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由于承載靈力運轉的氣脈受過重創,回元丹也只是讓傷勢大好,并未能一下子痊愈,事後,若無必要,紀世烨連正殿大門都不出,幾乎所有空閑時間都花在孕養氣脈上,這使得本就不算多活躍的逍王府,越發沉寂。
這也算是歪打正着,各方派到華陽城的哨探往回傳消息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把僅有少部分人在外走動的逍王府給忽略,大多數一筆帶過,少數多添了那麽幾句,也都無關痛癢。
紀世烨沒想到,因玄真引起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會帶來這麽好的效果。這次他可沒有提前吩咐,完全是逍王府相關人等自發行為,再次印證了實力的重要性。
紀世烨摩挲着手中五行靈石,腦海中閃過被湛藍冰晶包裹的欣長身影,有些悵惘。抛開外物,玄真還挺合他口味,可惜,他是有心無力,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放縱思維過後,紀世烨立即收攝心神。這些對他來說太過遙遠,莫說年齡差距,光身份地位之懸殊就足以讓人撓頭,別看他貴為天元王朝親王,在修士眼中,卻什麽都不是。
紀世烨很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一介散修,勢單力孤,在凡俗界可以俯瞰衆生,放眼修行界,只能位于最底層。這種情況下,要讓他對一個困擾他許久,甫一醒來便遠遠避開他之人,緊追不舍,那不可能,就算再有眼緣,也只是略有遺憾,過後便放下,日子照常過。
玄真這邊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越想忘卻,便越忘不掉。若紫陽真人不說那一番話,玄真也不會多想,偏偏……這導致玄真在靜心修煉之餘,紀世烨這個三寸小豆丁總三不五時竄出來擾亂他的心神。
玄真心裏不痛快,紫陽真人這個當師傅的也別想痛快,每每面對小徒弟那張殺氣騰騰的冰塊臉,再好的興致也敗了,索性閉關不出,真是前世欠了小徒弟的,他惹不起還躲得起!
這下子玄真臉更黑了,卻無從發洩,身上寒氣四溢,卻愣是無人受到波及,因為整座清寧峰在前些時日已經徹底封閉,連守山那小貓三兩只也完成任務各歸各處。
玄真一陣氣悶,只能回到自己洞府埋頭制作陣盤,将無處宣洩的精力放在正事上,畢竟現在是靈氣寂滅期,靈力浪費不得,要不然,他早就直接飛出清寧峰,發洩一氣。
人不可能一直保持高漲的情緒,修士更加如此,玄真度過最初那段時期,便逐漸平靜下來,再不會時不時就想起紀世烨。
随着玄真閉關,整座清寧峰徹底歸于平靜,若這個時候有人進去,會誤以為這裏是無人之地。
靈氣寂滅期是修士的災難,這話一點沒錯。
太玄宗作為修行界排名前列的大門派,資源充足,自可閉門守護,一些小門小派以及小家族和散修,可就無法保證所有人都安然度過靈氣寂滅期,更不要說那些行事無忌的魔門中人,一旦發現資源匮乏,不足以迎來新紀元,争鬥便不可避免爆發,越到後面,這種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
據資料記載,幾乎每一次新舊紀元交替最後一段時日,都免不了血流成河,這次亦不例外,甚至還波及到凡俗界。
人到了絕望時刻,往往會不顧一切,做出諸般瘋狂舉動,破罐子破摔進入凡俗界逍遙便是其中一種。
Advertisement
這樣的人已經瘋魔,只管在修為倒退為零前盡情享受,不光天元王朝,全世界都有類似情況發生。只為享樂還好,破壞性不大,那些嗜血修士降臨,才真正叫人絕望,注定生靈塗炭。
一時間整個凡俗界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各國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此等慘事在全國各地發生。
放在其他時候,修行界不會放任這些敗類不管,奈何眼下是靈氣寂滅期,衆修士自顧不暇,哪有餘力管閑事?只能任由凡俗界自生自滅。
好在各國皇族和一些重要人士有國運護體,只要腦子還沒糊塗徹底,修士通常不會自尋死路,拿這些人開刀,否則各國早就亂套。
北漠作為天元王朝最北之地,很多地方人煙稀少,不是這些進行最後一場狂歡修士的最佳選擇,相對來說比較安穩,但也無法完全避開,也有零星一些能力更弱的修士光顧。
紀世烨看着手中文書,神色有些不好。這幾年沒有什麽大災,靈氣寂滅期造成的連年歉收卻成了定局,百姓日子本就不好過,境內還有不管不顧的修士光顧,着實讓人惱恨。
紀世烨很想親自前去處理,好在理智尚在,随着這幾年消耗,玄真留下的修煉資源已經不多,他得計算着用,必須安全度過靈氣寂滅期,否則情況只會更糟。
