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委屈
黑色的車子在空曠的路面上行駛着。
琴酒腦中不斷浮現起牧北鬥不可置信看着他的表情,掌下的身軀微微顫抖着,有些淩亂的白色發絲劃過掐着脖子的手腕,紮的他想要立刻放手。
可是不能。
既然已經做下決定,并已付諸實踐,琴酒就不可能中途停手。而且他堅信這是對他們兩人都最有利的選擇。組織會以為他們鬧掰了,不會對牧北鬥做什麽;而他,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他想做的。
多好啊。
兩全其美。
可是琴酒仍然忍不住去想:
他用的力氣很大,放手後那白皙的脖子一定很快就會浮起一圈青紫的痕跡,第二天牧北鬥的嗓音也會沙啞的好像得了重感冒。
還有他背上的傷……會不會又裂了?
琴酒幾乎都要後悔了。
可這是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他的頭腦、他的冷靜告訴他必須要這麽做。
琴酒簡直恨死了自己的果決。
他猛的踩下剎車,車子與路面發出劇烈刺耳的摩擦聲,然後停在了路邊。這裏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冷清的要命。
一股巨大的孤獨感頃刻間包裹住他。琴酒原本是不懼孤獨的,他甚至享受那種獨自一人行走在黑暗裏的感覺,黑暗讓他有安全感。可是見識過了光明之後,即使是生于黑暗中的魔鬼也不可能再毫無怨言的回到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中。歸根結底,琴酒需要的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可是,就在剛剛,他親手斬斷了那個人對他全部的好感。
琴酒自認很了解牧北鬥,以他那種做法,牧北鬥不可能再原諒他。絕對不可能。
琴酒捂住臉,片刻間低低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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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微光,牧北鬥一夜沒動,整個身體都麻掉了。他起身時踉跄了一下,然後又摔了回去,過了很久才扶着牆站起來。他沒去管背後撕裂一樣的疼,跌跌撞撞的走進廚房。看到一桌子沒動多少涼透了的菜,牧北鬥眼中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然後面無表情的把他們端起來全部倒掉。
做完這一切,牧北鬥慢慢的走上樓,在床上坐了許久,麻木的表情才微微變化了一些。他猛的站起來,瞬間腦子裏一陣陣缺氧般的暈眩,眼前直冒金星。他彎腰扶了扶旁邊的床頭櫃,另一手捂着頭,過了一會才喘過氣。牧北鬥扶着牆走到樓下翻出牧叔記下的電話簿,然後從中找到了工藤家的號碼。
正悠閑地和一位美麗女士享受茶點的沖矢昴被催命一樣的鈴聲打破了好心情。他以為出了什麽緊急情況,一下子跳起來拉開了電話:“喂?!”
對面的聲音幾乎還搶在他出聲之前,陰森森的又冷又冰:“沖矢昴,來我家一趟。現在,立刻。”
沖矢昴被對面沙啞的快聽不清語言的嗓音吓了一跳,愣了會才反應過來:“……牧北鬥?”
“是。”對方冷硬的應了一句,接着啪的一聲挂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
沖矢昴愣愣的看着手裏的話筒,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化的有些微妙。
琴酒……是做了點什麽?
坐在沙發上的工藤有希子好奇的探頭:“是出了什麽事嗎?”
“……不知道。”他郁悶的放下電話,“誰知道琴酒昨晚都幹了什麽。”
誰知有希子的神情立刻詭異起來:“……昨晚?”
沖矢昴無語了一會,然後用很不确定的語氣說:“……應該……不是,吧?”
他們兩人昨天讨論了半天都沒想出來牧北鬥到底是什麽人。他實在是太幹淨了,幹淨的連組織的編外人員都不像。沖矢昴對這方面很敏感,他絕對不會錯認黑暗的氣息。牧北鬥身上的确有血的味道,但沖矢昴能肯定他雖然殺過人,卻不會是那種犯罪分子。
現在這麽一想,或許,他真是琴酒的情人?!!
兩個男人?!不會吧……
不。沖矢昴扶額,這對琴酒來說根本不是事。還真的有可能。
要不然這個冷血的男人幹嘛對牧北鬥那麽好?
沖矢昴和有希子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天吶!那個琴酒!居然有情人!
不過不管如何猜想,還是要看到人才能知道真相。沖矢昴認命的套上風衣,拉開門走出去。
兩家離得不遠,沖矢昴沒走幾步就能看到牧北鬥家的大門大開着,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心裏不詳的預感越發明顯。
等走進門廊,沖矢昴把門關上,回頭就看到旁邊牆壁壁紙上零零散散的血跡,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跳。他進來時并沒有掩飾腳步聲,讓牧北鬥很輕易就能聽到。于是隔壁客廳傳來他沙啞的嗓音:“進來。”
盡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沖矢昴在見到牧北鬥時還是沒忍住驚叫:“琴酒把你怎麽了?!”
這不怪他一驚一乍的不淡定,實在是牧北鬥現在的模樣太過凄慘:臉色慘白的可怕,與之相對的黑色的眼圈就顯得非常明顯;嘴唇因許久沒有喝水已經開裂了,就連那頭漂亮的白發也變得毫無光澤。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
昨天沖矢昴才剛見過他,那時候牧北鬥雖然看起來還有病在身,但起碼整個人精神還是不錯的,可是現在這個病殃殃的樣子……這兩個人昨天在他走後究竟發生了點什麽?!
琴酒當時說的可是談談啊!就這個現場來看這哪是談話啊,他們兩個是打起來了吧?!
