上捧着一束康乃馨,眉宇間透着淡淡的疲倦。
“席總,你怎麽來了?”微驚的許嘉寧想下床。
席澤道:“你坐着別動。”
許嘉寧想了想,從善如流。
席澤端詳她,左臉頰上有一道細細血痂,他眼神暗了下,又轉瞬即逝,擡手把鮮花和水果放好。
“謝謝席總。”許嘉寧道謝。
席澤眼望着她:“抱歉,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許嘉寧笑了下,之前她已經接到過席澤從美國打來的慰問電話,在電話裏,他也向她道歉了:“這和席總你沒關系,是那群人目無法紀,肆意妄為。”
“要不是因為我,盛婉婷怎麽會遷怒你,更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是我連累了你。”席澤眼尾微沉,“也是我的疏忽,以為盛婉婷不敢胡來,沒把她當回事。”
不知怎麽的,許嘉寧覺得眼前的他和平時的他似乎有哪裏不同。
席澤牽了下嘴角:“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難辭其咎。”
許嘉寧顧不得多想,忙道:“你不用這樣,我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席澤點了點頭,他已經找醫生問過,身體上是沒有大礙。只更多的傷害在心理上,那種遭遇對任何女孩來說無疑是噩夢。一想如果讓那群人得逞,席澤緊了緊手指,壓住戾意。
他笑着看一眼電腦屏幕問:“住院了還工作。”
許嘉寧不好意思道:“閑着也是閑着。”突然想到,“席總你美國的工作忙完了?”
“本來以為要待上半個月,不過事情非常順利,一周便解決了,就回來了。”事實上,還有很多工作沒處理好,只出了這麽大的事,他豈能不回來看看。
許嘉寧便笑了笑。
這時候,門上又傳來敲門聲,緊接着盛開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盛開泰沒想到這一次會這麽順利,沒有遇到邵烽的人阻攔,哪裏知道是席澤剛把邵烽的人摁住了,這才方便了盛開泰。
一進門對上席澤冷漠的雙眼,盛開泰一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