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世子有名分的側室,怎麽不能進宮了?”

徐濬心頭一片冷硬。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而且還要他先納為有名分的側室,方便帶進宮給他侮辱。齊潇把他當什麽人了?

他在皇帝跟前難得正色道:“皇上,您知道的,微臣從來不和任何人分享女人。這一點以後也不會變。”

齊潇沉下臉,覺得徐濬一點也不知情識趣。又不是你的世子妃,區區侍妾而已。再說也不會鬧到明面上給你沒臉。

“你之前包的那個戲子已經跟着戲班子走了。她以後難道還不跟別的男人了?”

“她已經離開臣,自然算不得臣的女人了。”

齊潇面露猙獰地道:“那對雙胞胎你就送給朕嘗嘗鮮又怎麽了?”

徐濬冷笑,“臣是皇上身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伴讀,但臣也是堂堂的鎮南王府世子。臣告退!”

他有禮的躬身退出,在門口才轉身往外走。

齊潇指着他的背影,“好你個徐濬,竟敢如此違逆朕!”

想下旨把人拿下,又想到這時候還不能跟鎮南王府翻臉。不能在鎮南王還活着的時候就貿然翻臉。他抓起桌上的琉璃盞狠狠砸到了地上。

一旁伺候的崔賀道:“皇上您別動氣。這個徐世子真是的,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跟您說呢?他那對侍妾都病了一個了。”只有一個皇帝才不會稀罕呢。

徐世子一向是聰明人,怎麽今天也犯起軸來?這不是有現成的推脫的理由麽。

徐濬走出了乾元殿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大殿正面。如果說多年相伴,他曾對齊潇有過一絲心軟,此刻也消失殆盡了。無恥之尤!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一個嚴肅的聲音從徐濬身後傳來。

他轉過身随意行了個禮,“原來是林先生!”

林相蹙眉,“你又撺掇皇上什麽了?”

徐濬心頭的火正盛呢,平時被叨叨幾句只當尊師重教了,大不了避開。

這會兒卻是譏諷道:“太子犯錯打伴讀,先生的規矩還真是十年如一日沒改過呢。太子十五歲剛登基那年就強了入宮觐見的大理寺少卿繼室。可惜我這個伴讀當時還不到十二,毛都沒長齊呢,背不了撺掇他這個黑鍋。如今這位皇上,那可是您這個博學宏儒、當朝宰輔教出來的好學生。”

這老頭老說他帶壞皇帝,這怪得到他身上?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關他一個小伴讀什麽事?

徐濬說完拱拱手大步走了。

林相叫他氣得不行,好容易喘勻了氣忙入內見禮問道:“臣方才見鎮南王世子滿腹怨氣,是因何故?”

齊潇怎麽可能對他說實話,含糊道:“起了幾句争執而已。目無君父的東西,朕早晚收拾了他。”

林相道:“君臣有別,他怎會輕易同您起争執?皇上,此事事關重大,還請您不要隐瞞臣。”

齊潇猶豫了一下,這才道:“不過是好奇他那對雙胞胎侍妾而已,他就跟朕翻臉了。”

林相心道:您那只是好奇麽?

“皇上,還是不要讓他積怨在心為好。将來如果鎮南王出事,朝廷不還用得着他麽。”

齊潇道:“他可沒有忍氣吞聲,都敢跟朕翻臉了。朕才是忍了的那個!”

“皇上,這天下那麽多女人任您采撷。您答應過微臣不會再對朝臣妻室下手的。”林相面孔嚴厲的道。

齊潇撇撇嘴,“所以朕才和他商量啊。再說也不是妻,就兩個妾而已。行了,別說了。不會再有下次了。朕也不是那等會因小失大的人。”

徐濬出了宮門,翻身上了馬。在小寧子和一群近侍前後簇擁下回王府。王府離皇宮很近,一刻鐘就能到。

他已經怒氣內斂,沒再形于色。一路如常的沉默着。

但小寧子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他心情非常不好。回去之後就偷偷告訴了顧清菀。

“人在哪呢?”

