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鹿會所的事，不知怎麽還是被阮天鳴知道了。

考慮到影響不好，他只是在班級內部進行了批評，罰去的人各多做了幾張試卷，将事情壓了下去。

只不過當天晚上，阮天鴻剛到家，就收到了來自阮子晴班主任義正言長達兩屏的批評教育。

阮天鴻很生氣，“簡直，簡直目無兄長！”

楚女士卻很開心，“天鳴終于聯系你了，要不然請他吃個飯吧？”

自從三年前那件事過後，阮天鳴就和阮天鴻一家斷了往來，即便成為了阮子晴的班主任，也總能找到理由不和他們直接接觸。

阮天鴻沒出聲，顯然也很心動。

楚女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子晴她們班要一起去旅游，我讓她找機會說一下。”

這次學校組織的游玩，主要是針對高二年級，這是他們升高三之前的最後一次集體出游。

旅游地點定在蘇橙島，這是距離濂洲很近的一個海島，度假村衆多，消費水平也很高。

為了保障學生安全，學校包了一個度假村，因此旅游費用會相應更高一些。

雖說是自願報名，但基本所有的學生都報了名，畢竟大家也不缺這個錢，除了賀珉和沈清靈。

阮天鳴看着名冊上唯二沒填名字的空白處，想了想找了個臺階：“不去的同學，留校學習也挺好。”

他剛說完，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幾秒鐘後，阮天鳴挂了電話，斟酌着說：“賀珉同學的費用，已經有人出了，這樣的話，就只有沈清靈同學……”

他說到這裏，不經意看了顧寒一眼。

在阮天鳴的印象裏，之前沈清靈沒錢交各種費用，有幾次都是顧寒私底下悄悄幫沈清靈出的。

阮天鳴也不知怎麽會去看顧寒的反應。

實際上他并不認為顧寒幫過沈清靈，這次也應該出手。

好在他及時克制住，沒有讓自己繼續說下去。

顧寒看了略顯難堪的沈清靈一眼，緩慢舉起手來。

“既然這樣，要去就一起去吧，沈清靈同學的費用我……”

沈清靈絞着手沒說話，壓下心裏的期待和緊張。

阮子晴就是在這個時候進教室的。

她見教室氣氛有些不對，便将薯片放在身後，慢慢走進去。

現在是下課時間，阮天鳴只是看了眼阮子晴，便讓顧寒繼續說下去。

顧寒目光落在特意放輕腳步進教室的人身上，眼神有片刻清醒，忽然改口道：“如果沈清靈同學實在沒辦法，在學校學習也是一樣的。”

沈清靈：“……”

阮天鳴：“……？”

賀珉回身，目光淡淡落在顧寒身上。

阮子晴對于教室內的風起雲湧毫無知覺。

她回到座位以後，才發現有點不對勁，因為沈清靈心不在焉，竟然将她的課本拿了過去。

接下來是兩節物理課。

物理老師将期中考試的卷子發下去，給大家講解題目時，經常拿阮子晴的答案做範例，言語間對阮子晴也多有誇贊。

只不過下課後，物理老師将阮子晴叫到辦公室，履行承諾時，還是難免擔憂。

“你這次考得确實很好，跟賀珉也只差3分，但是物理競賽比期中考難度大很多，你确定要真想參加，這段時間還得抓緊學習啊。”

“好的，老師。”

阮子晴明白物理老師的憂慮。

她出辦公室後，心裏迅速拟定了初步計劃。

……

很快到了出游時間。

阮子晴在楚女士的多番叮囑下，總算推着箱子進了學校。

校內停着八輛大巴，已經有班級點名完畢，正陸續上車。

放假玩樂的氣氛很濃厚，高一年級的學弟學妹忍不住駐足，不少人都圍着全校平均顏值最高的七班，盯着顧寒賀珉等人不眨眼；

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則腳步匆匆路過，留下了一個個豔羨的眼神。

高二七班的隊伍在最前頭。

阮天鳴背着一個大背包，在人群裏格外紮眼。

“還有誰沒到的，”他拿着花名冊數人頭，瞧見阮子晴的身影後，高聲喊：“還磨磨唧唧的，快給我過來！都要出發了才來！”

