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黑白

愛情是什麽?

好感、仰慕、沖動、占有欲、責任、對未來的期待、排他性、嫉妒……

友情是什麽?

好感、理解、熟稔、傾訴、愉快的相處、時間……

安初瞳忘記聽誰說過,黃濑是個外熱內冷的人。但熟悉以後又漸漸覺得,這家夥其實複雜又簡單——就和許多人一樣,卻又完全不同。

無論他有多少特點,面對真正認可的對象,似乎總是格外的黏人。

她曾經想過,一年之後,她和黃濑或許會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或許會因為一場沖突成為陌路,或許只是普通同學,或許走向“愛情”那條路。

無數的可能,無數的未來,都被扼殺在這個七月——

沖動、占有欲、責任、排他性、嫉妒……

安初瞳不知道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如果不是姐姐留給她的軟件,她甚至不知道一切開始于病毒。

最初只是覺得,黃濑變得有點奇怪了,卻又說不上哪裏奇怪。畢竟他們只是朋友,又不同班,能夠見面的機會并不多。

[小安初在做什麽呢?]

[今天姐姐做了魚湯,忽然想到了小安初。]

[這幾天訓練好忙啊,又要到假期了,小安初好像也在忙的樣子?]

……

[昨天看到一枚好看的女式耳釘,可惜小安初不願打耳洞,不然一定很合适(。′⌒`)。]

[好幾天沒有見到小安初了,學校裏也總是錯過,有點想念了呢。]

[放假以後,我們一起去神奈川以外的地方玩怎麽樣?想想就超~期待!~(^o^)/~]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小安初,我有點事想見你一面,就在你家樓下。]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晚上,安初瞳收到黃濑的短信。她看着這條有些突然的消息,想想最近呈波峰增長的短信量,深深感到了見面的必要性。

五分鐘後,換了條裙子狂奔下樓的安初瞳,站在樹下等待的黃濑涼太身邊,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開口:“抱歉,久、久等了……”

“沒有啦,小安初的速度很快哦。”黃濑的回答倒是讓安初瞳生出幾分好奇,半開玩笑的詢問,“那,比起黃濑君以前等過的女生呢?”

本來就是句很随意的玩笑,就“桃花運”這方面,幾乎成為黃濑親友吐槽他的固定梗之一。

面對這常有的話題,黃濑卻罕見的沉默了。安初瞳有些奇怪的擡起頭,卻對上他濃郁到暗沉的金色眼睛。

不對……哪裏不對……

“小安初?”

眼前的少年低頭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怎麽了?忽然沉默下來。”

不……不對……

安初瞳感覺心髒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攥緊,就像從小姐姐笑着調侃她“未進化完成的動物的直覺”。可無論真假,此刻所謂的直覺卻在她耳邊叫嚣着逃走,被理性遏制的同時,腳下本能的後退了半步。

下一秒身體失衡,背後撞上粗糙的觸感,已被用力的抵在了樹幹上。

心跳在一瞬間瘋狂的加速,安初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然後黃濑完全的傾俯下來,将她徹底的籠罩進陰影。

“小安初,剛才是想逃走吧。”他低低地笑,黑暗中看不到表情,“包括最近也是,感覺到什麽,所以開始疏遠我了嗎……?”

——不對,這個人不對!

從裏到外,氣息到感覺,都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

氣息猝不及防的迫近,唇齒被輕易的破開。安初瞳反應過來的時候,屬于藥片的苦澀已經充斥了口腔。她下意識皺起眉想要吐出來,卻被對方未退開的舌頭阻止,黏膩的攪纏成親吻。

藥物融化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幾乎是同時安初瞳就察覺到了異常。大腦仿佛被什麽從內部籠罩,慢慢隔絕了對身體的支配權。

因失控而下滑的身體,下一秒被少年緊緊的擁抱。

——是病毒,病毒!

意識裏傳來尖銳也是唯一的警告,是姐姐留給她唯一的護身符。她的眼神有瞬間從未有過的清醒,在腦中按下了唯一一次對外強制呼救與消息分發玩家的選項。

然後是冷冰冰的回聲,宣告了一切——

[病毒完全滲透,系統程式排序異常……對外呼救失敗!

