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辟谷
百裏屠蘇剛走一會，陵端便氣宇軒昂地領着他的兩個小跟班來了，一進門，就看到韓雲溪守着一碟賣相很是好看的綠豆糕在發呆。軟萌軟萌的小表情簡直直戳陵端的小心心。
陵端心內何止是一暖，幾乎要趕得上火熱了，連帶着臉上本來快要挂不住的陰郁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喜大普奔的笑臉，簡直要吓死個人。
至少韓雲溪在察覺到他進來後，乍一見到那張大笑臉，就忍不住心驚膽顫，血盆大口什麽樣，就是這個樣！很值得保持距離。
陵端這廂誤會大了，因為那碟糕點是百裏屠蘇親自做給韓雲溪的，而在他看來，卻是韓雲溪在百忙當中特意為他留了一手，能不欣喜若狂嗎？
韓雲溪一邊叫着“二師兄”，一邊手足無措地站起身，因為剛剛沉浸在悲傷當中，一時半會搞不清楚狀況，看到陵端仿佛見到了領導，莫名還有一絲拘促。
而跟在陵端後頭的陵川和肇臨二人卻仍舊垂頭喪氣，反正讓人一看就知道很衰便是了。
一個忿忿道：“下次要是再讓我看到那只死肥雞，我就把它給宰了。”
“還等什麽下次，我們今晚就去把它捉了來烤着吃了。誰叫它欺負咱們二師兄的，以為跟了個了不起的主子就很神氣了是嗎？也不看看百裏屠蘇有什麽能耐。還不是因為執劍長老收了他做弟子？咱們二師兄才不是嫉妒他有執劍長老當師父呢。”
陵川努着嘴，越說越氣，氣到控制不住，就把拳頭往肇臨身上招呼。
肇臨：“……我又不是那個讨厭的百裏屠蘇，你打我做什麽？平時可沒見你對二師兄有多擁戴！二師兄不過是被那只死肥雞抓了兩下而已，又不是被百裏屠蘇一掌拍得倒地不起了。你情緒收斂點。”
陵端：“……你們這兩個蠢貨，都給我滾出去。”在剛剛結束的那場對決裏，我分明就已經被百裏屠蘇拍地上了。
“二師兄，那你的傷……”
肇臨表示很關心，陵川也趕緊點頭，我們其實最關心的還是二師兄的傷勢，并不是如何去把肥雞捉了來烤着吃。
當然，我們也不糾結到底是二師兄強些還是百裏屠蘇厲害點，盡管剛才我們可是親眼所見百裏屠蘇一掌就把二師兄你拍趴下了。
陵端咬牙切齒：“不礙事。這不還有雲溪麽。”雲溪簡直比你們靠譜多了，不僅會做香甜可口的綠豆糕，還會體貼地纏繃帶。
“那……我們先走了。”肇臨和陵川戀戀不舍，甚至一步三回頭，“雲溪，二師兄就拜托你來照顧了。”
“放心吧，二師兄的傷，我來包紮。”
韓雲溪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不就是包個傷口嗎？想他在前世混劇組的時候，時不時地就要手把手教劇中的男二給男一如何包紮傷口，或者是男一怎樣給男二體貼地上藥。
當然，他的男一和男二都曾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為什麽又是這種戲份？能不能換成女主來！女二也可以啊。再不濟，就讓大夫來吧，我們唯一不介意的就是大夫是個男人。
因為，官方搞基實在是太可恥了。
一刻鐘後，陵端舉起他棒槌似的右手，嗯，就算他早有準備，也還是忍不住道：“雲溪啊，我這傷不嚴重吧。”
“不嚴重不嚴重。”韓雲溪把頭搖得飛起。
“那你幹嘛把我包得跟個殘廢樣的？”
韓雲溪：“……二師兄別在意這些細節……”
包好了不就可以了嗎？你還想要我在上面打個蝴蝶結啊，別鬧，又不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我也想不在意啊。”陵端哭喪臉，“但你包成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的。要是讓大師兄看到了，肯定又會以為我去挑釁百裏屠蘇被打了。”
雖然确實是我去挑釁的，但這種丢臉的事兒，還是藏着掖着比較好啊，幹嘛要表現出來？
