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年初二, 徐嘉陪家中二老去走了家裏的親戚, 大年初三徐正林動身回研究基地, 徐嘉去車站送他。
檢票前,徐正林看着徐嘉,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爸爸下次再來看你, 你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不用擔心。”徐嘉點點頭,叮囑了一句, “您一路小心, 注意身體。”
“你從小就是這樣懂事。”徐正林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頂, 語氣帶上了明顯的感嘆,“爸爸這些年來, 對你的實在關心太少,這是我不對, 以後我盡量多抽時間回來陪你。”
多抽時間是抽多少,徐嘉沒有問,因為誰也說不準, 就如同小時候徐正林說有空了就回來, 卻永遠也說不準哪一天會有空一樣,他只是順着地應了下來,提醒對方該進站了。
徐正林也知道有些話光說無益,摸了摸他的頭,說了句“回去吧”便排隊檢票進站。
徐嘉看着他的身影随着人流進了車站, 自己在外面站了幾分鐘才轉身離開,剛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看着不遠處的衛淩陽。
“傻站那兒幹嘛?”衛淩陽看他站着不動,在護欄外面朝他招手,揚聲喊,“過來啊。”
徐嘉快步走過去,繞過護欄來到他的面前:“你怎麽在這兒?”
“我剛才去你家找你,外婆說你送你爸出門了,我就過來了。”衛淩陽說着拉過他的手握了握,感受到指尖的冰涼,皺了皺眉,“怎麽這麽冷?”
“我揣口袋捂捂就好了。”徐嘉不在意地說道,想要抽回手。
“也是。”衛淩陽握着他的左手,直接揣到自己的羽絨服口袋裏,“這樣就暖了。”
徐嘉看了看周邊來來往往的人,大家都行色匆匆,倒也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們的舉動,也就沒有掙紮,在衛淩陽的口袋裏,與他十指交握,感受手指和手心被對方的溫度包裹着,慢慢回了溫。
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喝東西。衛淩陽點了兩杯熱奶茶,塞了一杯給徐嘉暖手,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
溫熱的奶茶吸入口中,流到胃裏,徐嘉連喝了兩口,感覺身上暖和了不少,這才問衛淩陽:“你怎麽還特地過來?我送完我爸就回去了。”
“來接你呗。”衛淩陽喝了口奶茶,笑着說,“我怕你又跟小時候一樣,送完了就在路邊哭呢。”
他這是指小時候姜燕離開那天,徐嘉在路邊大哭的事情,徐嘉聞言,喝奶茶的動作一頓,含着吸管看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衛淩陽笑笑,沒有說話。
他剛才看到徐嘉站在檢票口,背對着自己不動的樣子,他确實是怕他在哭,他不想看徐嘉哭,就連紅一點眼眶都不舍得。
所以得知徐嘉要送徐正林離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便打車過來了,怕來得晚一點就來不及替他擦眼淚,讓他一個人面對父母一次又一次離開時的孤獨。
不過他的小公主比他想象中要堅強得多。
衛淩陽想着,唇角揚了起來,看着低頭喝奶茶的徐嘉,眼中盛滿溫柔。
喝完奶茶,兩人離開了奶茶店。
今年的冬天還沒有下過雪,氣候要比去年要暖和許多,這會時間還早,兩人也不着急,并肩慢慢走着,路過了公車站牌也不在意,沿着人行道一直往下走。
“嗚汪……”
路過街邊小巷的時候,兩人聽到裏面傳來了弱弱的叫聲,聽着像是小狗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但是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要去看看嗎?”徐嘉提議。
“去呗。”衛淩陽無所謂地聳聳肩,和他一塊往小巷子裏走去。
拐過巷子,兩人在一家緊關着鐵閘門的鋪面門口找到了一只小奶狗。
小奶狗蜷縮在一個紙盒裏,身體還不到兩只手的大小,許是上午剛下過雨的原因,它的毛發被淋得有些濕,耳朵聳拉着,顯然被凍得厲害,恹恹地趴在盒子裏嗚咽着。
這是一只被人遺棄的小金毛,紙盒的上面用黑色筆寫着“求領養”三個字,紙盒裏面還有一些沒有吃完的狗糧,應該是剛被遺棄不久。
徐嘉和衛淩陽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把它帶回去”的意思,不約而同為彼此的默契笑了下。
衛淩陽蹲下去,拿手摸了摸小金毛的頭頂:“遇到我們算你走運,跟我們回去吧。”
“嗚……”小金毛嗚咽了一聲,溫順地拿頭頂蹭了蹭他的手心。
紙盒子已經濕了一大半,再讓小金毛呆在裏面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徐嘉見狀,動手解自己的圍巾,衛淩陽先他一步直接把自己的圍巾扯了下來,塞到徐嘉的手中:“用我的。”
“好。”徐嘉也沒有推遲,用他的圍巾攤開将小金毛包起來,抱到自己的膝蓋上,然後解開自己的圍巾幫衛淩陽圍上,自己則将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頭,将脖子遮起來,然後站起來,“走吧。”
衛淩陽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笑着說了聲好,站起來和他一起出了巷子。
因為小金毛淋了雨的緣故,兩人直接打車去了最近的一家寵物店,到那裏讓店員幫小金毛洗了澡,又到寵物醫院給它檢查了一遍,确保它沒有受傷也沒有其他問題,才抱回了家裏。
何敏玉看兩人出去一趟,回來還帶了只狗,有些意外:“哪兒來的小東西?”
