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三場戲被砍了兩場，可不就是大半？想來這件事肯定把她傷心壞了，她本來也沒有多少戲可以演來着。
但是這事兒确實也怪不得孟含香。
孟含香進的這個劇組拍攝的是一部大女主戲，這部戲的女主和女二都是大牌明星，而且合作過一部極其有名的經典偶像劇。在那部劇裏，這部的女主也是女主，這部的女二也是女二，然後女主把女神演成了白蓮花，女二把心機女演成了真性情。
幾年後衆人說起來，從來只說女二不聊女一，仿佛女一就不存在一樣。女二還憑這部戲獲得了當年的最佳新人。
而幾年後再次共演，女主演是導演的欽點女主角，而女二卻是投資方欽點的演員。這次他們演出的電視劇，女主是個瑪麗蘇，女二是個女神。女神的人設特別好，好到十個書粉裏面倒有七個呼喊着要給女神生猴子，不論男女。
雖然女主的戲份比較多比較爽，但是女二吸粉啊！眼看這部戲演完女主又要被人黑一波，女二又要紅一把，女主哪裏忍得了這個？
于是兩人從進組開始就小動作不斷，各種搶鏡使絆子都是正常事。
當然，這跟孟含香是沒什麽關系的。她臉長得再好，演技差成那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紅不了，都不稀得理會她。
這事兒，還得從導演跟女主演方盈夢的那點瓜葛說起。導演是個已婚人士，老婆曾經也是個影後，結婚後就相夫教子，露臉得很少了。而方盈夢，大家私底下都傳說她跟導演有那麽點不能見光的關系。這話按照範青陽來看還是挺靠譜的——本來兩個女主演掐着掐着，彼此間也算勢均力敵，好歹還能保持個平衡。耐不得導演拉偏架啊，拉着拉着，女二連璐在片場的處境就比較尴尬了。
這部戲的演員裏，方盈夢長得特別美，是那種有氣場的美，這一點必須跟孟含香這個坑貨區別開來。而連璐的演技卻是出名的好，雖然作品密度不高，卻有不少人評價她“天生就是做這行的”，可見實力不凡。
這樣有演技身後又有大投資商青睐的連璐，就連導演也只敢偶爾拉拉偏架，至于給她穿小鞋，或者砍她的戲是不幹的。再說了，連璐和方盈夢光站一個鏡頭裏面就能分出高下來，一個如厚塗的精美油畫，一個如小兒塗鴉，想黑也沒得黑。導演也不是傻子，知道誰是這部戲的人氣擔當，正經拍攝上不但不為難連璐，反而誇她誇得極多。
但私底下，他卻更照顧方盈夢一些。
連璐心态也穩。她在戲裏每每把方盈夢壓得忘詞，出了戲卻總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方盈夢奈何不了她，就找其他人的麻煩。到了最後，管訂飯的都不敢跟連璐多話了。那天方盈夢又被連璐壓，連璐的助理去取東西沒來取飯，管飯的雜務既不敢昧連璐的午餐，也不敢主動給連璐送，怕被方盈夢借故發作，就找了個傻子做替死鬼。
這個傻子當然就是孟含香。
其實光送個飯還沒什麽，方盈夢最多給她兩個白眼，也不至于給她下絆子。問題是孟含香這個傻子，從來認不清自己的分量，還去同情了連璐。連璐也不知道她雙商有問題，還真以為她不畏強權，頓時對她大為欣賞，兩人甚至相談甚歡。
然後孟含香就被和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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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無妄之災。
你說你一個劇組龍套兼打雜的，去插足女主和女二當第三者，不被和諧才有鬼。孟輕水對自家姐姐的情商早已絕望，聽到這種事內心也毫無波動，甚至想嘲諷。
相比這種八卦，孟輕水反而對範青陽的身份更感興趣。
他問道：“範先生也是演員？”
範青陽回答道：“在劇組客串個小配角，已經被踢了。”
孟輕水：“……請問你和家姐是？”
孟含香在兩人對話的過程之中已經漸漸止住了哭聲，眼淚和鼻涕也擦幹淨了。一緩過勁來她就想說話，便主動回答道：“我們是同病相憐。”
因為同樣被踢了？孟輕水還來不及吐槽孟含香這個容易共情的毛病，就聽她說道：“因為我們演得一樣爛。”
孟輕水：“……”他簡直不知道範青陽為什麽還沒有掐死孟含香。
他說道：“含香小姐，我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能力。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麽人演戲演得跟你一樣爛！”
孟含香再次被嘲諷，怒而道：“是導演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你有什麽意見？”