阮天鳴在學生面前一向很有威嚴。

這會他一嚴肅起來，七班的同學們頓時停止了嬉鬧，圍觀的學弟學妹們也不禁退後了一點。

“……”

阮子晴推着箱子，假模假樣往前跑了幾步。

她暗自在心裏發誓，等下回阮天鳴哭哭啼啼的時候，她一定要錄視頻！

七班同學的行李不少，将車廂塞得滿滿當當。

留給阮子晴的，只有一個很小的空隙，她塞了半天也沒能将行李箱塞進去。

阮子晴放下箱子，正想歇一會，左手邊和右手邊同時伸出來一只手，落在了行李箱上。

顧寒：“還是我幫你——”

賀珉：“子晴，需要我幫——”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又不約而同停下。

阮子晴左看右看，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媽噠現在這個情況是怎麽回事，她是不是拿錯了沈清靈的劇本？

兩個大男生對視一眼，互不退讓。

他們就這般僵持着，重新将話說完，似乎在等阮子晴做決定。

顧寒直視阮子晴：“還是我幫你吧。”

賀珉低垂眸，帶着鋒芒的視線落在顧寒的手上：“子晴，需要我幫忙嗎？”

細聽之下，兩個人的态度會有細微差別。

顧寒的語氣很随意，是一貫的自作主張——聽着就想跟他唱反調。

賀珉雖然有商有量，但略帶強硬的行動說明一切——實在有些虛僞。

不談過去的恩怨，憑心而論，阮子晴誰都不想選。

就在圍觀的學妹們議論聲越來越大，假想也越來越離譜時，阮子晴終于确認了，這倆人估計就是來給她添堵找麻煩的。

“你們，很好。”

阮子晴看了賀珉一眼，沖顧寒點點頭，在顧寒剛露出勝利的目光時，忽然轉過身去，“能幫我把行李放一下嗎，阮老師？”

站在不遠處暗中觀察的阮天鳴，立刻站直了身體，“當然可以。”

阮子晴原以為放行李只是個小插曲。

沒想到上車後，才發現座位是按照成績安排的。

第一排的四個位置還是空着的，分別是阮天鳴、賀珉、顧寒、阮子晴的座位。

顧寒第一反應，“子晴，你是不是想靠窗坐？”

阮子晴想了一下，正要回答，坐在左邊靠窗位置的賀珉，自發移到了旁邊靠走廊的座位，并且拍了拍剛才坐的位置，“要出發了，子晴快坐吧。”

顧寒驚詫于賀珉的言行，“賀珉，你是不是搞錯了，按照成績排，我和子晴并列，當然是我和子晴坐一起。”

賀珉瞟了他一眼，就這麽坐着，并沒有理會他。

顧寒有點生氣，“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不認同，還是說不過我？”

所有同學都伸着八卦的脖子，探出鬼鬼祟祟的小腦袋，露出骨碌碌又興奮的目光。

阮子晴看到這副場景，頭疼地捂住了額頭，“這有什麽可吵的啊，你們今天太奇怪了，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企圖？”

“不是，座位安排就是你和我一起，是賀珉非要你跟他坐，他才不安好心。”

顧寒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笑容，“再說了，我這人就是天生反骨，有人莫名奇妙讓我收收心，那我偏不收！”

阮子晴實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顧寒他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跟這次沈清靈沒來有關系嗎？

她還記得原書劇情裏，顧寒這次想幫沈清靈出旅游費用，清高的沈清靈卻覺得自尊心受辱，兩人因此發生了矛盾。

“第一，賀珉。”

賀珉忽然擡頭指着自己，接着修長的食指點在旁邊的空座上，“第二，子晴。”

