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六天踹了

顧栀撂完話,在保镖的簇擁下走得氣勢洶洶,一邊走一邊想剛才古裕凡給她說的話。

求霍廷琛出面說照片裏的富豪是他,說顧栀沒有傍大款,是他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還讓她态度不能太蠻橫,面對霍廷琛一定要低聲下氣低眉順眼,還最好跪下來求。

顧栀剛才還不覺得,現在越想越滿臉黑線,并且十分氣憤。

霍廷琛一介富婆的情夫,多麽卑微的身份,竟然要他出面承認自己是男朋友,情夫一躍晉升成公開男友,哪有這麽便宜他的事情!

不能嚣張跋扈就算了,還要低眉順眼,沒有尊嚴,甚至要跪下來求?

老娘當準姨太的時候都沒有跪下來求過,想要什麽都是撒個嬌勾勾手指的事,現在還讓她跪下來求?

顧栀越想越想直接回去質問古裕凡你竟然把我看得那麽扁,最後還是忍住沖動,想古裕凡沒見識過富婆,她暫且原諒他。

顧栀坐上自己的大汽車。

謝餘:“去哪裏啊顧老板。”

顧栀:“霍式公司。”

謝餘:“好的。”

顧栀看着車窗外。回憶起在唱片公司樓下的那幾個人。

他們是非常極端的哪一類人,看到報紙後氣得來唱片公司門口堵他,雖然極端,但某種程度上,他們說的那些話,也代表了普通大衆的立場。

普通人看到報紙新聞後估計也是那樣的想法,覺得她傍大款讓大款給買房子這件事很丢人,不配演女主角明月,讓人失望,只不過基本上都是在心裏想着或者寫信到報社去,不會來公司堵她。

顧栀想到這裏,一陣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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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提她究竟有沒有傍大款,即使她真的傍了大款,她又沒有結婚,霍廷琛也沒有結婚,傍個大款怎麽了?又不犯法。

而且即使是霍廷琛結婚了,也不犯法。

政府提倡的一夫一妻只是個噱頭,就連他們那些當官的誰家裏還沒有幾房姨太太。

再說,哪個女人不想嫁個有錢的男人,怎麽到了她這裏就成了十惡不赦呢?

顧栀沒有想到當明星這麽煩人,當初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古裕凡出唱片,甚至想幹脆撂挑子不幹了,反正她又不缺那點子錢。

只是顧栀像如果自己現在說自己撂挑子不幹了,古裕凡下一秒估計就要去天臺跳樓,再者,現在不幹,豈不是被別人以為當了逃兵,讓人看笑話。

顧栀臉色一沉,呼吸聲變得深重起來。

霍廷琛這個時間應該在上班,她要跟這個男人好好談談。

不一會兒,汽車在霍式大樓門口停下。

顧栀站在樓下,擡頭望了望,樓的外牆頂端有一面很大的歐式鐘表,在整個洋場,霍式的建築都是最氣派的。

顧栀抿了抿唇,想到之前,那一次,自己在樓下孤零零等了三天,想見霍廷琛,結果卻看見趙含茜,被一群人簇擁着進去。

她笑了笑,覺得那時的自己可憐到可悲。

她也多麽想進去,進去直接找霍廷琛,可是她進不去,門口的印度保安攔她,裏面的前臺小姐翻她白眼,說她沒有預約。

顧栀整理了一下心情,對身後的謝餘說:“跟我一起吧。”

謝餘:“好。”

顧栀再一次試着進霍式公司,這一次是富婆的身份,所以有底氣的多。

顧栀在準備踏入霍式門口的旋轉門時,保安慣例攔了她。

“等一下這位小姐,這位小姐,請問有預約嗎?”印度保安的中文不是很标準,口音奇怪。

顧栀擡了擡頭,讓保安看她的臉:“我來找霍廷琛。”

印度保安一眼就認出這是那個歌星顧栀,然後聽到她竟然直呼少東的大名,吓了一大跳。

顧栀歪了歪頭:“不能進去嗎?”

印度保安一時躊躇,拿不定注意,最後決定把事情交給裏面的前臺,放下攔在顧栀身前的手:“請。”

顧栀直接到前臺:“我找一下霍廷琛,他在哪間辦公室?“

前臺小姐正拿着把小矬子在磨指甲,聽到有人直呼她們老板的名字,立馬擡起頭。

顧栀看着她,還是上次那位翻她白眼的前臺小姐。

前臺立馬認出這是那個歌星顧栀,她看了今天早上的報紙,對着這位傍大款的歌星皺了皺眉。

難道傍大款還傍到霍式來了?也不想想他們少東是誰,怎麽會看得起一個歌星。

對于這種女人,前臺明顯表情不耐,不過還是擠出一抹虛僞的笑,例行公事地問:“有預約嗎?”