範青陽連忙說道：“事實上孟小姐演得比我好多了。我确實不會演戲。”
孟含香頓時舒坦了一些，說道：“你看！他都這麽說了！”
孟輕水沒看出範青陽演技比孟含香差，倒是看出範青陽情商比孟含香高了不少。至少一個正常人的差距吧，也許兩個。
雖然孟輕水怎麽看範青陽也不像是個被劇組踢掉的小龍套，卻也沒有繼續再追究下去。他想了想，對孟含香說道：“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出氣的。我姐姐雖然又蠢又傻又沒用，也不是随便什麽人可以欺負的。我會幫你出氣。”
孟含香擤着鼻涕說道：“我想當女主角。”
孟輕水側頭睨視她：“你覺得有可能嗎？”
孟含香說道：“你不是要給我出氣嗎！？幫我搶個女主角啊！”結果看到孟輕水的眉頭漸漸皺起，看着她的眼神也嚴厲許多，頓時又氣弱了，說道，“要不女配……龍套也行啊。我會好好演的，你相信我。”
孟輕水當然……不相信她。
他拍了拍她的肩，說道：“繼續這次的工作又結束了，你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回頭我再給你報個課，把你的演技回爐重造一下看看會不會爆人品，不說爆個紫品藍品的，至少不能一直是灰色垃圾品質啊。”
孟含香：“……”
她着急地說道：“輕水，我想演戲！我不想上課了——”
孟輕水猛然回過頭來，按住孟含香的雙肩，說道：“孟含香，你以為你被砍戲是因為你得罪了人嗎？”
孟含香愣了一下。
孟輕水也沒指望她回答，自己就回答了自己的提問，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不是！是因為你演得爛。導演不想要你。你要是演技好到無可替代，誰會這麽随便地砍你的戲。”
孟含香半晌沒說話，最後低下了頭，顯然是終于認命，默認了孟輕水的安排。
孟輕水每次見自家姐姐都覺得心累，又覺得不能不管她。此時安撫完畢，他揮揮手就打算把她打發了，結果孟含香突然再次開口，說道：“對了！”
“嗯？”
“青陽現在沒工作了，他說也不想當演員了。輕水你能不能雇傭他在你的那個工作室随便幹個啥？”
孟輕水愣了一下，然後目光慢慢掃過範青陽身上那一套合起來能值六位數的“休閑套裝”，微微勾起了嘴角，說道：“行啊。”
範青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
“還有什麽事嗎？”
孟含香想了想，遞上了孟輕水那塊沾滿了她的眼淚和鼻涕可能還有口水的手帕，說道：“還有，你的手帕……”
孟輕水臉色乍變，怒道：“孟含香！你敢用它碰到我我保證明天就斷水斷電身無分文哭着跪到家門口求爸媽讓你回去當老師！”
孟含香：“……”委屈。
孟輕水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真是我姐嗎？別人借你的手帕，你搓完了眼淚鼻涕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還回來？正常人都會洗幹淨了再還吧？雖然你洗得再幹淨我也只會扔垃圾桶，但是這是基本的禮貌，請你記住了！”
孟含香：“……我錯了。”
孟輕水嘆了一口氣。
站在旁邊的江株和範青陽卻是快要被這對姐弟逗笑了。
孟輕水說給孟含香報仇，就真的給她報了仇。接下來一段時間，方盈夢的運氣簡直衰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想要什麽通告就拿不到什麽通道。一流的通告幾乎都落到了連璐身上，連璐吃不到的也都落到了其它和她關系不好的女演員身上。
當然，不管這些通告落到誰身上，總之是落不到可憐的孟含香身上的。孟含香也不知道她家弟弟到底跟她什麽仇什麽怨。
這是後事。
當天把孟含香趕回去之後，孟輕水又打量了範青陽一番，說道：“範先生真的想在這邊找份活幹？”
範青陽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先幹着吧！總不能騙你姐。”
孟輕水說道：“我姐覺得你窮到要打零工。”
範青陽說道：“我真沒騙她。”
孟輕水再次嘆了一口氣。是啊，他姐蠢到對方都沒騙她就上當了。
孟輕水便給了他一個電話，說道：“聯系朱小貝，他會安排你。之後游戲裏見。你随便玩。”
範青陽聽懂了他的意思，也感覺到了這對姐弟智商和情商上的差距。不過相比這個做事事事妥當的弟弟，智商情商都高的弟弟，他反而還覺得傻不溜丢的姐姐更可愛一些。
太聰明了的人相處着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