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們這些弟子都太不長進了,二師弟,你說是不是?
高振武與幾個師弟都點頭稱是。真秀見他們臉上都露出不悅之色,心知他們聽得段松喬的罵聲,知道了師父心中原來對自己這幫徒弟這等想法,都大為失望。他将那柄大慈刀挂在腰刀,微笑道:列位施主,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他轉身便要出門,許敬棠心知他這一走,定不會回來了。他心念忽的一動,叫道:真秀大師,這‘過'又是何過?
真秀一怔,轉過頭來道:許施主這是何意?他臉上仍然挂着些淡淡的笑意。許敬棠道:昙光除了殺人,還将我師妹掠走,難道這也是悟道麽?真秀大師若硬要說這是悟道,那許某也沒什麽好說的。但如此做法,豈不是與妖孽一般無二?
他說是說出口來了,心中卻仍然隐有懼意。真秀武功之強,這些師兄弟加一塊兒也不是他的對手,但這話卻又不能不說。
真秀的身體大大一震,臉上卻仍帶着微笑道:真有此事?
許敬棠道:我等皆是俗人,悟不得什麽道理,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至理,大師縱有大道,我們相信的卻是天理。
真秀垂下頭,只是沉默不語。高振武看着真秀的肩頭也在顫動,心中也有些發毛,向後退了退,小聲道:師兄,你別惹毛了他,昙光可是他師弟。
許敬棠冷笑道:他說什麽殺人也是悟道,但我只知佛法廣大,卻不曾廣大到可以擄人婦女!
真秀突然擡起頭來,微笑道:許施主不必激我,大道亦不違天理,若師弟真個做出這事來,那便是已入魔道,我要替師清理門戶了。
許敬棠想不到真秀答應得如此輕易,大喜過望,當即行了一禮道:多謝真秀大師。佛法無邊,但天理不外乎人情,大師為弘揚武林中正氣而大義滅親,實是大智大勇之人。
許敬棠說得一本正經,真秀卻沒有說什麽,臉上仍帶着笑意,但許敬棠已見他眼裏隐隐閃過一絲憂色。
遠遠已聽得江聲此起彼伏,昙光跳下馬,伸手将坐在鞍前的段紋碧抱了下來放在地上。段紋碧臉色極是不好,自從昙光将她劫來,今天已是第二日了。這兩日來昙光馬不停蹄,只往東南而行。他的座騎神駿無比,雖不象說書人說的寶馬一樣日行千裏,但兩頭見日,一天走個四五百裏還是綽綽有餘。只是段紋碧在家中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等苦楚。昙光也因為帶着段紋碧,不能快馬加鞭地急行,幾乎每天都有有追得快的人趕了上來。昙光出手狠辣無比,凡是追到近前的,便一刀斬為兩段,絕不留情。
段紋碧被昙光抱下來時,臉上仍帶着一臉懼意。剛踏在地上,兩條腿卻因為在馬上坐得久了,站也站不直,身形一歪,便要摔倒,昙光一把抱住她,道:小心。
段紋碧初被昙光掠來時,只是哭個不停,此時哭也哭不出來了,低聲道:大師,你殺了我吧。昨天來有四個人追了上來,結果全被昙光殺了,一想到那四個人在昙光刀下斷成兩截,她已是吓得不敢再哭。
昙光也不回答,看了看前面道:五明塔到了。說完又加了一句:這五明塔是六朝梁武帝時所建,塔高七層。俗語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實七級浮屠有人造,救人一命的事卻少有人為。
段紋碧站定了不肯走,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昙光忽然怔住了,呆呆道:是啊,去哪兒?若是将她帶回天童寺,師父縱然說過金剛禪可無所不為,也不會答應寺中帶一個女子進來的。
段紋碧聽他說話沒頭沒腦,臉上卻忽陰忽晴,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心中越來越怕,只想逃開,但一想到昙光如此武功,終又不敢,只是呆呆地站在昙光身邊。這時天色将暗,遠處有歸鴉還巢,啊的一聲,昙光忽然擡起頭道:段姑娘,進塔裏歇歇去吧,明日找個船過江。
那五明塔廢棄已久,裏面黑洞洞的滿是灰塵。段紋碧看了一眼,打了個寒戰道:我不去!大師,你放了我吧。當昙光一刀擊倒段松喬時,她心中只想為父報仇,此時卻只想着能逃開昙光。暮色中只見昙光一雙眼睛灼灼放光,直盯着自己,心中七上八下的,生怕他會獸性大發撲上來。此時還在江北,離家總還近一些,要是過了江,那與家中便如天人之隔。
