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很怕我?
“砰砰砰!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拍門聲将秋岚猛地喚回神,忽然伸手扣住浴缸邊,在瀕臨窒息的前一刻掙紮着冒出水面,新鮮空氣争先恐後湧進胸腔裏,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門外的人還在咿咿呀呀地叫,秋岚聽出那是翠萍的聲音,喘順氣之後回了句沒事,讓她在外邊等一會兒,自己馬上出來。
換洗衣物都整齊疊放在洗手臺邊,秋岚起身跨出浴缸,扯了條毛巾擦幹身上的水,直接套上長褂便打開門,邊擦頭發邊問翠萍什麽事。
翠萍見他沒事松了口氣,也不急着回答,先去角落櫃子裏找來電吹風,拉着秋岚到床邊坐下,幫他吹幹了頭發才開始比劃:方才醫院那邊派人來請了,說是老爺想見見你,讓你現在就過去一趟。
“怎麽不早說?”秋岚皺眉,怕耽擱時間也沒看翠萍後面還比劃了什麽,低頭就把長褂脫下來,“給我找套出門的衣服。”
霍老爺要他在外以女裝示人,還特地請裁縫為他量身定做了許多不同樣式的旗袍,用料和手工都極好,挂滿了一整個衣櫃。因着是去醫院探病的,翠萍便取了一套顏色素淨的幫秋岚換上,外罩一件半袖長的白色披肩,系上搭扣,正好将平坦的胸口擋得嚴嚴實實,叫人瞧不出他是男是女。
出門前管家遞了一盅湯過來,說是老爺每日都要喝的,讓五太太順路帶去醫院。秋岚點頭接過,腳蹬一雙矮跟小皮鞋就往院門外停着的轎車走。
他以前唱戲的時候沒少穿花盆底,但那高跟兒都是杵在鞋底中間的,不難維持平衡,換成這跟兒在後頭的就有些難走了,臨到車前還不慎絆了一下,險些将手裏提的湯全灑了。
“小心。”車裏的人扶了他一把,順勢拽他上車後座,“沒事吧?”
他聲線偏沉,說話時帶着幾分上位者的傲慢與冷漠,與那日聽過的并不相似。
秋岚卻立刻認了出來,擡頭對上那張與記憶中完全重合的臉,頓時渾身僵硬,後背緊緊貼在車門上,像是随時準備往外逃的樣子。
霍庭舟沒給他這個機會,轉頭便命令司機開車,等車子上路才不疾不徐地收回那只握在他臂彎上的手,扯了扯白色手套的根部,讓那些褶皺重新變得平整服帖。
秋岚沒有動,依然警惕地望着他,呼吸略微急促。
他今日出門出得急,沒來得及上妝,臉色透着一種虛弱的蒼白,比報紙上刊登過的海報和劇照要素淨許多。不過沒有霍庭舟前日抱他離開地窖時那麽白,大概是身子恢複了些,唯獨那兩片微顫的唇仍舊紅得水潤,讓人生出想要親吻的欲望。
“小媽,湯給我吧。”霍庭舟沒什麽表情地伸出手,目光卻饒有興味地看着秋岚,“再抖就要灑了。”
秋岚咬着唇不說話,半晌才勉強緩過勁兒來,把暖盅遞到霍庭舟手裏。
霍庭舟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幫他提着,所以暖盅很快就被他的副官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裏,察覺到兩人似乎有事要談,還貼心地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擋板,以免聽見不該聽的話。
秋岚因為這塊擋板再次緊張起來,搭在膝蓋的雙手也變得有些冰涼,不自覺攥緊了底下的衣料。
“你很怕我?”霍庭舟掃了眼他在裙擺上抓出的皺褶,又淡淡地移開視線,漫不經心道,“沒記錯的話,是我把你從地窖裏救出來的,對吧。”
秋岚不知該答什麽,也不願回想那件難堪的事,只是低頭盯着自己并攏的鞋尖,很久才擠出兩個生硬的字:“謝謝。”
然而霍庭舟想聽的并不是這句話。
“等會兒去到醫院,當着我爹的面,你也要和我這幅樣子?”他好心提醒道,“別忘了我們是什麽關系……除非你想讓他知道地窖裏發生的事。”
秋岚猛地抽了口氣,聲音飄忽地說不要。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早已敗光的名聲,卻怕霍老爺知道此事,日後會用更加淫邪的手段來懲罰他。
“那就聽話些。”霍庭舟說,“坐過來。”
秋岚不敢違抗,雙手撐着椅墊往霍庭舟的方向挪了挪,停在與他相隔半個人距離的地方,霍庭舟沒特意轉頭看,聽見輕微的聲響才在餘光裏瞥見秋岚左腳踝那只串着鈴铛的銀環,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
幼年時他爹就時常把花樓裏的男妓帶回家作弄,像這種套在腳踝上的廉價飾物,總能輕易勾起那些他曾在卧房門縫裏偷偷窺見過的畫面。
下次再做就把這玩意兒摘下來扔了。
霍庭舟暗自想着,臉上便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看着窗外劃過的街景,也沒再去管坐在另一邊的秋岚。
我查過資料,民國時期确實是有浴缸和電吹風的,不過只有富人家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