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陷阱

湯媛這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為賀綸的出現而欣喜若狂!

轉念一想,不對啊,好像每次遇見他都沒好事,這回最慘!

但不管怎樣,小命撿回來了,她帶着劫後餘生的虛脫長長的舒了口氣,全然忘了問安。

嚴格來說她想問也問不了,像只蠶蛹一樣橫躺地上怔怔與他對視。

于是,在這昏沉的布滿泥土與稻草的深坑裏,他的第一句話是,“旁邊還有個更大的,你們為何不跳那個?”

他滿身塵土,再無素日纖塵不染的病态,看上去總算有了點人味。湯媛琢磨了一下,反應出他是在抱怨自己和騙子內侍來的不是時候,給他降了一陣始料未及的泥土雨。

莫說泥土雨了,只要能保命,下他一臉泔水她都跳,但這句話放在心裏就好,她跟他委實沒有共同語言。湯媛眨了眨眼,柔聲道,“奴婢不知道殿下也在這裏……嗯,休息,打擾殿下是奴婢不該,但是殿下您在拍灰之餘方不方便幫奴婢解下繩子,呵呵……”

“方便。”他腳尖一勾,不知從哪兒挑出把刀,對着她胳膊和腿嗖嗖兩下。

麻繩驟然四分五裂。

湯媛卻幾欲吓厥過去!

尼瑪你這一刀要是劃到我,我找誰說理去?!

她揉着腕子,憤憤然的道了聲謝。

賀綸問她怎麽回事?她便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簡略敘述一番,但弱化了幹爹的存在,将重點放在浣衣局上,這麽說也解釋的通,騙子內侍本來就是一口一個“浣衣局”。

賀綸默了默,目光移向她鬓間那朵明顯已經歪了的宮紗堆花,湯媛循着他目光,連忙将花摘下,“您在看這個嗎?這就是章小姐賞奴婢的那朵花,很好看。”

他嗯了聲,那日母後與蓉蓉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挑花,問他哪一朵好看,他随手指了一朵最醜的,沒想到竟落到了她手中。

女孩子的頭發很黑很濃密,肌膚如雪,簪着這朵最醜的花……倒也蠻适合她的。他收起視線,看向別處,已經有似花似果般的鵝梨甜香在鼻端漫然萦繞。

Advertisement

賀綸抿了抿唇,“離我遠一點。”

切,誰愛離你近!湯媛哦了聲,屁.股又往後挪挪,亦失去了與他攀談的欲.望,其實她也不是很想要跟他說話,就是有點緊張,又覺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不說話好奇怪,而且這個四仰八叉的騙子內侍真是越看越眼熟。

感覺在哪兒見過似的?

然而坑內光線不好,她想湊近點仔細瞅瞅,偷眼觑了觑賀綸,他屈膝靠坐在光影相接的深處,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上,察覺到她的視線,猛然擡眸,眼睛很美,但一點也不讨喜,怪吓人的。湯媛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就看看,不說話。”

“你認識他?”賀綸問。

好像認識,但一時又想不起。湯媛盯着上方某一點,仔細冥想。

記憶碎片霎時如蝶影亂舞,漸漸拼彙成了一副摧心折肝的畫面,夜幕靜谧,燭火明寐,面目模糊的小內侍,那張臉實在是太有特色,那特色就是讓人很難記住他模樣,而湯媛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為這個內侍非但不回答她的問題拉扯間還推了她一把,導致她坐進賀綸懷裏,接下來是不堪入目的……湯媛急忙醒過神,面色微白。

“想起來了?”賀綸問。

少年人的眼眸如一泓秋水,本該多情,但因為生在他身上,總讓人覺得少了幾分溫度,再想起那個栩栩如生的夢境,湯媛毛骨悚然,不動聲色的又往後挪了挪,假意鎮定道,“沒。想不起來了。”

雙手卻不禁探入懷中掏出徐太嫔贈的那柄桃木梳。

這一定不是鬼不是鬼。

這是一種巧合,夢中人與現實中的人長得一樣一定是巧合,就算不只是臉一樣,連右手的六指都一樣……那也是巧合。

天靈靈地靈靈……對面那個人陽氣盛,各位路過的大哥大姐不要找我啊,我從未主動害過人!

念了一番咒,她才惶然睜開眼,騙子內侍謀害正六品掌寝,肯定要下慎刑司的,只不知幹爹那邊究竟怎麽回事,緣何招惹上了這般兇險之人,思及此處,不察已是冷汗浸透小衣。

“你怕什麽,這裏沒有鬼。”賀綸一臉無語。

是沒有鬼,但你比鬼還可怕。湯媛擠着笑,忍不住又問了他一遍,“殿下,咱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呀?”