“那……要不我幫二師兄拆了？”
韓雲溪說到做到，三下五除二就把陵端綁成粽子似的右手拆得只剩兩層了，然後乖巧地望着陵端。
陵端：“……我懷念剛才那種包法。”
這種只包了兩層，居然還留着兩道血痕的傷口包紮方式，簡直驚恐好嗎？陵越看到了還不直接剮了自己？
韓雲溪：“……”
你怎麽那麽多P事，就不能糙漢子一點？吐槽歸吐槽，韓雲溪還是耐着性子幫他重新綁了N回，最後恨不得把陵端那只胳膊捏廢掉。
陵端總算是滿意了，才喜笑顏開地拿起桌上的糕點啃一口，啃完後本想做一個知足才能長樂的表情，但被過多的糖分膩得差點咬住舌頭，于是眉一皺，吐了出來，說道：“雲溪，這可真是太難吃了。”
韓雲溪甩鍋甩得飛快：“……屠蘇做的。”
陵端：“……”
此時，他抽搐的面部肌肉成功表達了“卧槽，有毒！”、“要死啊”，以及“我剛剛吃了一個會不會死”。
韓雲溪維持着乖巧的模樣，但手心幾乎要掐出血，哎呦喂，真的好搞笑……
而那廂去給陵越送吃食的百裏屠蘇，在經過和陵端在洗劍臺前發生的不愉快後，頗有些擔心陵端會去找新來的弟子們出氣，神情很是憂愁。
惹了事端的阿翔可憐巴巴地隔老遠望着他，他揮了揮手，道：“阿翔，等會拿五花肉給你吃。”
得了主人口頭承諾的海東青雀躍地空中打圈圈，正好被趕出來的陵川和肇臨看到，兩人對視一眼，便暗搓搓地笑了，真是個好機會，又能把二師兄哄得跟咱們相親相愛了，我們真的很為二師兄偶爾鬧別扭感到頭疼。
陵越在房間內盤腿打坐，百裏屠蘇進屋時，他故作鎮定地重新閉上眼睛，表示方才并沒有偷看，也并不是很期待心愛的師弟能親自給他送吃的過來。
百裏屠蘇放下食盒，走近床榻，道：“大師兄，這是我今天跟雲溪一起做的幾樣菜，送過來讓你也嘗嘗。”
陵越輕輕地睜開右眼，瞄了一眼桌上躺着的食盒，又很快閉上，他倒是愈發冷靜了，“屠蘇，我曾跟你提過一種辟谷之術。師兄我，現在正在修練此術。在修練期間，是不能進食的。你拿出去！”
話雖如此說，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再度睜開眼，食盒被他留戀了一回又一回，最後橫下心，閉上。
就算是師弟親手做的，也堅決不吃，這便是作為師兄的剛強原則。
“大師兄，這些都是你平時最愛吃的，你當真不吃？”
陵越定了定心神，斬釘截鐵道：“不吃！”那小表情仿佛在說“就算你親自喂我，我也不吃”……哎，等等，其實還是可以考慮下的。
百裏屠蘇頓時唉聲嘆氣，“真是浪費了這些好東西。既然大師兄不吃，那我就拿去給…阿翔吃好了。”
陵越：“……放下，我吃。”師兄客氣一下還不行嗎？
而在後廚，陵端雖然對着甜得發膩的綠豆糕面露嫌棄但也克制不住嘴饞的爆發力，盯着瞧了許久後，慢慢向賣相頗是可愛的綠豆糕再次伸出了魔爪。
“雲溪，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大師兄一回來，百裏屠蘇就跑到這兒來給大師兄做飯吃了？”
陵端的手沒有停止過對綠豆糕的觸摸，摸着摸着，他就吃了快一大盤了……并且還很有意猶未盡的意思，完全不怕被毒穿了腸子，甚至變态地咂吧了下嘴，仿佛回味無窮。
韓雲溪：“……屠蘇是來幫我給各位師兄弟們做飯的。”
這樣回答耿直嗎？一點兒也不！就是要形成這種自帶白蓮花屬性的人設，沒辦法，前世寫劇本的時候從來沒有放棄過讓男主持續走白蓮花的路線，所以有種得心應手的成就感。
陵端松了一口氣：“看來大師兄在他心目中也不過如此嘛，回來了連頓飯都不給他做。”
韓雲溪很誠懇地保持耿直：“……屠蘇為大師兄另外做了幾道菜。”
各位師兄弟們的大鍋飯是比不了的，光是香味，就飄到了咱們天墉城的前殿，連掌教真人聞了都要誇贊手藝。
陵端道：“……哼！就知道讨好大師兄，也難為大師兄什麽事都護着他，真是一對情深義重的師兄弟，咱們天墉城上上下下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兩個還相親相愛的師兄弟了。”