臨近靈氣寂滅期時,所有修士避世不出,靈氣寂滅期末端,見長生無望,一部分修士進行最後狂歡,新紀元伊始,才是衆生比拼開端,紀世烨可以不管他人生死,卻不能不顧至親,他得盡可能将資源利用最大化,以便新紀元到來時占據更多優勢。
饒是如此,紀世烨也不會什麽都不做。只為享樂,沒有多少危險性的修士他不管,也管不過來,那些不拿人命當命看的修士,他自也不拿他們當人看,他特意從玄真給他那套陣盤中拆出一小套,操作着玄真不知道何時留給他的傀儡,游走在北漠邪魔肆虐之地,将罪大惡極的修士悄無聲息抹除。
可也就僅限于此,其他地方紀世烨無能為力,無他,只因驅動陣盤需要靈石,紀世烨手邊總共就那麽些,連北漠他都無暇照管全境,只能優先對付作惡多端之人。
這還是因為自暴自棄的修士鮮少有築基期以上,不然紀世烨即便有玄真給他的陣盤,他也拿他們沒轍。
随着新紀元的臨近,在凡俗界最後瘋狂的修士逐漸銷聲匿跡,當然不是被消滅,而是他們自我放棄,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出現在凡俗界。
那之後亂象越來越少,凡俗界迎來難得的安寧。
修行界卻越發混亂,為了争奪資源,自下而上,一層層傳遞,到後來就連太玄宗這樣的大宗門都無法置身事外,集合門內衆多高手一起應戰,才堪堪退敵,雖則如此,卻也元氣大傷。
總之,除了一些蹤跡難覓的修士之外,各門各派各家各族,誰也避不開,躲不過。若說凡俗界因能力懸殊,輕易就生靈塗炭,那麽修行界就真正是血流成河,不管願不願意,無數修士被卷入其中,到最後存活下來之人十不足六,死傷率比凡俗界不知要高出多少。
紀世烨手頭沒什麽資源,玄真留給他那些留出部分應急外,最多只能維持自身靈力,保證修為不降低還略有提升,便再無剩餘,這幾年他索性把全副心力都放在學習和暗中管理王府上。
紀世烨六歲那年,建元帝給他派了幾位先生,雖不是全國知名的大儒,卻也才學頗佳,教導一個蒙童足矣。
在這之前,紀世烨早就開蒙,卻也僅此而已,六歲上,他才真正接受皇子該受的教育。
鳳安宮東暖閣。
“母後,五弟這次送的什麽?”三皇子此時已是翩翩少年郎,雖早就習慣宮中爾虞我詐,卻始終留了一塊柔軟之地給遠在北漠,十來年未曾謀面的胞弟。
“你自己看。”皇後歪靠在榻上,滿臉含笑。她早年受創過重,雖有紀世烨提供的護符救回一條命,到底傷了根本,身體有些虛,宮務分出去大半,只收回鳳印,在宮中的權力可謂嚴重縮水。
饒是如此,也比原先預想好過太多,有皇後坐鎮中宮,無論三皇子紀世旭,還是五皇子紀世烨,都受益良多。
就如紀世烨六歲上派給他的正式啓蒙先生,雖名聲不算多響亮,比不得宮中前面三位皇子那樣聖眷隆重,請的先生各個都是聞名全國的大儒,卻都有真材實料,不至于養出一個草包。
在鞭長莫及之下,這就夠了。
三皇子作為天元王朝嫡出皇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然而,每次五弟送來的東西,依然讓他大開眼界,倒并非全都是稀罕之物,不,恰恰相反,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旁人瞧了頂多覺得新奇,待一看質地,便不放在心上,這也是紀世烨敢于光明正大送東西入皇宮的緣由。
這次卻有了變化,不是看了讓人眼前一亮,反而越發不起眼。
三皇子眼帶疑惑:“母後,五弟怎麽想起來送您壽桃?”
“看這個。”
皇後遞過去一頁信紙,三皇子接過,目光一掃,便明白過來,當即拿起其中一枚壽桃,一陣敲敲打打後,壽桃一分為二,露出裏面真容——一個挂着水珠的鮮桃,形狀飽滿,色澤瑩潤,往外散發陣陣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母後——”三皇子沒少吃山珍海味,見到這枚紅燦燦的桃子,仍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吃吧,還有。”皇後嘴角越發上揚,拿起另一個,照着之前大兒子的做法打開,連洗也不洗,用帕子擦了擦便開咬,桃肉綿軟可口,鮮美的滋味在口腔中漾開,令人回味無窮。
吃完手中桃子,母子兩個被暖意包裹,随後齊刷刷盯着最後一個壽桃神色複雜。
“母後,這信就這麽送進來?”父皇母後的事,三皇子無法置喙,便談起其他。
“當然不。”皇後笑着收回信紙,“必須由本宮親自過目才會顯現,別人不行。”
“這就好。”三皇子懸着的心總算落歸實地,五弟年歲太小,沒有自己的勢力,信箋之類容易落人口實的東西,還是小心點為妙。母子兩個又聊了會,三皇子拿過紀世烨單送給他的禮物,起身告辭,“母後您多休息,兒臣告退。”
“去吧。”等三皇子一離開,皇後望着錦盒中最後一個壽桃,眼中閃過掙紮,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連着紀世烨托人在京城現買的鮮桃一起送到乾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