“不知道。”

“咦,馮鑫呢,他怎麽沒在您跟前伺候?”

“與你無關。”

“那,那奴婢能再冒昧的問一句,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麽?”

“不能。”

得,湯媛覺得自己還是撿個離賀綸遠一點的地方坐下發呆吧,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人,大家都掉一個坑裏了還不站起來聯手,不說就說,看誰先憋不住。

誰知她這一屁.股還沒坐下去,就聽見一聲悶哼,吓得她險些跳起來。

“你差點坐到我護衛的臉上。”賀綸面無表情道。

“那你怎麽不早說啊!鬼才知道這裏還躺着個人!”湯媛又驚又惱,黑暗中她臉上的紅潮已經蔓延衣領深處,這下要是真坐了上去,她以後還怎麽見人啊!

“放肆,跟誰喊呢?”賀綸挑眉,居然笑了。

他還有臉笑!有那麽一瞬,她想将他揪起來打。不過他笑了,一掃先前的低落,湯媛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覺得賀綸反常,他好像很低落。

可現在,她得先跟受害者道歉。

“大哥……您沒事吧?我只是差點坐上,但沒真坐上。”她轉首尋找。

對方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半晌才艱澀回答,“姑娘,我難受是因為你踩着我手了。”然後又暈了過去。

湯媛,“……”

因着眼睛漸漸适應了昏暗,她終于看清了受害者,怎會傷成這般?

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羽林衛打扮,瘦削的臉上蠟黃一片,薄唇蒼白,也不知傷到了何處,反正到處都有血跡,烏紅烏紅的,胸.口更是起伏微弱。

但他衣着還算整齊,看上去并不似為野獸所傷,那麽……就是人為咯?湯媛心口一突,再次想起不離賀綸左右的馮鑫,她曾聽幹爹說,皇子身邊最親近的大內侍各個身懷絕技,形同死士,倘若皇子有難卻不見他們蹤影,那多半是死了!

不,不會吧!馮鑫那麽厲害的人起碼得活到最後一集啊!

倘若連他都不是賀纓的對手……湯媛頓覺人生一片灰暗。

什麽叫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什麽叫行船偏遇頂頭風,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念頭翻轉千百遍,也只看見兩條路,一是出去喂野獸;二是等着賀纓過來把她當賀綸同黨給宰了。

殊不知賀綸已立在了她身後多時,傾身附在她耳畔道,“小矮子,你且多看、少問。我要是栽了,可就沒人把你抱上去。”

“我,我自己能爬。”

“哦,能爬,那你走啊。”他道。

“殿下,您可千萬不能死啊。”湯媛從未如此刻般覺着賀綸活着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賀綸唇角上揚,攬着她肩膀往方才坐的位置走去,“當然,先陪我睡一覺,等天黑了再說。”

且說距離此處不過五裏之地,也有一處避險坑,坑沿站了十幾個年輕男子,為首的那位格外俊俏高大,此人正是大皇子賀纓。

而坑裏,赫然躺着三具羽林衛裝束的屍體,死狀凄慘,身體皆被數根埋在坑底的利刃貫.穿。

這三人皆為賀綸的近身護衛,想來是避難之時匆忙跳入坑中,全不料此坑已被人設下歹毒至極的陷阱,白白葬送性命。

賀纓的近身內侍劉克居揮了揮手,立時有人滑下坑洞,将三具屍體稍作整理布置。

可惜這裏面沒有賀綸。不知縮到了何處。賀纓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拍拍掌,護衛旋即牽來數只兇狠獵犬,聽得主人一聲令下,嗷嗚長嚎躍入坑中,一頓撕扯拉拽,造的血肉橫飛。

賀纓淡淡道,“可憐,這三人與五殿下走散,為巨熊攻擊,死狀凄慘,姑且先放在坑裏吧,免得被其他野獸吃幹抹淨,連個全屍都不存。”

“殿下仁慈。”劉克居躬身伺候他重新上馬,繼續前行。

這一路賀纓從南向東,以地毯式的搜索四處尋找賀綸蹤跡,每發現一具他的近身親衛屍體,便如法炮制。

甄閣老為了這一刻足足準備了五年,今天要是還弄不死章家的小孽種,賀纓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而銅絲圍場外賀緘正到處找湯媛。

白鷺說她被章家小姐接去觀景臺玩耍,但再怎麽玩也不可能玩了兩個半時辰不回來,況且現在又是飯點,媛媛對飯點還是滿看重的。賀緘吩咐白鷺前去尋人,果然不出所料,章蓉蓉那邊回答,媛媛只在觀景臺待了一個時辰,此後去了哪裏,卻是無人知曉。

當下他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但又自忖此處聖駕親臨,固若金湯,饒是再厲害的歹人也不可能混進來,便強自鎮定,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了賀純,可是賀純自打踏入玉泉山就沒見過湯宮人身影。

……

銅絲圍場偏北的腹地,賀綸拉着湯媛睡覺。

“殿下,奴婢沒有您這麽寬的心,您自己睡去吧。”她絞盡腦汁想逃生的法子。

“不睡你可別後悔,晚上可能就沒機會了。”

“那您這個護衛怎麽辦?”