……怎麽會，陵川和肇臨對你的愛可是至死不渝，赴湯蹈火什麽的，要是你讓他們上，他們在所不惜。
“陵端！你又在跟雲溪灌輸什麽亂七八糟的思想呢。”
一道輕快明亮的少女嗓音自門外傳來，轉眼，身穿紫色修仙道服的芙渠小師妹就大步邁了進來，看向陵端的眼神裏充滿了少女才有的埋怨，一看就特別招人疼。
陵端頓時喜笑顏開：“哎呀，芙渠小師妹，你怎麽來了？是不是辟谷失敗了，想來廚房吃點東西？”
芙渠聽了簡直想打人，當然，她也确實這麽做了，于是陵端的眼窩間立竿見影便是一個淤青。
陵端推推擋擋：“小師妹，你怎麽亂打人啊？”說好的淑女矜持呢，還有沒有咱們天墉城小仙女的高貴品質了啊。
芙渠振振有詞：“打的就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在挑唆雲溪和屠蘇的關系了。你一個當師兄的，老是想着欺負師弟，你好意思嗎？”
陵端：“冤枉啊小師妹，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在挑唆雲溪跟屠蘇了？我和雲溪不過是探讨了下屠蘇給大師兄都做了哪幾樣菜而已。你那麽喜歡大師兄，你就該好好跟屠蘇學學。”
芙渠鼻子一皺：“陵端，你真是讨厭死了。你知不知道，這次大師兄從山下帶回來一個人，是個大夫，大師兄現在成天跟他待在一塊兒呢，我去找他，他都不理睬我。”
陵端遙手一指，三個手指頭：“這不屠蘇去找大師兄了麽？他們現有仨人。”
所以，芙渠小師妹，你就別操心你家大師兄會被別人拐走了，大師兄對屠蘇才是真愛，咱們是知道的。我等會就過去和他們仨湊一桌麻将。
“陵端，你真是要氣死我！”芙渠小師妹急得直跺腳，平時看着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麽關鍵時候就是抓不住重點，“你不是平生最敬佩大夫了嗎？如今咱們天墉城來了一個，你倒是去看看啊。”
陵端揣着手，不爽地自言自語：“我才不要去給百裏屠蘇和大師兄創造獨處的機會呢。”
芙渠沒聽清，疑道：“你說什麽？”
陵端吓得忙搖手，“我可沒說什麽。我平生确實是挺佩服那些救死扶傷的大夫的，但這醫術精湛的大夫一般都是糟老頭子，我看我還是不要去見了，又沒傷筋動骨的。”
“誰說一定要傷筋動骨才能去找大夫啊。再說了，這次大師兄從山下帶回來的大夫，看着可年輕了，還挺好看的。”芙渠略星星眼，說完還竊笑，典型的少女懷春。
陵端看得發愣，“不會吧，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昨天還說大師兄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來着……”呵，女人，善變！
“哼，要你管！”
芙渠發尾一甩，便坐到了桌前，嘻嘻一笑，就拿起一塊糕點往嘴裏送，一邊吃還一邊問：“雲溪，你是做糕點的手法變了嗎？味道感覺和以前不一樣。哎，你什麽時候再做包子啊，我可喜歡吃你做的包子了。”
陵端在一旁嘀咕：“雲溪做糕點的手法一直在變好嗎？”恍若一個吐槽帝。
韓雲溪乖巧地坐着，點頭微笑，剛剛信息量好大，他得消化一下。
而芙渠卻仿若一個女版方蘭生，嘴停不下來，不僅大快朵頤，還說個沒完沒了，堪比唐三藏念緊箍咒。
于是那盤糕點在她的接力下，很快就見底了，陵端在她背後就差沒伸出爾康手了。
他很心痛，為什麽不留點，女孩子不應該注重身材少吃點嗎？你這味口很大啊，要把減肥挂在心上啊喂。
芙渠道：“雲溪，我聽前殿的弟子們說，執劍長老把屠蘇交由你來照顧了。這是真的嗎？”
韓雲溪遲疑：“……是真的……”
其實他內心是拒絕的，畢竟抱男主的大腿并不一定要跟男主同吃同住，只要維持适當的關系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