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還在生氣?
當晚的演出很成功。
各大報刊都争相報道了此事,短短一日之內,燕京滿城便幾乎無人不知這出由楊秋延親自編排、在平安大戲院首次面世的《玉堂春》有多驚豔,頓時将那位不知名姓身份的旦角兒推上了輿論焦點。記者們見狀立刻再接再厲,極力聯系業界相關人士,都想邀請楊秋延做一期專訪,以《玉堂春》作為引子,詳細談談那位疑似其接班人的神秘後生。
可惜楊秋延誰也沒答應,反而自己動筆寫了一篇稿子寄給所有報社,要求他們以公開信的形式直接刊登原文。信上用寥寥數筆帶過這位後生年少時的坎坷經歷,着重敘述了自己與對方從相識相知到惺惺相惜的過程,并表達了對包括他在內的所有新人以及業界的一點期望和祝福,最後申明自己系因身體抱恙才退出戲圈,懇請大家莫要聽信一些捕風捉影的謠言,多多關注圈內年輕優秀的後輩。
這封公開信寫得情真意切,盡管楊秋延未明言自己與秋岚之間的關系,但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欣慰與贊許,任誰看了都得誇一句師徒情深。
當然,對于秋岚曾被霍老爺買下納作姨太太一事,楊秋延也沒有刻意在信中隐去,只是添油加醋地控訴了霍老爺仗勢欺人的行為,并直言若非耽誤了這一年時間,恐怕秋岚會成長得比現在更出彩。其護短之意昭然若揭,引得衆人紛紛同情起這位險些被斷了前程的後生,不僅成功洗脫秋岚早兩年被罵成兔兒爺賣屁股的醜聞,還為他博得了一個敢于向強權抗争的好名聲。
畢竟在他們尋常百姓的眼裏,只要秋岚沒被霍家趕出來,就得繼續受霍家的壓迫——霍老爺死了還有個兒子霍庭舟呢,如今他能夠登臺唱戲,必然已是竭力争取才得來的結果。
這事兒在燕京鬧了幾日,秋岚倒沒太在意,帶着楊先生留給他的戲班子到處演出,每日午晚兩場,結束後由司機開車接回霍家,上樓經過那間空蕩蕩的卧房時會忍不住看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裏,洗漱睡下,在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噩夢中等待翌日早晨的到來。
他不知道霍庭舟去哪裏了。
從登臺那晚開始,人就沒再回來過。
可能是在軍區忙着,可能是出差未歸……也可能是有了新歡。
他不敢多想,每日一閑下來便開始提心吊膽的,仿佛有把刀懸在了頭頂,不知何時會落下。
于是只能拼命給自己找事做,吊嗓、背唱詞、排戲,想下一出戲要怎麽排,想下一場要在哪裏唱,把所有空餘的時間都填滿,逼自己拿出最好的狀态登臺,留下不好的情緒在夜裏獨自煎熬。
連續唱了五天後,戲班子的頭兒終于來找他要假,說大夥兒有些吃不消了,想休息兩天再繼續。普通戲班子大多是三天登一次臺,像他們這種正好趕上趟兒的,五天連演十場也實屬少見,秋岚沒怎麽堅持便應下了,還自掏腰包給他們每個人都打了賞,說是不算進月錢裏的,讓他們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翌日再來戲園已經沒人了,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瞧着有些冷清。
秋岚坐在院子裏發了會兒呆,閑得無聊,便拿起掃帚在院裏一邊吊嗓一邊幹活兒,打掃完又蹲在牆邊逗那幾只過路的流浪貓,給它們喂了些吃食。中午到隔壁面館叫了碗牛腩面,吃完沒回戲園,也沒叫車,一個人慢吞吞地往霍家大宅走。
他腦子裏亂哄哄地想着事兒,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這輩子都沒走過那麽遠的路,進門時累得雙腿灌了鉛似的,被翠萍扶着回房躺下,也沒吃晚飯,裹着被子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比前幾晚好些,雖然還是做了噩夢,但至少不是被夢吓醒的。
“睡了嗎?”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得有些不真實的溫柔。
秋岚沒睜開眼,感覺被人從身後抱住的時候也沒動,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說睡了。
霍庭舟又笑。
不知是單純的心情好,還是笑他謊話太天真。
“怎麽躲到這裏睡了。”霍庭舟摟着秋岚往自己懷裏靠,得寸進尺地啃咬那片雪白的後頸,留下深紅色的吻痕,另一只手則隔着布料揉壓他胸前的乳尖,“一個人在那邊睡不慣?”
他指的是自己那間大卧房。
這一年多以來兩人都是睡在那邊的。
“沒……唔,沒有。”秋岚呼吸有些亂了,掙紮着拉開霍庭舟的手,語氣卻還算平穩,“你別這樣……我不想做。”
“怎麽了。”霍庭舟動作稍緩,但吻仍舊落在秋岚的頸和臉側,像是撩撥,又像在耐心地哄,“還在氣我那晚沒來看你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