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楮添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但白樛木的心裏卻暗波洶湧，她沒有辦法像秦楮添解釋為什麽自己會故意瞞着封六生，之前說好的回去以後商量商量的事情也被她抛之腦後，這種複雜的情緒占據了她的全部思緒，在與秦楮添不要過多接觸和自己莫名的占有欲中徘徊不前。

明天就是上新的日子，網店的主圖已經上了，相比封六生早已看見并且興師問罪來了，電話裏他無奈的語氣似乎對她非常失望，傷感在心中蔓延開，自打認識秦楮添以來，白樛木能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從為她設計衣服，到不聽封六生的話故意不修改設計稿，如今的隐瞞，不知不覺中，她開始向秦楮添那邊貼近而疏遠了封六生。

“你勸我不要多想，自己卻想了很久。”餐廳裏有些嘈雜，秦楮添的溫和細語尤為格格不入，但白樛木卻聽的很清楚。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白樛木放下手裏握着的餐具，複雜的情緒讓她沒法好好投入到這頓晚餐裏。

秦楮添将白樛木的盤子拿過來，繼續切剩下的一半牛排，“有時候想太多反而會越發的掙紮，倒不如放手去做，最壞的結果也不可能達到你心裏所想的那樣。”

秦楮添的壞似有所指，白樛木只能聽懂一半，那層最淺薄的意思，至于這話裏的話是什麽她無法探究，這樣一想，不經蹙起眉頭。

“好了，吃飯吧。”

餐廳的桌子不大，白樛木看到一片雪白從眼前掠過，接着，秦楮添的指腹便撫上了她的眉骨，一點一點的摩擦着，帶來陣陣癢意。

吃完飯，意料之中的事，秦楮添被粉絲們團團包圍，寸步難行，沒有保镖在身邊的她仿佛漁網中掙脫不開的魚，不過她并沒有像魚一般的混亂撲騰，走出餐廳，牽起白樛木的手用不大的聲音對身邊的人說：“我已經不在圈子裏了，現在的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們都是一樣的身份，大家沒必要這樣，請各位給我一點普通人的生活。”

白樛木受不了手機拍攝的咔咔聲，一直低着頭跟着秦楮添，秦楮添說的話她也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聯系自身是個網紅的身份，她碰過為數不多認識她的粉絲都已經讓她覺得太過熱情，而秦楮添幾乎是每天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大家明明相互之間并不認識，卻因為共同喜愛的偶像聚集在一起，大多數的情況下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哪怕是在很遠的地方喊上一嗓子也會覺得滿足，她開始慢慢的理解粉絲追星的心情了，秦楮添話一說完果然看到周圍舉着本子上前尋要簽名的手縮了縮，面上盡是失落。

白樛木看了于心不忍，而且這當中大多數的人都是年輕人，看上去不過剛剛上大學的模樣，于是她扯了扯秦楮添腰間的裙子的褶皺。

秦楮添扭過頭來看着她。

“要不你給她們簽點名吧。”白樛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同秦楮添說這句話，話一出口她也覺着自己似乎管的太寬了，秦楮添要是每次遇見粉絲都簽名那手還不得廢掉。“如果你不趕着回去的話。”晚飯吃了半個多小時，由于出門的時間早，所以這會才六點不到，外面的太陽還很高，透過無色的玻璃傾斜而下，照在一樓的中央。

秦楮添突然彎起角嘴，笑的很是甜美，然後柔聲回道：“聽你的。”

“我們換個地方簽名吧，不要擋在門外。”說完她拉着白樛木往空曠的地方走去。

而牛排餐廳的經理此刻正在餐廳內捶胸頓足，我都沒有說你擋在門外了，你幹嘛要走，随着秦楮添的離開，餐廳裏的人也一窩蜂的全部跟了出去，桌上掃蕩結束的殘羹盡是凄涼之意。不過慶幸的是秦楮添選擇了他們餐廳，即便這會她人走了，她來過的地方和吃過的東西也會成為衆多粉絲的觀光之地，經過網絡的傳播，相信不久這裏便又會座無虛席。只是秦楮添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最近和她炒的沸沸揚揚的買衣服的小網紅白樛木嗎？兩人果然是認識的，看上去關系好像很好，就是覺得怪怪的，那個白樛木看上去喏喏的樣子。