消息分發成功……]

後面的訊息未能進入大腦,藥物的效果已徹底的發作。

看着少女的眼睛全然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而迷茫,黃濑的神色有瞬間的異樣,很快被某種未知的東西湮沒。

“都是小安初不好……開始躲着我,用各種理由無視我的訊息,和別人一起去外面玩……”他抱着她,将頭埋在她頸窩,“既然這樣,還是把小安初留在我身邊吧。”

黃濑抱着安初瞳上了樓,從她口袋裏拿出鑰匙,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樣打開了門。

藥物已經屏蔽了少女的知覺,神經末梢都變得遲鈍起來。她甚至無法用大腦思考,只能看着對方開門後換下彼此的鞋子,然後将她抱進了卧室,靠坐在床頭立起的軟枕上。

“唔,從看到的時候就想送給小安初的東西,現在終于能看到你戴上的模樣了。”黃濑仿佛對着她說話一樣,神色自然的從書包裏取出一大一小兩個盒子。

“記得之前小安初說,非要選擇的話,比起耳環更能接受耳釘。”他打開那個稍小的盒子,裏面是一對銀黑相間的情侶耳釘。暗沉與閃耀交融在一起,矛盾卻美麗。

“所以我看到就買下來了呢,是不是很好看?”黃濑說着,已取出那枚黑色壓過銀色的耳釘給自己戴上,然後打開另一個稍大的盒子。

裏面整整齊齊的擺着幾樣東西:消毒用的棉簽酒精,還有一根細細的耳洞針。

如果安初瞳還能有意識,大概會出現比較激烈的反應吧。然而此時她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聽他笑着說:

“我有自己試過哦,所以不會很痛的……唔,雖然今天晚上,小安初還是會被弄痛吧。”

安初瞳重新感覺到真實的觸感,是疼痛與苦澀。

痛感并不尖銳,更像是最初的刺激與銳利之後,由麻木衍生的殘餘錯覺。它們發生在耳朵與身體內部,而後者比前者更加鮮明。

苦澀的是口中的味道,與之前被迫咽下的藥物相似又不同。通過唾液流進食道,融進細微的血管之中,重新帶回了知覺與思維。

卧室的頂燈暈着乳白色的光,将面前的少年照的纖毫畢現。他的發梢有汗,呼吸和她的融在一起,親密到仿佛理所當然。

“黃濑……涼太,”安初瞳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藥力的殘餘讓她連說話都變得困難。而眼前暴露在明光中的真實,更是将逃避的想法剝奪殆盡,“為什麽?”

黃濑仿佛聽到了奇怪的問題,然後露出理所當然的笑容:“當然是為了不讓小安初離開我啊,這麽簡單的事情,小安初竟然也不知道嗎。”

簡單……?

安初瞳撞進他凝視的瞳孔,以及恍惚間精致到虛幻的臉龐。尤其在這樣的時候,神色染上一種近乎緋靡的色彩,即使是簡單的對視,也讓她有了近乎窒息的眩暈感。

從意識恢複的那一刻開始,身體的感覺就已鮮明到令人無法忽視。或許有一段時間了吧,麻木在這時已代替了疼痛,讓安初瞳甚至沒能在神經中留下對後者的記憶,就失控的跌落進另一種滿溢的潮汐中。

黃濑的唇湊到她耳邊,将柔軟的耳垂含在口中齧咬。然後含糊不清的笑聲混着鼻音,帶着薄繭的指腹撫過她另一只耳朵:

“真的很好看呢,小安初,和我想的一樣。”

被觸碰的耳朵上一點銀芒盛過曜色,殘餘的血絲凝固于柔軟的潔白。痛感随着觸碰加深,安初瞳下意識的皺了下眉,然後被身體內部忽然加重的動作,逼出了壓抑的聲音。

她深深的呼吸,眼中映入黃濑左耳暗沉又閃耀的光芒。

“放心吧小安初,雖然說好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要每天喂你吃下無法離開的藥,但我會在抱着你的時候給你解藥的,”他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畢竟,藥物的效果比我想象中更大,打耳洞的時候、進入你的時候,小安初都毫無感覺呢。”

“而現在,能夠這樣看着我、回應我、只能讓我擁抱的小安初,才是我想要的啊。”

擁有思維與感知的傀儡,與徹底挖空一切的傀儡,有什麽不同?

安初瞳不知道,或許有不同,又或者根本毫無區別。

她只能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裏,戴着他親手釘上的耳釘,吃下他喂進口中的黑白藥片。成為他唯一的、永遠不會離開的人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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