昙光看了她好一陣,突然長嘆了口氣道:唉,明日你還是走吧。你陪我到了這裏,緣份只怕也已了了。
段紋碧沒想到昙光突然會這麽說,喜出望外之下又怕他在騙自己,吞吞吐吐道:真的麽?真的讓我走麽?聲音已是發顫。昙光怒道:我說過的話有不算過麽?他話剛一出口,見段紋碧又吓得縮成一團,嘆了口氣道:段姑娘,讓你奔波千裏,實在是委屈你了。等會兒有人追來時,你便跟他們回去便是,我不攔你。
段紋碧不知道昙光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明明将自己擄了來,卻又突然要放了自己。不過若是将自己放了終是好事,她也不敢多問。便走到塔下,找了段帶着樹葉的樹枝将地上掃掃幹淨,準備和衣坐上一宿。暮色中,只見昙光正在外面點火,這地方很是偏僻,也不知他從哪裏弄來了幾個芋頭正在火上煨着,一股焦香随風飄來。段紋碧咽了口唾沫,她被昙光捉來後還不曾吃過東西。正在擔心這和尚會不會給自己吃一點,昙光已站起來,拿了個芋頭道:段姑娘,吃吧。段紋碧也實在餓了,拿過來剝開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正吃着,卻覺得昙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她擡起頭時,昙光卻象害怕一樣将視線移開了。
這和尚到底想做什麽?段紋碧實在想不通。吃完了芋頭,她和衣坐了下來。這塔門也已朽壞了,勉強拿了截木頭頂上,也不敢合眼。但坐到月上中天,只覺困意一陣陣湧來,透過門縫看出去,昙光正端坐在地上打座,那口長刀橫在膝上。此時她再也撐不下去,眼睛一合,終于睡了過去。
一聲悶雷将段紋碧驚醒過來,她睜開眼,便覺地上已是濕濕一片,也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她吃了一驚,從門縫裏張出去,卻見昙光仍是直直地坐在地上,死了一樣,動也不動。她心頭一震,忖道:這和尚究竟是什麽人?他将自己擄來,只道已是無幸,可一路上昙光卻大有禮數,外面這等大雨他也不進來。段紋碧心腸本是軟的,見他被雨淋得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臉上滿是痛苦之色,正想讓昙光進來,但一想起他一刀将父親砍倒的情景,這話便又吞了回去,心中只是不住地打着轉。
她卻不知昙光此時正是天人交戰之時。他修金剛禪,向來率性而為,所謂遇魔殺魔,遇佛殺佛,但心中實是有個死結一直不曾解開。暴雨如注,昙光心中卻如車輪翻轉,總無休止,這金剛禪號稱不動如山,但他哪裏能不動如山了?一念方息,一念又起。
段紋碧看得不忍,心道:不管他是什麽人,叫他進來避避雨想必沒事吧?她剛要推開門,昙光卻忽在一下站了起來,橫在膝上的大悲刀也一下直直豎起,喝道:什麽人?
八 一刀兩斷
段紋碧只道他是對自己說的,正要回答,卻聽得暗處有人道:禿驢,你胡作非為,還要活命麽?看刀!這最後一個刀字剛出口,一道匹練也似的刀光從邊上的林中激射而出。段紋碧心中一喜,心道:是哪個叔叔來救我了?段松喬的朋友太多,她也認不全。但見這人的刀法堂庑正大,也是個高手,想必是段松喬朋友中的前輩人物了。
這人刀法雖快,昙光的長刀卻只在地上一點,人已借這一點之力退後了丈許,低低道:阿彌陀佛,段姑娘在塔中,昙光不願再殺人了。
這人一刀走空,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以後想殺也殺不了,看刀!這人刀法甚是高強,一刀落空後,竟然毫無滞澀,刀法如水之流,自然而然便倒卷了過來。刀氣森森,将雨點也逼得四射。
昙光此時心神大亂,金剛禪定已被破了,被這人欺近到五尺許方才察覺。手中大悲刀沒了金剛禪的內力輔助,也似乎越來越沉,但臉色卻已定了下來,道:原來是大馬場的大風歌刀法。
那人喝道:不錯,老子正是石天威,看刀!
這時又是一個閃電劃破夜空,映出那人的臉。那人長着一張長長的馬臉,段紋碧卻也認得,正是來時鍛鋒堂幾次的大馬場三場主石天威。這石天威是被昙光所殺的石玉郎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