顧栀看到她手上戴的富婆同款手镯,也冷笑一聲,沒有上次那麽低聲下氣:“沒有。”

她剛才在古裕凡辦公室裏,忘了給霍廷琛打個電話說她要來找他。

顧栀說的還算客氣,語氣平靜:“我要見霍廷琛,我跟他認識,是他的……朋友,你告訴我他辦公室在哪裏,我上去找他,或者是你給他打個電話,說我來找他,讓他下來接我。”

前臺明顯被顧栀的這翻話給驚到了,臉上連虛僞的笑也沒了,陰陽怪氣:“顧小姐,我們這是霍式,不是菜市場,更不是什麽娛樂會所,不是你的地盤,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見誰就見誰。”

顧栀聽得秀眉緊擰。

她又重複了一遍,冷冷道:“我再說一遍,打電話給霍廷琛,說我來找他。”

能進霍式工作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只要是霍式的人似乎都帶着高傲屬性,所以前臺十分瞧不起面前這種整天抛頭露面的歌星,尤其是這種歌星私生活還不檢點,成天只想着傍大款的女人。前臺翻了個白眼:“顧小姐,我再說一遍,霍總是不會見你這種女人的,所以我勸你不要不識擡舉,再這樣,我會讓保安把你轟出去。”

她說完,上下打量了顧栀一番,又翻着白眼補充一句:“像你這樣的女人我每天都見多了,人人都說認識我們霍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切。”

謝餘首先忍不住了,沖到顧栀身前:“你說什麽?!”

前臺看到人高馬大的謝餘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立馬叫道:“保安!保安!”

大堂的保安見狀趕過來,場面一時十分混亂。

前臺尖叫着指着顧栀和謝餘:“快把這兩個人轟出去!”

謝餘攔在顧栀身前,保安也認出了顧栀,于是一時沒有下手。

顧栀看着那位保安來後立馬趾高氣昂的那位前臺小姐,克制着不把自己的手包砸到她那張虛僞的臉上去,心裏的怒火壓了又壓,心裏盤算着她引以為傲的工作差不多已經到頭了,正準備轉身走,突然聽到有人喊:“什麽事啊吵吵鬧鬧的?”

陳家明剛送完一個客戶,一來到大堂,看到似乎出了什麽事。

衆人一見到是陳家明,立馬吓得低頭:“陳秘書。”

前臺不知怎麽花容失色起來,對陳家明哭訴道:“陳秘書,有人想來找霍總,我說不行她就非往裏闖,我攔住她她就開始鬧事。”

“找霍總?”陳家明皺了皺眉,穿過幾個保安,看向那位來鬧事的人。

與正抄着手,臉色鐵青的顧栀四目相對。

陳家明吓得腿一軟差點跌下去,立馬走上前,微彎腰,恭敬道:“顧栀小姐。”

所有人頓時瞠目結舌。

陳家明是他們霍式少東兼總經理的首席秘書,公司幾個經理平時見了他都得給幾分面子,此時,正對着面前的女人恭敬彎腰。

顧栀冷冷掃了一眼那位前臺,跟陳家明告狀時花容失色的臉此時已經變得青一陣白一陣,滑稽異常。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陳家明,咬了咬牙:“讓霍廷琛給我滾下來。”

陳家明聽得額頭直冒虛汗,點頭:“是。”

陳家明去叫霍廷琛了。

顧栀示意讓所有的保安都歸位,然後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前臺。

她笑了笑:“這位小姐,偌大的上海,能在霍式找到一份工作,想必你也很為此驕傲吧,也是,多麽尊貴的前臺,那是我們這些下等的歌星可以相比的呢。”

她吹了吹指甲,漫不經心道:“可惜呀,這麽尊貴的工作,馬上就要沒有了呢,以後就還不如我們這些歌星了呢。”

“顧栀小姐。顧栀小姐。”前臺慌得臉色慘白,伸出手想要拉顧栀,被謝餘及時擋開。

霍廷琛急急忙忙從樓上下來,看到顧栀,立馬迎上去:“怎麽了?”

