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原本以為今天身體情況好轉些拍攝的進度可能會趕上,沒想到事實卻是令人焦慮的。
白樛木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不同的動作和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以往的水準,就連繆炳輝也發現她不在狀态,似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樛木,是不是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再拍吧?”繆炳輝将白樛木視若珍寶,任何細微的差別他能瞧見,他不想看到白樛木勉強自己。
白樛木擺擺手,喝了一口水回:“我沒事,繼續吧。”身上穿的這款是這期的主打,白樛木在這件上面耗費的心思最多,自然希望這件衣服能拍攝出最好的效果得到更多人的喜愛,只是被秦楮添這麽一直盯着,原本她做的很是熟練的動作都透露着僵硬和不自然,內心湧泛出一種叫做不好意思的難堪心理,以往和繆炳輝拍攝的過程十分輕松,他總是會大聲說着如何動作才會顯得自然優雅,而今天,由于秦楮添的加入,周圍的空氣都有些凝固不流動。
繆炳輝聽到白樛木這麽說放棄了繼續勸導,兩人又投入要緊張的工作氣氛裏,在豔陽高照下,白樛木不停的擦拭着額頭上冒出的汗珠。
這時,一直站在陰涼處的秦楮添輕輕的走了過來,在繆炳輝拍攝完一張圖片以後也湊近了看上兩眼。
白樛木又換了幾個動作,繆炳輝見秦楮添還站在旁邊不走,便切換了拍攝角度走過去搭話。
“昨天樛木,謝謝你。”相機咔擦一聲。
秦楮添看了看照片又看向白樛木,“白樛木已經謝過了。”
“我還不知道她認識你這個大明星呢!”繆炳輝稍稍有些語氣上揚,他見過的藝人不少,也幫不少有些名氣的人拍過照片,只是像秦楮添這樣級別的還是很少,所以內心不免有些波動。
白樛木繼續變換姿勢,秦楮添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剛剛認識不久而已。”
繆炳輝覺得秦楮添就像電視裏的那樣,高冷話少,但卻吸引人,不免多說了一些,“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昨天秦楮添來去匆匆,而他只顧着白樛木的身體了,所以沒有想太多,只是今天又看見她的時候總覺得面熟,不是那種隔着電視屏幕的面熟,而是在現實生活中真的面對面碰見過的眼熟。
秦楮添似乎不太像和繆炳輝搭話,随意應付着,“見過我的人不少。”
繆炳輝聽出了話裏的意思,知曉自己話太多自讨了沒趣,終也是閉了口,只是心裏不太舒坦,秦楮添說話太嗆人,不知道白樛木和她相處的時候有沒有吃虧,在白樛木和秦楮添兩人中他還是偏袒着自己喜歡的人。
片刻的沉默中,又拍了幾張照片,秦楮添忽然開口問道:“能幫我也拍一些嗎?”
繆炳輝握着相機的手垂下,遲疑的看着她。
秦楮添笑着說:“我想如果我也能出現在六生店鋪的頁面裏,銷量一定不會差。”
“你要幫樛木?”繆炳輝蹙眉,不明白秦楮添所作何為。
白樛木見從秦楮添走過去和繆炳輝說話的時候心思就已經飛了一半,好在看到秦楮添只是看看照片對繆炳輝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莫名有些放松,可沒過一會,又看見秦楮添居然主動開口說話,并且笑的賞心悅目,而繆炳輝的相機也離開了他本來的位置,兩人站定有十幾秒的時間,白樛木放棄了站定擺pose的動作,朝着還在說話的兩人走去。
“你們在說什麽?”秦楮添還在笑,笑的很燦爛,就連空中挂着的太陽也沒有她耀眼,只是看的越久越是紮眼,白樛木不悅的問道。
秦楮添不說話,繆炳輝解釋道:“樛木,你先休息一下,我幫秦小姐拍幾張。”繆炳輝清楚的聽到秦楮添在白樛木走過來前輕聲說道:“你不希望她能從出租屋裏搬出來嗎?”
繆炳輝喜歡白樛木,自然處處都要為白樛木考慮,他深知白樛木雖然貴為一個公司的老板,可每年除去雜七雜八的開銷,她每年的純收入甚至不如他這個幫別人拍照片的,海城的房價這麽高,要按照她這樣的經營利潤的話,不知道得猴年馬月才能在這裏站穩腳跟,姑娘人家,本可以找個本地不錯的對象,這樣也不用這麽辛苦,可白樛木那從認識她就沒有變過的執拗性子誰也沒法勸,所以哪怕有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在海城這個地方還是租的房子住。
白樛木看着繆炳輝說完,接着扭頭看向秦楮添,她的臉上還是帶着笑,心裏沒由來的開始憂郁,不知道怪誰,兩人的做法都沒錯,可自己為什麽要生氣,白樛木不說話。
秦楮添帶着白樛木到陰涼的地方坐下,先是用濕紙巾幫她擦了擦汗,然後又幫她噴了些防曬保濕水,“感覺怎麽樣?”炎炎夏日裏,秦楮添的話如同微風拂面帶來的絲絲涼爽,讓白樛木感覺很舒服。
“挺好的。”白樛木不冷不熱的回答道,她沒有忘記秦楮添和繆炳輝有說有笑的模樣。
“那我先過去了,你在這裏休息一下。”秦楮添拿了一瓶水塞在白樛木手裏。