“死不了。”

賀綸兀自坐回原處,在黑暗中一陣摸索,掏出只描金的小匣子,丢給她,“我聽見你肚子叫了。”

你就不能裝沒聽見麽?

湯媛臉一紅,小匣子裏擺着六只精致的糕點,想來應是賀綸的幹糧。

“您不吃點麽?”她問。多吃點有力氣。

“你吃吧。”賀綸一臉不想與她講話。

她輕輕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應該是景仁宮獨有的,卻見他又摸出一袋水,對她勾了勾手指。你妹,她最讨厭他這個樣子,仿佛喚小狗一般。不過這種自來瞧不見腳底下的人還知道給下人吃東西喝水,也算沒人性中相對有人性的。

“謝謝殿下。”湯媛接過水,連忙退開。

誰知她人都退出兩步,對方還沒撒手。

湯媛不解的看向他,這個還帶反悔的?

賀綸也望着她,眼睛像是水洗過的琉璃,說出的話卻讓人想給他一拳。他說,“嘴巴,不準靠上去。”

“誰要靠了!”

拜托,你貼錢我都不稀罕!湯媛忍不住翻白眼,念在喝他水的份上她才沒好意思表現出嫌棄的樣子,倒讓他先嫌棄起來!

所以說把兩個互相讨厭的人關在一起,簡直就是身心與肉.體的雙重折磨!

不過這個不靠着嘴喝略有些難度,她微微嘟起小嘴,仰着脖子,斟酌出一個最适合的角度。

女孩子喝水的姿勢明顯區別于羽林衛那群大男人,當她微微仰頸時平日裏不明顯的線條一時間忽然的山巒一般映入他眼底,其實……她并不是小籠包,那次在禦膳房她跳進他懷裏,他就完全的感覺出了大小,嗯,足夠一只手。

賀綸輕咳一聲,別開眼。

“也喂他一點。”他指了指受傷昏迷的男子。

是,殿下。湯媛也正有此意,動作盡量放輕的來到年輕男子身邊跪坐,喊了他幾聲,對方才幽幽轉醒。

原來有意識,這便好。湯媛努力将水囊傾斜的角度小一些,那樣水流才不會太急。

然而躺着喝終究不如半坐安全,稍不注意就會嗆到。年輕男子撇開頭,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嗽牽動傷口,越發疼痛,他卻抿緊唇角哼都不哼一聲,後槽牙咬的腮幫子比石頭還硬,湯媛看着都替他疼。

罷了,都不知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還在乎個毛的男女之別。她撸了撸袖子,“大人,我扶你起來。”

年輕男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可是男人的身子怎麽這麽沉,再加上銀甲,起碼有一百五十斤!

湯媛幾乎使出了吃乳的勁,累得嬌.喘籲籲,餘光瞥見賀綸卻還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對面無動于衷。

是了,這本就是個大爺。

憐香惜玉有可能,憐奴惜婢是別指望了。

“你是在趁機吃我屬下的豆腐吧?”賀綸要麽不說話,要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湯媛都懶得罵他了。

大概他維護屬下清白的良知終于占了上風,賀綸大爺總算走了過來,一手将她扯到身後,另一手揪着屬下衣領子,輕輕一提,半死不活的羽林衛便成功坐了起來。

“你輕點啊,他受傷了!”湯媛不忿道。

“一邊兒去。”賀綸一個指頭便将她戳了個屁股墩。

好在身下是厚厚的稻草。

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動,湯媛恨恨的踹了那還在暈迷不醒的騙子內侍一腳,心口的氣方才理順。