顧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理他。

那位前臺小姐似乎又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轉向霍廷琛:“霍總,我不是故意的霍總……”

霍廷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陳家明立馬會意,沖保镖使了個眼色,保镖立馬攔下那位前臺,陳家明笑着讓她去辦離職手續。

顧栀氣哼哼地看着霍廷琛,突然想到以前。

如果說是以前,她被前臺冷嘲熱諷的時候陳家明出現,陳家明會不會幫她,霍廷琛會不會下來接她。

她不知道,因為人生是向前走的,誰也不知道如果走了另一個岔路,會是什麽結果。

顧栀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沒意思。

霍廷琛也好,其餘的誰也罷,為什麽不能一開始就對她好一點,現在這麽在意她,當初為什麽又那樣因為一個誤會就冷她,折磨她。

她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跟霍廷琛這個狗逼扯在一起,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她怎麽因為一點點花裏胡哨的禮物和讨好就讓他親了,讓他牽了,讓她答應獨寵他了。

至于那些糟心的報紙,愛怎麽寫怎麽寫,她這人本來也不怎麽高尚,只有壞一點和更壞一點的區別。

顧栀深深看了一眼霍廷琛。

“沒什麽。”她說完,轉身就走。

霍廷琛有些懵,立馬拉住顧栀胳膊:“走,有什麽事跟我上去說。”

顧栀掙着胳膊:“我不要,你放開我!”

霍廷琛知道這反應就一定是有事,更不肯放了,又掃了一眼正往他們這裏偷看的人,耐心地哄:“乖,跟我上去好不好?”

顧栀掙得激烈:“你拉着我幹嘛,我不要上去,你放開我!”

霍廷琛不想在這裏吸引太多目光,于是幹脆心一橫,上前一步,蹲下身,直接把顧栀扛了起來。

顧栀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發現自己跑到了霍廷琛肩膀上,踢着小腿扭着身子像一條砧板上的魚,一邊用拳頭捶霍廷琛的後背一邊罵:“你放我下來,他娘的你放我下來!”

顧栀覺得這個姿勢十分不友好,她屁股朝前不說,還不敢動得太厲害,她穿的是旗袍,開叉開的高,她怕自己走光。

霍廷琛沒有答她,直接在一衆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扛着顧栀上樓。

謝餘見自己老板被帶走了,立馬想追,結果被陳家明攔住。

顧栀憋着一口氣,最後也幹脆不掙了,小臉因為腦充血而憋得通紅,任憑霍廷琛扛着她爬樓梯,上樓,用腳踢開辦公室的門。

霍廷琛随意用腳勾上門,走到辦公室裏沙發前,蹲下身,把顧栀穩穩地放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用手墊着她後腦,防止她磕到頭。

顧栀坐到沙發上後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深呼吸了幾口,然後對着霍廷琛怒目圓睜,牙齒磨得咯咯的響。

霍廷琛在她面前蹲下身,問:“怎麽了?”

顧栀不說話,依舊對着他磨牙。

霍廷琛隐隐有一種預感:“你是不是想打我?”

顧栀:“我想直接滅了你。”她一想起來自己剛才是那樣被像扛麻袋一樣扛上來的就怒火中燒,又恨自己的斷子絕孫腳已經被這男人破解了,她這輩子只跟她娘學了這一招,秦淮河的婊子們在遇到變态客人時的保命招,還沒有新的招術。

霍廷琛:“………………”

顧栀往左右看了看,發現沙發旁邊有一個報架,上面擺着報紙,一看圖片就是今天的,是她往大款身上投懷送抱的那一張。

顧栀探身拿過那張報紙,扔到霍廷琛身上:“你自己看。”

霍廷琛拿起身上的報紙,展開。

他今天一來到公司就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處理,所以沒有看報紙,同樣,陳家明臨時接待一個客戶,也沒有看報紙。

平常如果報紙上有關霍家的新聞,秘書或者助理會第一時間通知他,但是這一次,公司其他的人倒是看了報紙,只不過在他們眼裏這是歌星顧栀的新聞,那個撒個嬌就給她買樓房的富豪跟他們老板又沒什麽關系。

霍廷琛越看眉頭擰得越緊,薄唇繃成一條直線。

全都是些嘲諷顧栀的話。

報社的人明顯是顧忌他,模糊了他的臉,還只用一個“神秘富豪”代替。

怪不得顧栀會這麽生氣。

霍廷琛能體會到顧栀的生氣,顧栀中獎有錢後一直非常自尊,說她貪財傍大款,是一個有錢的女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只是顧栀似乎并不想公開她身有巨富的身份。

霍廷琛放下報紙,思忖着,然後本來緊擰的眉頭舒展開,甚至還突然笑了一聲。

他看着顧栀,拉了拉顧栀放在膝蓋上的手,說:“該給我一個名分了。”

霍廷琛沒想到上位竟然可以來的這麽快,要不是他們在報紙上嘲諷顧栀,他甚至還想感謝那幾個記者。

霍廷琛坐到顧栀單人沙發的扶手上:“我讓人去聯系報社,說照片上的男人是我,房子是你買的,我們……正在很認真的交往。”