“撿的。”衛淩陽答道,讓徐嘉把小金毛放到地上,他的手還沒有拆石膏,一路回來都是徐嘉抱着小金毛,估計也累了。
徐嘉沒有放下小金毛,而是抱着它,略帶歉意地看着何敏玉:“抱歉敏姨,沒有問過你就把它帶回來了。”
“沒事兒,還挺可愛的。”何敏玉逗了兩下小金毛,見它有點無精打采的,便問,“怎麽這一副蔫頭耷腦的樣子?”
“在外面淋了雨,要休息兩天,剛才在醫院給它打了針。”徐嘉解釋道。
“難怪。”何敏玉了然地點點頭,從沙發上拿過自己的圍巾圍上,對他們兩人說,“我和人約了去看房,現在要出門了,你們自己照顧它。”
“好。”
何敏玉離開後,屋裏剩下徐嘉和衛淩陽,衛淩陽找了件自己的舊棉衣出來,放到沙發旁邊的地板上鋪開,徐嘉抱着小金毛放到上面去,小家夥非常乖巧,徐嘉一放下,它就盤着身體趴在棉衣上面,不叫喚也不跑。
徐嘉蹲在它旁邊,拿手替它順了順毛發,問衛淩陽:“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嗎?”
“叫哮天犬好了。”衛淩陽随口答道。
“……”徐嘉白了他一眼,“它是黃色的。”
“那叫黃哮天吧。”
“……閉嘴吧你。”徐嘉無語,想到剛才何敏玉說要去看房的話,“你家要買房嗎?”
“好像是吧。”衛淩陽一手撓着小金毛的下巴,“我爸打算這兩年把海口那邊的生意轉出去,回這邊發展,我媽就想着換個大點的房子,回頭再把爺爺奶奶接過來。”
換個房子,那也就是說衛淩陽他們會搬走。
徐嘉有些失神,從小一塊長大,他似乎一直沒有考慮過衛淩陽會搬走的事情。
衛淩陽注意到他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麽,靠近他問:“舍不得我啊?”
“你不要靠這麽近。”徐嘉推開他的臉,嫌棄了一句,“礙眼。”
“還不承認。”衛淩陽幹脆挪過去挨着他蹲着,安撫道,“你放心啦,沒有那麽快搬。我爸少說也得一兩年才能把公司的事情落實好,我媽看房、買房再加上裝修也還要花一段時間,搞不好到那會兒我們都高中畢業了,只要考到一個大學去,照樣住一塊,還沒人管。”
……考到一個大學。
徐嘉重複了一次這話,擡頭看他:“你确定你能?”
“……”衛淩陽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他确實沒有這個實力。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裏,衛淩陽都覺得自己的小心髒受到了深深的傷害,連給小金毛取名的心思都沒有了,直接叫它“鐵板燒”,理由是撿到它的地方是一家鐵板燒的店鋪門口。
徐嘉無言以對。
……
姜燕的婚期在正月十二日,她提前給徐嘉他們定了前往B城飛機票,起飛日期是正月初七那天。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衛淩陽在徐嘉這邊留宿,纏着徐嘉聊天不肯睡,言語中全是對徐嘉離開的不舍,跟只大型犬似的抱着徐嘉不撒手。
“別鬧了。”徐嘉無奈地推了推他毛茸茸的頭,“我就去十天,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怎麽比多多還粘人。”
多多是兩人撿的那只小金毛,姜母嫌鐵板燒太難聽了,取了個小名兒叫多多。
“你竟然拿我和狗比?”衛淩陽拿頭蹭了蹭他的手臂,語氣頗為埋怨,“十天诶,你難道都不會舍不得我嗎?”
“會啊。”徐嘉笑道,怎麽不會呢,自認識衛淩陽這些年,他們很少會分開這麽久,“那我到那邊給你打電話好了。”
“電話肯定要打。”衛淩陽想了想,“你媽家有電腦的吧?”
“有。” 徐嘉推他腦袋的手轉為摸,指尖撫着他的頭發,“那我給你發視頻吧。”
“好。”衛淩陽可算滿意點了,親了他一口說,“你明天還要搭飛機,快點睡吧。”
“好。”徐嘉回親了他一下,伸手将臺燈關掉,“晚安。”
“晚安。”
房間一片靜谧,半晌,衛淩陽的聲音又響起來:“嘉嘉,你睡了嗎?“
“還沒有。”徐嘉的聲音也跟着響起。
衛淩陽聽他語氣清晰,不像是有睡意的樣子,知道他和自己一樣也睡不着,想了一下,說:“反正也睡不着,那我給你唱首歌吧?”
“什麽歌?”說到唱歌,徐嘉想起之前做題的時候,衛淩陽唱的那首《七裏香》,緊接着耳邊聽到衛淩陽輕聲哼唱:“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聽到熟悉的曲子和歌詞,徐嘉有些想笑,想問衛淩陽是不是光會這首不會唱別的了,就聽他唱到“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的時候,噗嗤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徐嘉不明所以。
衛淩陽不答,又重複唱了一次剛才那一句,然後靠近徐嘉的耳邊,語中帶笑說了三個字:“小公主。”
“……”徐嘉沉默了幾秒,唰地一下掀開被子,直接翻身坐在他的腰間,冷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再說一次,誰是小公主?”
屋裏有些暗,只有窗外面傳來的微弱燈光,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衛淩陽任由他坐在自己身上,伸手将人拉下來,準确無誤地親了一口,笑嘻嘻地說:“不是小公主,是我祖宗。”
徐嘉:“……”
在臉皮厚這一方面,徐嘉承認自己永遠都不是衛淩陽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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