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冥之下，一條狹窄的長街望不到盡頭，街道兩旁古樸的店鋪鱗次栉比，店前挂着紅白兩色燈籠，燭火微弱。街上“人”頭攢動，穿着不同朝代的服裝，以黑布蒙面，步履僵硬。

鬼市裏最好不以真面目示人，晁汐喊朝初陽把口罩拿出來戴上。

朝初陽從包裏拿出口罩，遞給晁汐，晁汐一看，粉紅色的，正面還印着一只萌萌的小兔子。

晁汐無語地戴上，和旁邊那些“黑人”一比，簡直是股清流。

初入鬼市，須看清立在鬼市門口的告示牌，上面寫着各種規矩和注意事項。

朝初陽湊到牌子前仔細閱讀，晁汐對這些規矩并不在意，将注意力放在找尋目标上。那女鬼的樣子晁汐記得，就算她會剝皮換顏術，她拿着的那把宋朝的竹絲扇同樣會暴露她的身份。

朝初陽第一次來鬼市，顯然忘了來這裏幹嘛的，像進了大觀園一樣，看啥都新鮮，每個店鋪攤位前都要去瞧瞧，晁汐沒攔他，在晁汐眼裏朝初陽就是個小屁孩兒，小孩嘛好奇心都重。

兩人走走停停，一棟別致的兩層紅樓引起了晁汐的注意。

紅樓鮮豔的顏色在昏暗的鬼市中尤其醒目，數條白色的紗幔從屋檐上垂落下來，白紗後面站着一些身材曼妙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光看着就讓人浮想聯翩。

晁汐駐足樓前，心想要不要進去看看，這時一陣風過揚起紗幔，晁汐趁機快速掃了一眼裏面的女子，看到她們當中有一個手持金扇的女子。

晁汐勾唇一笑，擡腳要進紅樓，卻被朝初陽拉住：“小夕，你幹嘛去？”

“這裏不同尋常，我進去看看。”晁汐說。

朝初陽指着店招，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溫柔鄉]：“這裏應該是鬼市的紅燈區，別去，別去，少兒不宜。”

晁汐點頭：“說的對，你還小，去其他地方看看稀奇，等我出來。”

“……我比你大好嗎。我是讓你不要去這種地方，別看那些小姐靓麗妖嬈，說不定都是醜鬼變化的。”

晁汐拂開朝初陽的手，說：“我自有分寸，你別忘了大事誰做主。”

晁汐一句話就讓朝初陽乖乖閉上嘴。朝初陽雖然比朝小夕早出生幾個小時，但朝小夕因命格特殊，從小學的東西和朝初陽不一樣，處理事情的時候，朝小夕屬于發號施令者，朝初陽則負責執行命令。

朝初陽悻悻道：“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就在附近逛逛。”

晁汐叮囑他：“你看歸看，不要亂碰鬼市裏的東西。”

朝初陽點頭答應。

等朝初陽走遠了，晁汐摘下口罩，鬼市的氣息與冥界相同，晁汐深吸了一口，莫名有種親切感。

晁汐撩起白紗剛要進樓，又被人從後面拽住了袖子。

晁汐以為是朝初陽，不耐煩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不來，你便要多加一條宣淫罪。”

這聲音……太美妙了，晁汐不耐煩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柔和，低頭看了看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幹淨修長，如玉雕琢。晁汐忍不住伸出爪子，覆在其手背上，輕輕摩挲。

那只手倏地縮了回去，背後清潤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水母，你作甚？”

“……”晁汐對水母兩個字異常反感，愉悅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回頭翻了一個大白眼：“哦，原來是紫胤天尊啊，你最近是不是放年假了，有空到處溜達。”

荀珩一身玄衣黃裳，華美端方，天生的清貴氣質與鬼市污糟的氛圍格格不入，連來往的“行屍走肉”都停下腳步，駐足觀望。

荀珩将被晁汐摸過的那只手隐入廣袖之中，黑紗掩住了他半張臉，只剩灼灼的目光深邃難測。

晁汐歪頭直視着荀珩的雙眼，越看越想笑：“天尊，你的眼睛在動哦。”晁汐此話的意思是，荀珩一貫風輕雲淡，很難有暴露情緒的時候，荀珩在晁汐心裏就像一尊神像，除了偶爾會移動能說話外，完全沒有生氣。

荀珩斂目道：“這是我的真身，眼睛會動有什麽稀奇？”

晁汐揚起眉梢，向後退了一步，往荀珩胸前一靠，勾唇道：“那你的心會動嗎？讓我感受一下。”

荀珩微愣，随即将晁汐推開：“昨日我對你說的話你全忘了，還這麽輕浮。”