霍廷琛果然跟古裕凡想到一起去了,顧栀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你想得美!”她用力推着霍廷琛的腰,“你下去,不要坐我旁邊。”

霍廷琛無奈,于是又蹲在了顧栀面前,他說的耐心:“聽話,這是最好的方法了。”

——

另一邊,勝利公司,古裕凡把顧栀送走後,一直不放心,在辦公室裏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不知道顧栀記沒有記起他的叮囑。

面對霍廷琛,一定要低聲下氣輕聲細語,實在不行跪着求。

想讓全上海最沒有人性的資本家同意是他女朋友,即便是過幾天就可以發聲明說踹了,也絕對不是一件那麽簡單的事情。

古裕凡忍不住試想了一下顧栀見霍廷琛的場景,開頭兩句還按照他的要求好聲好氣,然後一句話沒對,就開始對霍廷琛發脾氣,蠻橫不已,最後被霍廷琛無情地掃地出門。

古裕凡立馬打了一個哆嗦。

他站起身。

不行,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這個時候霍廷琛應該在上班,古裕凡一路開車飛奔到霍式。

他對門口保安亮了亮名片,勝利公司總經理,然後進大廳,剛好碰到霍廷琛的秘書,陳家明。

“陳秘書!”古裕凡招手打招呼。

陳家明也認識到他是顧栀唱片公司的老板,笑了笑:“古先生。”

古裕凡:“我來找顧栀,她上去了嗎?”

陳家明:“額,剛跟我們霍總上去。”又或者說是剛被扛上去。

古裕凡:“我想跟顧栀說些事情,麻煩你帶我去一下吧。”他必須再次跟這個女人強調一下,要低聲下氣輕聲細語沒有尊嚴,實在不行跪着求。

陳家明:“好。”

兩人上了樓。

總經理辦公室外的秘書說那位小姐已經被霍總扛進辦公室了。

古裕凡沒有留心那個“扛”字,一聽到顧栀已經進去了,急得叉着腰,在原地打轉。

他還沒有來得及跟顧栀叮囑最後一遍,怎麽這麽快就進去了呢?

陳家明笑着端來一杯咖啡:“古先生,別着急,先喝杯咖啡再等吧。”

古裕凡抓住陳家明袖子:“我現在就要見顧栀,我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叮囑她,你能不能讓你們霍總先等等,讓顧栀出來一下。”

“先出來?”陳家明哪敢去打擾獨處的兩人,以前在楠靜公館時他就撞到過好幾次大白天他霍總就壓着準姨太在客廳裏就要行不軌,幸虧衣服還沒脫他又跑得快,後來就再也不敢去。這一次,瞧剛才在樓下那架勢,萬一他去敲門,不小心撞破了什麽,或者是看到了什麽幹柴烈火的場面,那他怕是就要直接消失在上海了,連墓碑都省了。

陳家明表情為難:“這,恐怕是不行啊。”

“哎呀。”古裕凡不住嘆氣,他又說,“那我能聽一聽嗎,聽一聽裏面說了什麽?”

陳家明:“這個……”

古裕凡直接往牌子上寫着總經理辦公室的房間走。

陳家明“诶!”

他追上古裕凡時古裕凡已經到了門口了,陳家明不敢聲音太大,壓着嗓子:“古先生!”

古裕凡隐隐聽到裏面有男人的聲音在說“公開”“上報”之類,急得不行,生怕顧栀給搞黃了不肯跪着求,又往門上湊了湊,竟然把門推開一條小縫,辦公室門沒鎖。

古裕凡吓得不輕。陳家明也吓得不輕,兩人均噤聲,不敢出聲。

好在辦公室裏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門開了一條縫,依舊在說話。

古裕凡又急又好奇,心癢難耐,于是趴到那條門縫前,往裏面瞅。

他感覺背上一沉。

陳家明竟然趴在他背上,也在往裏面偷看。

古裕凡對陳家明這種口嫌體正直的行為十分鄙視,不過他此時,顧不得陳家明了,在那條小小的縫,用一只眼睛換了好幾個方向,離開空蕩蕩的辦公桌,終于找到人在哪裏。

然後愣住了。他感到背上的陳家明似乎也僵硬了。

透過那條小小的門縫,他看到裏面,顧栀坐在一張沙發上,表情憤怒,而西裝革履的男人,正蹲在她身前,拉住她的一只手,低聲下氣地跟她說着話。

古裕凡張大了嘴,然後整個人風中淩亂了,開始懷疑人生了。

這,這到底是誰在跪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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