他停頓了一秒，又隔着走廊，指向對面的位置，“第三，顧寒，以及阮老師。”

顧寒感到很荒謬，“我和子晴并列第二，憑什麽你把我放後面？”

“那行，你在前面。”

阮天鳴不知什麽時候放完行李，出現在了車門口。

他指着賀珉身旁的位置說，“按照姓氏字母排序，你也的确在前面，那你跟賀珉同學坐一起吧。”

顧寒欲言又止：“……”

賀珉面無表情：“……”

座位的問題就這麽被阮天鳴解決了。

見顧寒和賀珉互不理睬地坐在一起，阮子晴莫名感到好笑。

要不是牽扯到自己，阮子晴甚至覺得他們倆這麽鬥嘴吵架還……挺好玩。

阮子晴剛一坐下，車內就響起輕微的議論聲。

“快看快看，那不是沈清靈嗎，她拖着行李過來的，是她姑父給她錢了嗎？”

“沒有吧，剛阮老師不是還念叨呢，別的班都來齊了，就我們有一個人不去。”

“那沈清靈怎麽過來了，她該不是想蹭旅游吧，以為直接過來，就能跟着去？”

“不對不對，你們看她身後是誰！！！”

“啊啊啊媽呀是朝川學長，他果然會來，不過他怎麽和沈清靈一起出現？！”

“……沈清靈究竟是什麽時候勾搭的學長？！”

“我要死了，學長辜負了我的喜歡，竟然也跟沈清靈這種白蓮玩在一起！”

阮子晴順着這些聲音看過去。

沈清靈推着行李在車外站定，彎腰對江朝川說了一句話。

江朝川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微微擡眼看過來，觸及阮子晴的視線時，臉上一直帶着的生疏笑意，瞬間眉目彎彎，變得溫潤而真切起來。

阮天鳴在旁忽然開口：“她果然還是要來。”

阮子晴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你不想她來？”

阮天鳴搖頭，“她昨晚給我發短信，說跟大家在一起玩的機會難得，她考慮過後還是想一起去。至于旅游的費用，她之後會再打一份工，總能還上的。”

阮子晴不知道說什麽好：“……”

學校又不是搞慈善的，沈清靈執意要去，這筆錢應當是阮天鳴先墊付了。

沈清靈去找地方放行李。

江朝川則在離開之前，走到阮子晴這邊的車窗外，伸手輕敲窗子，擡手指向後方，示意他在那裏。

車內的議論頓時更大聲了。

“卧槽卧槽，江學長主動跟阮子晴說話啊，主動啊！！”

“他對阮子晴笑得太燦爛太好看了吧！嗚嗚嗚不愧是思涯的大天使！”

“這樣一對比，他剛才面對沈清靈，完全就是對普通同學的态度，是吧？”

“對對對，是是是，我也這樣想！！！”

阮子晴：“……”

沈清靈上車後，看見第一排坐着的幾人，很是愣了一會。

她走到阮天鳴面前報道時，忍不住自嘲道：“我要是成績再好一點，就好啦。”

這一次座位安排，是校長的決定。

他的目的，就是要在衆多游手好閑的學生裏，種下一顆名為成績的種子，期望在游離于學習邊界的富家子弟心裏生根。

高瞻遠矚的校長大人想着，還有一年多高考，能搶救幾個是幾個。

理想是好的，但難保這些沒臉沒皮的學生裏，有自尊心強的會産生羞愧和自卑心理。

阮天鳴擔心沈清靈多想，便安慰她：“你才轉學，不太适應。按照你之前的成績，絕對不止第八名，下次再繼續努力啊。”