晁汐踉跄了幾步，回頭撇嘴道：“哪句？天尊開口就是訓/誡，我記性差，實在記不住。既然你不讓我近身，那我只有去找姑娘安撫我弱小無助受傷的心靈。”說完，晁汐直接進了紅樓。

荀珩從未踏足煙花之地，看着晁汐的身影消失在白帳間，左右為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紅樓內熏煙缭繞，輕歌曼曼，兩個窈窕女子正在一座蓮花臺上翩翩起舞，雲袖翩跹，纖腰扶風，眉目送波，風情萬種。

見有客上門，一個半老徐娘迎了上來，開口便是一番商業恭維：“小公子風流倜傥，氣派非凡，一看就是貴氣的主，小店今日可謂蓬荜生輝啊。”

晁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為了吸引女鬼，專門穿了一件白色寬松慵懶型的薄T恤，一條修身窄腿褲，此刻領口松垮地下垂，露出脖頸和半邊肩膀，就這造型居然能被老鸨誇得天花亂墜，不愧是生意人，睜着眼睛說瞎話。

晁汐理了理衣服，拱手道：“姐姐好，我是現代一名隐世修行的小道士，第一次來鬼市開眼界，不知這裏是做什麽買賣的？”晁汐故作天真，眼神清澈幹淨，透着未經人事的迷茫。

現代道士見多了，沒見過穿成這樣的。但老鸨沒細深究，滿臉堆笑，最喜歡這種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了：“我們這裏呀什麽都賣，只有你想不到，沒你買不到。”

晁汐掃視了一下樓內的女子，之前那個持扇女子已不見蹤影，晁汐想了想說：“我想買扇子，有嗎？”

“扇子？”老鸨的笑容僵住，這個小毛頭怕不是來故意找茬的吧？但轉念一想，不少文人雅士為了提高自己的逼格，會用雅物來替代女子的密處，他應該是這意思。

老鸨上下打量着晁汐，問道：“小道長，帶錢了嗎？”

晁汐從兜裏拿出一沓紙幣：“這個你們收嗎？”

老鸨一看紙幣上那閃瞎眼的金箔，臉上的笑容立刻又活躍起來：“收啊，小道長喜歡什麽扇子？優雅的，妖嬈的，還是吸附力強的？”

“扇子還有吸附力？”

老鸨掩唇，嘻嘻笑道：“小道長，這裏沒別人，犯不着打暗語。”

晁汐活了幾千年，思想言行一直緊跟時代在進步，不同于荀珩那種只學正統道法仙書的神祗，晁汐對世俗百态的研究可謂登峰造極，細一尋思已知老鸨是何意思。不過現在晁汐沒功夫和老鸨浪費時間，便道：“我在樓外看見一個小姐姐手裏拿着一把金色的桃形竹絲扇，覺得很別致。”

“金色桃形竹絲扇……”老鸨醉了，這小子真是來買扇子的？今天店鋪還沒開張，好不容易來個金主，看起來風流倜傥，怎麽腦子有問題。

老鸨不能趕人，便差人去把竹絲扇的主人紫嫣叫出來，同時還不忘忽悠晁汐：“小道長，我們這裏扇子不單賣，要連人一起買的。”

醉翁之意本不在酒，晁汐求之不得，但單純的形象不能崩啊，遂道：“我就看中那扇子了，要人幹什麽？”

老鸨露出極其暧昧的表情：“人的用處多得很，彈琴唱歌，吟詩作對，把酒言歡，還能教你神秘的兩性知識。小道長隐世修行，想必沒嘗過銷魂蝕骨的滋味，你就不渴望那份溫柔嗎？”

晁汐面露難色，躊躇了一會兒，說：“溫柔？可我師父說女人是老虎。”

你師父懂個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老鸨在心裏踐踏了一番莫須有的老道士，轉瞬又和顏悅色地接着忽悠晁汐：“我們這裏的姑娘都是小貓咪，溫順又可愛，特別聽話，你師父說的那種母老虎早就滅絕了。”

晁汐忍住笑，眨了眨眼，好像被老鸨忽悠進去了：“那我先看看吧，合适再說。”

“合适，必須合适。紫嫣姑娘會變戲法，你喜歡什麽樣子的她都能變出來，全方位滿足你的口味需求。”

晁汐一聽紫嫣會戲法，瞬間兩眼放光：“真的嗎？我很喜歡戲法诶，快叫小姐姐出來變給我看。”

“小道長稍等，馬上就來。”老鸨露出得逞的奸笑，費了半天勁，終于說動他了，等下價格必須開高點。

不多時，一個女子以扇掩面款款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與此同時，荀珩也掀開白紗走進樓內，一瞬間，曲樂歌舞全停了，所有的目光彙聚在他一人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做個小調查，小仙女們想不想看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