“在書房。”

入住了十來年,徐濬并沒有動用過前院的大書房。

他只在後院有個小書房,裏頭擺放的書也大都是歷代鎮南王的,屬于他私人的沒幾本。

他讀的書,大多放在地下那個書房裏。顧清菀随手翻開過,上頭倒是不少批注。看得出來是下過苦功夫的。

顧清菀把小廚房新做的糕點端了一碟,起身去往書房。

她叩叩門,“阿濬,我進來了。”

徐濬坐在沏茶的小幾後,顧清菀便也過去坐下。

“今兒進宮受氣了?”

“何止受氣,簡直奇恥大辱!”他這口氣應該是從齊潇把她的畫像挂在寝殿日日相對的時候就開始憋着了,今天終于爆發了出來。

當時有點失控,畢竟‘秦楠’即将病故,這件事也就不會再有下文。

他其實可以不傷和氣的避免的,不過并不後悔!

顧清菀有些驚訝,他為質多年城府頗深。他都說奇恥大辱,齊潇到底幹什麽了?

她沒有急着追問,只是提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

“你想說說麽?”

徐濬道:“我這會兒倒不是在想這個了。”他攤開手給顧清菀看,“菀菀,我是斷掌,難怪君親師緣于我都很淡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嘛,肯定是要叫你先吃足苦頭的。”

徐濬道:“如今到處都亂糟糟的,百姓流離失所。難道人人都擔着天降的大任呢?”

“別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的。“

“你倒是對我信心十足。”

顧清菀拿了塊糕,掰成兩半遞給他一塊,“來,吃點糕點,不高興的事不要反複去想。至于你說親緣淡薄,其實咱們應該算婚書都有了,只差個拜天地的儀式。咱們已經是親人了。将來還會再添小娃娃。我會和小娃娃一起愛你的。”

徐濬吃着她給的糕點,聽着她的話慢慢笑了起來。

“當年你跳下禦苑池救我,其實我真挺感動的。你又不是我那些忠仆、下屬。結果我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聽到你小聲嘀咕‘要不是看你長得好,哼’。”

顧清菀仔細回想了一下,“我還以為當時你暈過去了呢。我說,你不會是假裝溺水吧?看你撲騰得挺像那麽回事的。”

“父王怎麽可能讓我有那麽明顯的弱點?我小時候是溺過水,但後來他每天親手把我往水裏扔,硬生生給我把這毛病改過來了。”

顧清菀低頭笑,“我那麽說是因為我中途後悔想把你扔了,你好沉哪。幸虧後來有宮女、太監幫忙。所以你其實并沒有感動?”

“還是挺感動的,而且從此就關注上了你。不然三年前肯定來不及救下你。後來有一次在酒樓包間同人喝酒聽到你馬車的鈴铛聲,我陡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當時不是不懊惱的。”

顧清菀上輩子應該是進宮之後,偶然在宮裏看到徐濬的身影才察覺自己對他有過那種心思的。

這個人比她早那麽多,确實是不想招惹麻煩沒有讓她察覺。不過那時候他以為她會按部就班和于懋哥走三書六禮,過兩三年再成為于家婦。

哪曉得被王姨娘從中作梗,讓她十四歲就被送進了宮裏。

他當時在宮裏撞見她,是怎麽個想法?

顧清菀細細回憶了下,好像是一下子就站住了,眼底的心痛那一瞬昭然若揭。

還好,這輩子他們不需要再經歷這些。

現在只求早些逃離京城,能完成最後的大禮。

說實話,她有點饞他的身體!但她不能主動,只能撩撥他主動。

“晚上我也搬到袅袅那個院子住。總不能我親姐病了,我還跟你風流快活。”