沈清靈乖巧應聲，擡頭看了眼旁邊坐着的兩人，好似想說什麽。

無奈顧寒靠窗坐着閉目養神，賀珉低頭似乎睡着了，沈清靈只得帶着些許不甘往後走去。

阮子晴收回視線，對顧寒的态度感到有點詫異。

上一次旅游，顧寒和沈清靈都沒去，而她和賀珉那時關系正穩步交好，在海島度過了幾天較為開心的日子……

這一次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不止阮子晴發現了異常，二號內心也全是問號。

她坐在最後面一排，極力辯駁最前方偶爾露出面孔的幾人，試圖從他們的表情裏分析個一二。

可顧寒和賀珉為阮子晴的座位發生争執不是假象，沈清靈自己巴巴趕來參加旅游也是千真萬确。

顧寒和沈清靈零交流，沒有因為性格和三觀的矛盾，從而産生碰撞和摩擦，以後愛的火花可怎麽辦？

最重要的是，她的攻略對象賀珉，仿佛完全沒有将沈清靈放在眼裏。

那之後賀顧沈三人如果不産生糾葛的愛情，賀珉沒有因此受傷，她怎麽趁虛而入呢？

不過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原本被嫌棄的阮子晴，明顯翻身成為了劇情焦點。

顧寒該不是人設出錯，将對沈清靈的喜歡轉移給阮子晴，而賀珉得繼續保持自己在感情中受傷害的角色，也将注意力轉到阮子晴身上——

這樣，一個新的三角關系重新出現了？！

可是，這些除了名字對的上，其餘的完全跟原書不相同。

二號各種胡思亂想，十分頭疼，懷疑自己看了本假書。

不管了，反正只要賀珉繼續受傷出問題，她依舊能不停攻略接任務。

剛這樣想着，二號便收到了新的任務：幫賀珉驅趕房間內的蛇，或是阻止他入住1301號房。

“……？”

二號擡頭，竟然已經到度假村了。

阮天鳴收集大家的身份證，讓大家下去取行李，等他分配房間和房卡。

趕蛇、趕蛇、趕蛇……

二號光是想一想，都覺得要暈厥，于是當機立斷喝道：“老師！我做夢有個神仙告訴我，說1301房有鬼，讓我們不要住！！”

大廳內瞬時鴉雀無聲。

酒店的工作人員很無語。

短暫的寂靜後，其餘班級的同學哄然大笑。

阮天鳴挑出1301號房的房卡，皺眉問：“就因為一個夢，就讓一個同學重新換房，這不太好吧？”

“可是，可是真的沒法住啊！”

二號的臉漲得通紅，轉向酒店工作人員說：“這間房有那個東西，你們千萬別讓人住啊，進去也一定要小心。”

二號的神神秘秘，越發令大家感到無語，酒店人員的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

“真的，就是有……蛇，你們別不信我，趕快找人去捉啊！”

二號焦急的補充。

阮子晴見二號站在人群中，頗有些孤立無援，或許是同為攻略者的身份，讓她總是格外同情二號，便嘆息着走上前去。

“老師，章新瑤既然這樣說了，要不然就換個房吧，反正也還沒入住。”

度假村都包下來了，房間絕對夠用，也不擔心會影響其他客人，換個房間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

“我們班在C棟只餘一間房了，要是1301的房不住人，那可就得換到你房間旁邊了啊？”

阮天鳴神色正經，做出了讓步，“當初收集大家的喜好，按你的習慣，給你和大家隔開了一間房，你确定可以？”

幾天前，阮天鳴讓大家各自寫一個對旅游的期許和要求。

許多人都是寫的游戲和美食相關，只有阮子晴對睡眠環境有要求，擔心同學們聚在房內蹦迪狂嗨，就希望能住得安靜一點。

二號悄悄拉阮子晴衣袖，飽含期待的目光看着她，“……謝謝子晴。”

這個任務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阮子晴心一松，一口應下來，“好吧，換我旁邊吧。”

阮天鳴點頭，跟酒店工作人員說了一聲，重新換了張房卡，然後拿出對應的身份證念道：“原1301房的賀珉，現在換到1808房。”

賀珉輕聲應道：“好。”

二號握拳無聲歡呼：“yes！”

阮子晴：“……？”

過了兩秒，她忍不住問阮天鳴：“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