論拍照,秦楮添在這裏算的上是專業的,不論是借助周圍的哪一個物品,孤獨的路燈、灰色的牆壁、擺放雜亂的單車,她都能擺出與之相襯的動作來,高傲的,憂郁的,随意的,任何一種姿勢在她的不斷切換中都有些不同的韻味和氣質,白樛木怔怔的看着秦楮添,原本這件衣服就是為秦楮添量身打造的,如今這件衣服穿在了它該穿的地方,并且被主人用心的展現了出來,沒有什麽比體現出一件衣服該有的價值更開心的事情了,而她也看到了秦楮添的專業态度,她是天生屬于舞臺的人,無數的燈光都該圍繞着她轉。
秦楮添拍的盡興,白樛木看的開心,繆炳輝連續不斷的抓拍,兩人之間的默契越來越好,甚至到後面的一段,秦楮添都是在運動着的,只聽見快門聲咔咔咔作響,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小白。”秦楮添和繆炳輝走的有些遠,站在遠處呼喊白樛木。
從秦楮添給她帶來的驚豔中回過神來,白樛木踩着高跟鞋噠噠的走了過去,原先憋在心裏的悶氣在視覺盛宴中煙消雲散。
“怎麽了?”白樛木走上前問道。
繆炳輝舉着相機靠近,“你們站在一起拍一些合照吧。”
白樛木聽了繆炳輝的建議看向秦楮添,遲疑的問道:“可以嗎?”她沒有想過會和秦楮添一起拍照,以前對秦楮添她是避之不及,甚至算不上有好感,而現在發覺這人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可惡反而精致耀眼,原已經鏟平的自卑心又有了要生根生長的趨勢,使她開始發現兩人之間的差距,她開始在意秦楮添是怎麽看她的。
在白樛木的出神中,秦楮添一把拉過她攬在懷裏,對繆炳輝說道:“麻煩你了。”
接下來拍攝的一系列照片,白樛木都是在恍惚中完成的,秦楮添拉着她的手一直沒有松開過,兩人時不時的親密接觸,胳膊之間細微的摩擦,秦楮添擁她在懷的熱意,跟着對方前進的步伐,不知道鏡頭在哪裏的方向感,她只知道自己被秦楮添帶動着,沒有說過她僵硬的肢體一句不好的話,沒有一個動作不是她牽引着完成的,一直到繆炳輝推開到很遠的地方拍攝完今天上午的最後一張照片她才茫然初醒。
“辛苦了,想吃什麽?”白樛木聽到秦楮添問繆炳輝。
“龍蝦!”白樛木脫口而出,等意識到的時候她的身上彙集了兩個人的目光,繆炳輝的面無表情,秦楮添的笑意盎然。趕忙解釋道:“我是說,吃龍蝦行嗎?這個天氣挺合适的,适時節。”白樛木指了指天空,以前中午收工都是繆炳輝問她想吃什麽,安排好午飯的地點,她自己從不會主動要求吃什麽。
秦楮添:“好。”
繆炳輝:“我也沒意見。”白樛木想吃的東西,他當然是樂意奉陪,奇怪的是他記得白樛木從不會在中午的時候吃這麽麻煩的東西,尤其是要自己動手剝殼的龍蝦。
三人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攝影器材,趕到附近最近的一家餐館,夏日龍蝦正值旺季,所以絕大多數的餐館裏都有龍蝦賣,白樛木只是個小網紅,走在路上認識她的人寥寥無幾,從不擔心出門吃飯會被認出來這種事,所以一般都是和繆炳輝随意吃點什麽就好,可是這次多了一個人,而且是走在哪裏都十分紮眼的秦楚婷啊,白樛木不得不鋪張浪費的為三個人要了一個包廂,好像每次和秦楮添出來吃飯都這麽奢侈。
服務員進來點餐的時候,白樛木特意坐在靠外的地方好用身體擋住躲在她身後的秦楮添,她已經見識過秦楮添出沒地方所帶來的災難,所以不想再見識第二次,連一丁點會發生的可能性也不要有。
為了調和三個人的口味,白樛木除了點了龍蝦以外還貼心的為兩人點了其它的一些菜。
包廂裏安靜的能清楚的聽到外面的人說話的聲音,這裏是海城邊緣的地方,發達程度遠不及海城的市中心,所以這裏的人魚龍混雜,有住在這裏卻在市中心上班的年輕人,有原來就一直住在這裏的老人家,高談論闊的聲音綿綿不絕,大都說着最近的新聞趣事社區雜事,白樛木聽了一會便開始走神了。
那句脫口而出的龍蝦現在回味一下都覺得很是尴尬,看看一樣安靜無聲的秦楮添,她不會誤會了吧!這麽想了一會,包廂的門被推開,服務員推着小車進來,将她們點的菜和龍蝦一一端上桌,離開前還放了幾副一次性手套,白樛木臉頰發燙,後悔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繆炳輝獻殷勤般的将龍蝦推到白樛木面前,“龍蝦來了,吃吧。”
白樛木低着腦袋,拿着筷子的手伸到了隔壁的一盤菜上去了,她才不想吃呢。
秦楮添伸長了手臂拿過一次性手套,慢條斯理的帶上,可在白樛木看來,這就像是電影裏慢動作播放着兩人親熱的鏡頭,難耐又煎熬,她跟着秦楮添的手從面前的大盆裏挑出一只紅色的大蝦。
熟悉的東西,熟練的手法,不同的香味,白樛木看着碗裏飄着麻辣味的小龍蝦,猶豫着是吃還是不吃,她想解釋一下,擡頭朝着秦楮添望去。
“吃吧。”秦楮添在她開口前将她要說的話堵了回去,白樛木沒脾氣的吃着一個接着一個放入她碗裏的完整蝦尾。
繆炳輝看到秦楮添待白樛木這麽好,打消了原先白樛木回吃虧的想法,只是随着盤子裏的龍蝦越來越少,秦楮添剝的越來越快,白樛木吃的越來越開心,他怎麽有種自己好像是多餘的人的感覺。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