秦楮添原本是想領着圍在她身邊的粉絲去空曠的地方，沒想到卻因此引來了更多的圍觀者，商場一直保持鎮定的保安也站不住了，連忙趕到這邊來維持秩序，可商場裏的人一波有一波，微博的效應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許多住在附近的人聞訊趕來，導致商場裏的人只增不減，一時間将秦楮添圍的水洩不通。

白樛木看到這麽大的陣仗也慌亂了陣腳，原是好心意的建議卻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她看着已經連續簽名四十幾分鐘的秦楮添，悄悄的說：“抱歉，我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商場的這片區域已經被圍堵封死，想進沒法進，想出也出不去。

“沒事。”秦楮添忙的自顧不及，就連抽空安撫白樛木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的狀況又持續了半個小時，場面已經失控到保安都控制不住的地步，随着太陽落下，晚霞映照，星辰将起，白樛木便越發的焦慮，她的一句話害的秦楮添陷在這裏離不開，看到她小拇指下方被簽字筆黑色墨跡染黑的指節心裏更是愧疚萬分。

不久，商場的外圍爆發出一陣粗厚的嗓門聲，白樛木看到一群彪悍大漢從重重包圍的人群外擠了進來，直直的向她們走來，而秦楮添在看到對面人的時候停止了簽名，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們。

秦楮添的不行動不阻止表明了她的态度，白樛木向後退了一步，接着她在越靠越近的壯漢身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頰，在哪裏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人群向被鐮刀劈開一樣分成了兩半，中間身穿黑色短袖的男人黑壓壓的聚攏過來，很快，她和秦楮添便被一行人包圍在一個圓圈裏，那個女人撥開一個人走了進來，外圍的人群叽叽喳喳的議論着不願意離開。

“楮添。”

“你怎麽來了？”秦楮添話語淡淡，但白樛木還是聽出了裏面摻雜的絲絲不悅。

“我不來你能脫身嗎？”女人身高不高，稍稍仰視着秦楮添。

秦楮添動了動簽名到僵硬的手指，倔強道：“我自己能解決。”

女人的臉上帶着笑，那種似乎洞察了一切心中明了的笑，白樛木看的很不舒服。

“你所說的解決就是在這裏一連簽了一個多小時？”

“不用你管。”秦楮添忽然變得很無情，語氣微微放重，白樛木躲在身後大氣都不敢喘，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能不管？”女人無奈的說，“算了，先帶你離開這裏吧。”

以壯漢為包裹範圍形成的形狀開始緩緩向門口的方向移動，白樛木只有在電視劇裏看見過這樣的場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這個圓的一個中心。

女人帶兩人成功逃脫粉絲的追捕，回到停車場，秦楮添這才面色放緩的對女人說：“李姐，謝謝你。”

“要是真想謝我，不如回來。”

白樛木猛然擡頭，動作大的使女人終于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我已經做了決定，不會改變。”秦楮添堅定的說。

李姐輕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作罷的說：“算了，我勸不動你，要是你哪天想明白了就來找我，畢竟我能保你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全身而退不損絲毫。”

秦楮添将沾染了黑色墨水的手指藏在身後。

一行人浩蕩的離開，引起車庫裏其它來往車輛的鳴笛。

兩人回到車內，白樛木這才恍然想起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那不是你之前的經紀人嗎？”白樛木問道。

“嗯。”秦楮添情緒不高，吐出的字也少。

“她想讓你回去呢。”白樛木不知道秦楮添在想什麽，像今天這樣的突發狀況并不是她一個人能處理好的，為什麽她要放棄掙錢的機會同時也放棄了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安全。

“我不會回去的。”秦楮添回答，測過神來靠近白樛木，“安全帶系好。”

白樛木不吱聲，一路的沉默，她不知道該問些什麽，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會發生到什麽地步，不過看着滿天星辰的她開始想着，已經很晚了，秦楮添送她回去後再回家是不是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