牧北鬥沒有回答,用眼神向他示意對面的沙發:“坐。”
沖矢昴猶豫了一下站着沒動,小心翼翼的問:“你……要不要先喝點水?”
“坐。”牧北鬥依舊沒有理他,只是語氣加重了一點。
沖矢昴只好默默的坐了下來。
近距離看居然脖子上還有指印!
沖矢昴瞬間腦補出了琴酒打算玩玩走人,牧北鬥死拉着不放然後被反過來武力鎮壓的悲慘故事。
算了,這也只是腦補。以沖矢昴對琴酒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沒興趣的情人估計早就被他一槍崩掉了,哪裏還有命活到現在。
更何況他還聽到了他們的計劃。
沖矢昴正在這天馬行空的想着,牧北鬥沉默一會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之餘還帶着濃濃的疑惑和疲憊:“你們昨天……都說了點什麽?”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沖矢昴莫名其妙。
“我要聽全部的。你們所有沒有說出來的潛在意思,我都要知道。”牧北鬥死死盯着沖矢昴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不可能。”沖矢昴想都沒想就幹脆利落的回絕了。“你知道的夠多了,再多一些恐怕我都會忍不住想要幹掉你。”
“你……”牧北鬥烏黑的眸子滿是憤怒,他的理智告訴他沖矢昴說的是真話,并沒有任何隐藏的意味;可是在感性上,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怒火的蔓延。放在身側的雙手用力握拳,指甲深深掐進肉裏,才勉強用那一絲疼痛控制住自己。
沖矢昴恍然未覺,繼續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麽?那些事情可跟你沒什麽關系。”
“誰說沒關系?!”牧北鬥的聲音猛然拔高,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差點斷掉:“你們剛談完他就那麽對我,這難道和我沒關系?!”
牧北鬥怒火上頭沒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麽問題,沖矢昴先入為主只覺得自己知道了真相。
原來是小兩口吵架了啊!!!
他覺得自己冤枉死了,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還要反過來被人當做撒氣筒,簡直可憐可悲。不過看牧北鬥這個樣子,估計兩個人吵的挺兇的,而且最後還動起了手。牧北鬥這細胳膊細腿的養尊處優的少爺樣,肯定打不過琴酒那個風裏來雨裏去的野蠻分子。
嗯,說到底都是琴酒不對,不知道讓着點人家嘛!
這麽想着,看着牧北鬥的眼神就不自覺的帶上來不少同情和同仇敵忾。
以後打不過來找我啊!我幫你打回去!
牧北鬥怒火發洩出來不少,整個人也基本上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事是自己遷怒了,其實今天叫沖矢昴來本身就是确定一下的,他心裏明白根結在這裏的可能性很小,但還是忍不住試一試。現在結果出來了,牧北鬥就有點茫然,因為他真的不知道琴酒到底是怎麽了。
牧北鬥手肘撐着桌子捂着臉,在掌心中緩緩吐氣吸氣,半饷說道:“今天麻煩了。沖矢先生先回去吧,改天我再上門答謝。”
“答謝就不必了。”沖矢昴看着他關切道:“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我給你帶點?”
牧北鬥悶悶的聲音從掌下傳來:“不必了,多謝。”
沖矢昴也覺得現在應該多給他一些時間冷靜一下,所以沒有多言,徑直告辭了。
剛回到家,就迎來了八卦興趣爆棚的有希子女士:“隔壁那個小家夥怎麽樣了?”
“看起來挺不好的。”沖矢昴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麽形容,突然靈光一現:“感覺就像吸血鬼一樣。”
“你是說他會喝血?!”
“……不,我是在形容他臉色慘白。”沖矢昴無語了一會:“琴酒那家夥一定動手了,看起來還挺狠。”
“哦哦哦!你說誰?那個琴酒?!!”有希子看起來快要跳起來了,也不知道是驚訝的還是興奮的:“他居然有這方面的愛好!天啦,我要去告訴優作!”
沖矢昴看着風風火火奔上樓的有希子,總覺得有什麽不太對。
她是不是……誤會了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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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矢昴走後,牧北鬥又坐了很久,才慢慢放下捂住臉的手,緩緩嘆氣。
他實在不想把琴酒的變化歸結于厭倦了他的存在,可是……他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了。
不過這些其實都不重要,既然琴酒不想見他,那牧北鬥也不可能再自讨沒趣主動跑去找琴酒。
只是,牧北鬥自認對這段感情是用了真心的,卻從來沒想過會換來這樣的結局。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決定先去清理一下背上的傷口,擡出腿時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然後一個趔趄摔了下去。牧北鬥現在的身體狀态實在是太差了,躺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還好客廳還鋪了比較厚實的地毯,牧北鬥躺在上面并沒有覺得太冷。他靜靜的躺在那裏,擡頭望着明晃晃亮的刺目的吊頂,突然間眼淚流了下來。
一開始還是隐忍的,捂着臉無聲的哽咽,到後來索性放聲大哭。牧北鬥抱着自己,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就這樣無力的躺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委屈,不解,心酸,通通化為淚水發洩在嚎啕的哭聲裏。
直到虛弱的哭到睡着,也還在哽咽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來想更虐一點的,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吧,二少現在都這麽慘了,血留着下回再吐吧。
相信我虐的這部分很快就過去了,馬上就要甜了你們相信我!!!QAQ
第三十五章我修改了一下,在貓哥和琴爺對話那裏改了一些很重要的劇情,麻煩大家回去看一眼吧!
還有今天的字數是彌補明天的,估計明天我會很忙,所以……嘻嘻嘻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