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課是語文

許星洲拿着打印出來的成績表,提前幾分鐘進了教室,滿臉春風——年級前十裏,三班占了小半,四科平均分第一。

他講了講大致的情況,悠悠地繼續說:“除了這些,我們班還有兩個第一。”

衆人心領神會,紛紛看向角落那倆知名人物。

“薛庭年級第一,”許星洲頓了頓,眼神含笑望着童淮,“還有童淮,進步速度第一。”

童淮剛才進教室時臉皮還挺厚,争分奪秒地跟趙茍吹自己時也吹得毫不含糊,現在被許星洲當着全班的面這麽說,反倒害臊了,強撐着臉色不變,耳垂悄悄紅了。

薛庭隔得近,托着下颔,觀賞了會兒,嘴角彎了彎,心頭跳出倆字。

可愛。

許星洲沒有浪費太多時間說成績,發下試卷,開始講解。

語文課結束是英語。

這次英語比較難,高分少,童淮懶得背單詞,語法也不太行,全靠外挂,考得不高。

年級第一就在班裏,陳梧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一節英語課沒什麽波瀾,陳梧既沒有誇獎童淮,也沒挑他的刺點他起來回答問題。

大課間是跑操,早上起早了十分鐘,童淮還發着困,跑完了想回教室補一覺,被呂子然叫住了:“童淮,陳老師叫你去趟辦公室……他臉色不太好。”

童淮:“……”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薛庭聽力敏銳,都要走遠了,捕捉到這麽一句,腳下一頓,回來擡手按到童淮肩上:“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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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淮猶豫着點點頭。

上了致遠樓,倆人朝高二的教師辦公室走去。

童淮壓低聲音:“我預感他又要發瘋了。”

果然,走進辦公室,就看陳梧一臉風雨欲來。

辦公桌上擺着成績單,他抱着手靠在座椅上,姿态不太平和,見薛庭也跟着來了,皺了下眉。

“找我有事?”童淮懶得再跟他瞎客氣。

尊重是相互的,就算是師生也一樣。

陳梧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他這副态度,點了點成績單,語氣冷冰冰的:“這回又是怎麽考的?”

童淮還以為他是被打臉不爽了,聽到這句,陡然反應過來——感情陳梧又懷疑他作弊了!

總有些老師,對學生抱有極度自我的偏見。

童淮也沒想過陳梧會消除偏見,但被三番兩次沒根沒據地懷疑,他也惱了,臉色唰地冷下來:“就算我是不良學生,懷疑我作弊也得給出證據,無憑無據地污蔑學生你也不臉紅,有這空在這逼逼,怎麽不去調監控。”

陳梧的脾氣被他一句話點燃:“對你這種學生……”

在他說出難聽的話之前,一道冷漠的女聲橫空傳來,打斷了他的話:“陳老師。”

三班的數學老師呂參推門而入,大概是在門外聽了一陣,神色不虞:“我聽其他老師說過,上次你毫無根據地說童淮作弊,怎麽,現在又要歷史重演?”

“呂老師,”陳梧皺了皺眉,不太明白她為什麽袒護童淮,“童淮的成績表你看過,次次總分兩百多,這次居然考了四百多分,怎麽可能?”

前段時間,班裏幾個人準備數學競賽,包括薛庭。

呂參時不時過去發練習卷,見過薛庭指導童淮,心想這他媽怎麽就不可能了,也不看看他跟誰同桌,人小孩兒又不是傻的。

她掃了圈在辦公室裏休息的老師,各個都支着耳朵在偷聽。

呂參清清嗓子,含蓄地把“他媽”倆字從說辭中删掉,剛要幫童淮解釋,一直沉靜不語的薛庭忽然開了口:“陳老師不信童淮的分數是自己考的?”

見他開口,陳梧的眉頭皺得更緊。

差生在他眼裏就是沙子,但比起容不下的沙子,他更看不得好學生跟差生混到一塊兒。

畢竟比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更快也更容易。

童淮不耐煩了,冷笑一聲:“他愛信不……”

“不如這樣,”薛庭上前一步,截斷童淮的話,擋在他面前,“學校的月考卷肯定有備選的,題型基本一致。您要是不信,就把卷子調來,讓童淮重考。”

合情合理的要求。

附近偷偷聽八卦的老師們紛紛點頭:“老陳,小呂老師說得也對啊,怎麽能無憑無據地懷疑學生?聽薛庭的,讓童淮重考不就行?到底會不會做,分是不是自己拿的,給支筆盯着讓他一個人寫,不就真相大白了。”

陳梧游移不定地瞪着童淮,半晌一咬牙:“行。”

他摸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老師送來了幾份試卷。

整整六科,讓童淮全部做完當然不可能,到底是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圈出一些題來考就知道。

