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碧眼
“岳老師,您有什麽話,不妨跟我說一說。說出來,心裏會好過一點兒。”許青鳥遲疑了片刻,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岳素英的肩膀,“您知道,我不是多話的人。”
記得前世,她心情不好在課堂上發愣時,岳老師沒有責罵她,而是把她叫到辦公室,也是這般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那種無聲的安慰,至今仍讓她感動不息。
岳素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敞開心扉,和一個人說說心裏話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是自己過去的學生,心眼兒不錯,可是,女兒的事情,可以和她說嗎?這關乎女兒在這世上最後的尊嚴,她不能輕易說出口。
見到岳素英遲疑,許青鳥心中擔憂,長此以往,只怕岳老師和薛先生,會因內疚自責,永遠過着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一直到死。
一道碧綠的光線越過岳素英的身體,射到薛山的病床上,印出一個綠點。許青鳥雙手猛地攥緊,轉頭看到一只芭比娃娃坐在病床旁邊的櫃子上,碧綠的眼眸,染血的裙子,都是那麽的詭異。
碧眼芭比機械地動了下脖子,發出“咔嚓”的脆響,突然脖子斷了,頭顱掉了下來,滾落在地上。
許青鳥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繃緊,下意識地握住鬼露,運起右手心的靈力。
頭顱上青紅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喂,許青鳥,幫我把腦袋放回去,我有辦法讓你知道真相。”
許青鳥遲疑了一下,眼角觀察岳素英和薛山,薛山一直閉着眼,岳素英痛苦地扶着額頭哭泣。許青鳥把口袋裏的衛生紙扔到地上,裝作撿衛生紙,順手将那顆小小的長發娃娃頭顱撿起來。
這種芭比娃娃,她小時候玩過,只要把頭顱插進脖子上的插口即可。可是,小時候玩的是沒有生命的娃娃,現在她手裏拿的,卻是沖着她咧嘴笑的鬼頭顱。
碧眼芭比又“咔嚓”“咔嚓”活動活動脖子,覺得舒坦了,才跳到床上。
“你要做......”許青鳥連忙壓低聲音,用唇語問,“你幹什麽?”
碧眼芭比沒有理會她,徑自跳到岳素英面前,用碧綠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的雙眼。
“現在,你很困。”
岳素英仿佛被控制住了,漆黑的雙眼染上了濃濃的綠色,機械地重複:“現在,我很困。”
“現在,你要睡覺。”
Advertisement
“現在,我要睡覺。”
“好的,乖孩子,快快睡吧。”
“好的,乖孩子,快快睡......”岳素英閉上眼睛,趴在病床上,沉入深深的夢海。
碧眼芭比朝許青鳥示意:“吶,薛曉怡的日記本,你有十分鐘的時間。”
許青鳥點點頭,從岳素英手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個小小的本子。她在心裏說:曉怡,抱歉偷看你的日記,但我也是為了幫助岳老師解開心結,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本日記,确切地說,只是一些想法的片段而已,而且看得出,薛曉怡寫的時候十分匆忙,仿佛怕被發現一樣,字跡十分潦草。
許青鳥看到前面,心中疑惑,這裏記載的都是薛曉怡學習上的累,不想學的情緒,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突然,她發現了一行字:我作弊了,怎麽辦?
接着:最近大腦很昏沉,我怕考不好。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
後一頁:被發現了,我很害怕!
接着:考到全市第一,爸爸媽媽很高興。
再往後:米麗,求求你,別說出去!
緊接着,潦草的三個字:殺殺殺!
一個比一個深,最後一筆甚至将紙頁都戳破了!
到了最後一頁,薛曉怡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在日記本上寫下:今天,米麗又約我出去,我知道她一定又要威脅我。我不想去,可是我害怕,如果爸爸媽媽知道我作弊,一定會把我看作人生中最大的恥辱。我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神,怕他們不要我這個無/恥的女兒。
這個世界上,只有爸爸媽媽能真正的傷害我......
中考已經結束了,米麗不能再威脅我!
我決定了,如果米麗還不放過我,我就和她同歸于盡!
可是,我真有這份勇氣嗎?
我是個膽小鬼,爸爸媽媽白養了的膽小鬼。
爸爸,如果我死了,請不要傷心;媽媽,如果我死了,請不要流淚。因為,我不值得......
許青鳥難以抗拒這言語中帶來的震撼,薛曉怡她,內心竟藏着這麽多痛苦而深刻的情緒。因為想讓爸爸媽媽高興,選擇了錯誤的方法;因為害怕被爸爸媽媽唾棄,選擇了獨自隐忍......就算薛曉怡不是自殺,看着這樣的心語,怎樣的父母會不自責、不流淚?
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讓岳老師和薛先生不再自責,就要讓他們了解薛曉怡現在真正的想法,讓他們知道,女兒沒有真的責怪他們。
可是,薛曉怡已經魂歸地府,怎麽辦?
“看完了?”碧眼芭比問,“想好怎麽辦了沒?”
許青鳥皺了皺眉,點點頭:“我去找黑無常,問問能不能讓薛曉怡先回來......”
“白/癡!”碧眼芭比對她所說的方法嗤之以鼻,“已經魂歸地府、記入生死簿的鬼魂,哪還出得來?要出來,除非是投胎。再說了,你當黑無常是你家管家,随時能出來給你解決問題?又不是都像鬼王,對你那麽好......”
許青鳥沉吟一聲,覺得碧眼芭比的話雖不中聽,卻有其道理。或許,她可以問一問嚴砺,該怎麽做。
許青鳥正要拿出靈機給嚴砺發信息,只聽碧眼芭比冷哼一聲:“什麽事情都要找鬼王處理,要你當鬼執幹什麽?麻煩死人了!”
碧眼芭比果然是看她不順眼,什麽事都要将她壓下,才痛快。
許青鳥不想再跟它繞彎子,為無謂的紛争浪費時間:“我自認與你只見過幾次,并不熟悉,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清楚,更無所謂得罪于你。你究竟為何處處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