徐濬嘴裏的點心咽下去時在嗓子眼堵了一下。屁的風流快活,他到目前也才摸過兩回手而已。

以後他們室外就不會再有袅袅,要做點什麽就方便了。

可是他從小練的童子功還沒能大成。早知今日,他當初一定不貪圖這門功法的好處。

當晚顧清菀搬走,徐濬直接下了地下室發狠練功。

七天後,‘秦楠’在‘秦熙’和周家女眷的陪伴下落氣。

她在鎮南王府沒名沒分,即便是王世子的妾室也是有流程要走,要報備鎮南王同意的。所以之前衆人說她是徐濬的妾,也就是那一說而已。

所以,她不能在王府停靈。

說起來病重期間,她能留下養病都是因為還有個得寵的妹子了。

所以,立即便是一口棺材裝殓擡了出去。

“嗚嗚,姐姐——”顧清菀用蘸了姜汁的手絹捂着眼睛淚流不止,追在棺材後面。

周夫人抱扶住她道:“二表妹節哀!唉,大表妹這也是沒福氣。”幸虧死的不是得寵的這個。不然自家在南地打開商路的事不知道會不會起變數。

顧清菀點點頭,把手絹拿下來握在手裏,“我會的,表嫂不用擔心。”

周家表嫂不是正經親戚,也不能久留。匆匆離去前叮囑她不要只顧着哀傷,冷落了世子。

‘秦楠’的棺木由秦家的下人送回老家安埋,杉妹也跟着蓮心成了顧清菀的貼身丫鬟。蓮心的任務主要是日常伺候,她則是女侍衛。

眼睛辣辣的,顧清菀一時收不住,回到屋裏眼淚還在流。

徐濬走進來挨她坐下,“明天端午,我得進宮去。只能留你一個人在家了。不管發生任何事,哪怕聽說我被人刺殺,你也千萬不能進宮去。”

顧清菀第一反應是徐濬要借明日端午的大場面演場戲安排後續遁逃的事。繼而又覺得不可能,要遁逃了又何必費事送袅袅先走一步?

“怎麽回事啊,有人要行刺你?

“放心,目前沒人會行刺我。但我怕宮裏派人将你騙進宮去。”

顧清菀搖頭,“不可能,秦熙是你什麽人,就算真出事了宮裏也不會通知的。而且,騙我進宮作甚?難道......”齊潇發現她是顧清菀了?

徐濬握住她的肩膀,“是這麽一回事......”

顧清菀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道:“不會的,雙胞胎去其一,對他就沒吸引力了。秦熙的姿色還不如顧嫣然呢。你放心,除了你誰都騙不走我。”

“我就怕你關心則亂,到時候就顧不得冷靜的分析了。”

顧嫣然進宮後,顧清菀并沒有過問過她過得如何。

進宮侍奉齊潇,本來就已經是遭罪了。還得面對來自王皇後和其他嫔妃的明槍暗箭。

不過既然說到她了,便也順口一問,“顧嫣然在宮裏如何了?”

徐濬在宮中自然是有人的。他道:“說起來你那個庶姐還挺讨齊潇歡心的。進宮這才一個多月,竟就升了一個品級成顧才人了。”

以齊潇的摳搜和薄情,挺不容易的。

顧嫣然的升遷和齊潇對畫中美人的求而不得有一定幹系。

徐濬覺得這女人着實有點陰險,這樣都能踩着他家菀菀往上爬。不過他沒細說,說出來還不夠惡心人的。

反正之前被冷落的後妃對顧嫣然和畫中美人的雙重怨氣如今也都留給她一個人承受了,很公平!

別看齊潇摳搜,對地位低的妃子有時候玩得又很過火。但他可是少年天子,對高位嫔妃也還算收斂。而且得寵與否也關乎她們父兄的權位、升遷。

所以,前段時日的顧嫣然雖然出了風頭升了位份,但也拉足了仇恨。

顧清菀倒沒覺得顧嫣然一時得寵多奇怪,“她本來就特別會讨人歡心。在家時爹爹就偏心她,老是覺得我處處都不好。”

徐濬斬釘截鐵道:“他眼瞎。明日你一個人怎麽玩兒啊?”

“我這才死了親姐,哪能玩樂啊?”反正她親姐就只有一個顧嫣然,嘴巴上也不用忌諱。

“那,委屈你了。”徐濬知道她一貫喜歡玩樂、喜歡熱鬧。如今回京陪他,不但見不到親人過節都要一個人在府裏待着。

“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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