陳梧還有點理智,先排除了童淮一向穩定的語文。

其他科的老師湊過來,對照着電腦上童淮每科試卷的得分情況,刷刷刷在剩下五科試卷上勾了一些題。

“我給校長打了申請,你做完這些題再回去。”陳梧把試卷連着筆一推,抱着手,仿佛勝券在握。

薛庭不緊不慢地再次開了口:“等等。”

一屋子人的目光又轉到這位年級第一身上。

薛庭的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像是在笑,眼底卻沒有笑意:“陳老師兩次斷定童淮作弊,把他叫到辦公室當衆責罵,對他的影響很大。要是童淮沒作弊,您是不是該給他道個歉?”

陳梧還挺能聽進他的話:“他要真沒作弊,道歉也不是不行。要真是作弊……”

頓了頓,他哼了聲,沒說下去。

整個過程,童淮沒能插進一句話,只來得及和薛庭對視了一眼。

站在他身前的人瞳眸漆黑,眸底的那層堅冰不知何時消融了,他看到自己在薛庭眼中的倒影,像是浸在一池柔和的春水中。

“加油。”

錯身而過的瞬間,薛庭握了握童淮的手,掌心溫涼,帶來種跟他本人一樣的沉穩冷靜感。

童淮心裏一定,坐下來拿過試卷和筆,埋頭開始寫。

這幾張試卷上的題和月考卷的題型大同小異,很多題甚至就是改個數字的事。

月考剛過不久,前幾天薛庭還在輔導童淮寫作業,教他答題技巧,況且上節課是英語,陳梧講題時,他不小心聽了幾耳朵,英語卷費的時間少。

剩下四張試卷圈的題也不算多。

童淮回憶着薛庭教他的,不會的直接跳過,會的仔細斟酌,答得不算快。

辦公室外的鈴聲響了又響,上課了又下課,熱鬧與安靜交替,陳梧一直盯着童淮。

将近下午兩點時,童淮寫完最後一道化學題,檢查了一下,放下筆,學着陳梧的姿勢,将試卷一推。

看熱鬧的老師們紛紛湊過來,各科老師拿起各科的試卷,拿起紅筆,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勾勾畫畫。

陳梧拿着英語卷,越改臉色越難看。

其他科的老師也此起彼伏地發出“哇——”“哦——”“不錯不錯”的聲音。

童淮翹着腳,晃悠着小腿,慢悠悠地等結果。

大約過了五分鐘,效率極快的老師們檢查完試卷,和善地開口。

“童淮月考卷上答對的題型,和這張試卷幾乎全部重合。”

“小童啊,這道題你漏了個過程,下次要小心。”

老師們讨論完了,默契地看向沉默不語的陳梧,目光隐隐帶有責備,又礙于都是同事,對方又是校長親戚,不好說什麽。

童淮接過一位老師好心遞來的水杯,說了聲謝謝,一飲而盡,歪頭問:“陳老師,怎麽樣?”

陳梧放下英語試卷。

上面童淮答過的題上,全部都是紅勾。

打了個漂亮的勝仗。

童淮的心情頓好。

他坐了幾個小時,腿都麻了,站起來說:“應該不用我再證明什麽了吧。”

陳梧的臉色霎時由青轉紅,臉皮緊繃,盯着少年吊兒郎當的高瘦背影,張了張嘴,聲音幹澀:“……對不起。”

還真道歉了?

童淮一愣,沒回頭,平淡地哦了一聲,徑直走出辦公室。

過會兒就要上課了,過道裏卻擠滿了人,全是聞訊過來看熱鬧的,以三班和原三班的人居多。

見童淮走出辦公室了,所有人都盯住了他,剛還鬧哄哄的過道刷地靜下來。

薛庭和陳源、趙茍、呂子然、林談雅幾人也等在外面。

童淮一眼就看到了薛庭,故意繃着臉走近,迎着對方氣定神閑的注視,禁不住一笑,語氣輕松:“贏了。”

衆人呼吸一頓,下一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童哥牛逼!!!”

“童哥威武霸氣!”

“就知道我童不可能作弊!”

“哎哎哎剛打賭那些呢,賠錢賠錢啊。”

整個走廊吵成一團,活像一鍋濺了水的滾油,沸騰不止,尖叫大笑和口哨聲不斷。辦公室裏的老師們抱着手,笑着看這群瘋了似的學生,也不管。

童淮甩了甩寫得酸痛的手,咕哝:“你就那麽自信啊,張口就說重考,不怕我考砸了?”

兩人并肩走在前頭,領着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朝着三班走去。

薛庭不知道在想什麽,隔了半晌,語氣散漫:“我不是自信。”

“啊?”

他說:“我是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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