不過腳尖好像踢到個咯腳的東西。湯媛起身搜索。

“殿下,壞人身上裝了好多小瓶子!”她數了數,足足九只,每只約合拇指大小,難不成是武俠故事中的金瘡藥一類,不知能否用來救受傷的羽林衛。

賀綸眼眸一緊,搶過湯媛手裏的瓶子。

“上面寫的什麽字?”湯媛好奇的湊上前。

一看就不是中原的。

“苗疆。”賀綸言簡意赅。

“是藥嗎?”她問。

賀綸嗯了聲。

“什麽藥?”她最想知道的是有沒有現在用得上的。

“誘使男.女.交.合.之物。”賀綸說完,不懷好意看向她。

……

大概賀綸的近身護衛已經全軍覆沒,眼見金烏西墜,也沒發現半個人影,當然,也有可能是躲在哪個龜殼裏,哈哈哈。賀纓長笑。

不過他這邊的人馬多少也有些疲憊,若想繼續往北,就要翻過前面地形複雜的山林,且還得放棄馬匹。

這要是白日一切都還好說,可是夜間麽,正是野獸出來覓食大好時辰,徒步行走其中危險莫測,委實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如此一合計,便只能拖到明日再行動。賀纓心知着急吃不了熱豆腐,只得吩咐左右安營紮寨。

湯媛的失蹤終于得到了證實,幾經探尋,陳三有找到一名打掃官房的婆子。

這位婆子隐約記得辰時左右見過這位姑娘,豆綠的绉紗裙,藕色小襖,袖口還繡了特別精致的忍冬花紋,朱紅色的,因着那姑娘肌膚欺霜賽雪一般的白嫩,眼睛水汪汪的,笑起來活像個小仙女,是以,給人的印象特別深。

無論衣着還算特質,與媛媛完全吻合。

陳三有又問婆子可有瞧仔細那姑娘朝哪個方向離開?

這個麽,婆子想了半天也說不出所以然,只道,“她就站在那顆老槐樹下與一名年輕的綠衣內侍說話,然後跟那內侍走了。內侍的模樣……呃,不好說,真真是不好說!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但可以肯定是往西。”

往西?

西面人跡罕至而空曠,去那裏能幹什麽!

況且還有布滿倒刺的銅絲圍場!

是了,銅絲圍場!

似是猛然被什麽觸動,賀緘心潮疊湧,這裏是玉泉山,各宮各處各條道皆有重兵防守,來往盤查,那麽拐走媛媛之人定然得有一個明确的身份,如此便是內賊,既是內賊,自當通曉其中利害,不可能去那人來人往之處藏人。換成自己的話,首先想到的必然是銅絲圍場,那真真是個殺人越貨,謀財害命的好地方!

然而敢只身去銅絲圍場之人,身手又豈是尋常之輩!

媛媛連個普通男子都打不過,更遑論武藝超凡之輩。

賀緘身形微晃,如墜冰窟。

倘若媛媛有個三長兩短,他還重生做甚麽?

倒不如做那孤魂野鬼浮在冷宮上方看她抱着那小野種哭和笑。

他眼底已然彌漫霧氣。

不能這樣,他想了她一輩子,憑什麽就這樣算了,他是來報複她的,誓要奪走她的心,所以她不能死。

是夜,賀緘如實禀告父皇,宮中有宵小之人拐害正六品掌寝。

掌寝事小,但在天子腳下還敢為非作歹,此等賊子不除,置天子威嚴于何地?

遂連夜縱馬率陳三有和十二名護衛直奔銅絲圍場。

再說回湯媛那邊的情況,她從騙子內侍身上發現九只藥瓶,賀綸告訴她那是xx藥,說xx藥三個字時他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寫着五個字——想不想試試?

滾滾滾!她在心裏咆哮,臉色竟白了三分。賀綸沒想到她這麽不經吓,笑着将藥瓶揣入懷中。

等等,他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揣入懷中!湯媛心中一凜,這是想留着禍害良家婦女嗎?

臭不要臉的!

可她終究失了指責他的勇氣,只因“男.女.交.合”四個字,不斷的逼她拼湊噩夢碎片,那樣的真實,也那樣的不堪,直至天色越來越暗,她忽然覺得賀綸無比猙獰,目光更是不敢往他腰部以下瞄一眼。

偏他還一無所覺,似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挨着她坐下,笑吟吟道,“你真是我的小福星,有了這幾樣東西,足夠賀纓喝一壺的,哎,你幹嘛呢,躲我幹嘛,怎麽天黑你就慫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髒成這樣,我得下去嘴麽?”

“對對,下不去嘴,奴婢特別髒,還不愛刷牙。”她掩飾的撫一撫耳際碎發,與他商量道,“是了,其實那銅絲網也不是特別高,要不您行行好把奴婢這樣往外一扔,如何?”

“不行,萬一我沒扔準,你可就要變刺猬。”賀綸笑吟吟道。

完全看不出那麽讨厭的一個人,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個孩子。

湯媛頭一回見他這樣沒有惡意的笑,微微愣了下。

再一想他這語氣分明就是在逗她。

可他為什麽要逗她呢?噴毒才符合他的作風。

她一時費解,忘了他的可怕,月色挂上中天,洩了一地流光,他于獵獵晚風中,低首含住她耳垂。

你變态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