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兄見到我, 定會帶我回宮的。我必須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才會覺着安心。”燕離看着他,笑得缱绻動人, “你需要配合外面易容成我的人, 一定不要讓王兄帶我回宮就成了。”

楚宴覺得疑惑:“你不想回去?不想奪回你的身份?”

燕離的笑容變淡, 聽到楚宴的問話,态度一瞬間冷淡下去。

“自然不想。”

見他如此, 楚宴也不好再問什麽。

不過兩人約好的是七國使臣來訪的時候,他假扮燕離拖住燕王而已。

燕離從櫃子裏拿出了一件衣衫遞給楚宴, 這件衣服豔紅, 楚宴卻沒有半點猶豫的穿上。

燕離疑惑:“你不抵抗一下?”

楚宴畢竟是男子,穿女子的衣服竟……一點也沒有反抗?

楚宴接過了衣衫, 走到屏風那邊去換衣服。聽到燕離的話, 楚宴動作一頓:“都決心好了要去那邊,甚至都易容了,還矯情什麽?”

聽了他的話, 燕離最終輕柔的笑了起來。

等楚宴換好衣服出來,看着這樣的楚宴, 他不由眼底一亮。

其實燕離的易容并不是完全抹去楚宴本身的痕跡, 更多的則是柔化他男性的冷硬,将每一處都更柔和一些。

當初在梅亭的時候,他就覺得楚宴适合紅色。

如今真的穿了紅色的女裝, 燕離覺得驚豔極了。眼梢那一抹豔紅, 為他那雙眼睛更添了幾分柔媚。而楚宴的身高比尋常女子高多了, 遠遠望去只覺慵懶而又靡麗,宛如一朵盛開的花。

燕離在這吹雪樓裏看過無數美景,縱然如此,還是被眼前的景色給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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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離勾起嘴角:“紀止雲說過我們很像,如今還像嗎?”

燕離湊近了楚宴,這個位置正好對着那邊的銅鏡。

楚宴看着鏡子裏的他們二人,只覺得完全是兩個女子了。

燕離這一身也是好看到極致,磨鏡之好那個詞忽然又從腦海裏浮現……

楚宴呼吸微亂,不自覺的瞥開眼:“你湊得太近了。”

燕離輕笑一聲放開了他,從袖子裏遞出一個瓷瓶給他:“嗅一嗅,這個能暫時解你身上的藥。你去那邊吧,記得,要讓王兄打消接我回宮的心。”

暫時……?

楚宴皺緊了眉頭,還是接過了燕離手中之物。

那瓷瓶裏的東西一點也不好聞,只留下嗆人的味道。

不過聞了這個以後,他身上的情動顯然減少,

楚宴看向了他:“那邊不是有個易容的替身嗎?你為何不讓他假扮你?”

燕離淡然道:“你以為王兄身邊的人都是傻子麽?不說其他暗探,單說淮月……若接觸的時間略久一點,就能拆穿易容。”

得知這個原因,楚宴也不再懷疑了。

他推開了門,便朝着那邊走去了。

房間內又只剩下了燕離一人,燕離皺緊了眉頭,覺得這裏面的空氣太過沉悶了。

燕離走到那邊,将窗戶打開,裏面的暖香便立馬散了出去。

外面下着白雪,飄飄而落,很快就積累了厚厚的一層。

燕離的神色卻仿佛飄得很遠,喃喃的道出一句話:“母後……你的仇,我很快就報了。”

等走到那邊,楚宴走進去的時候,果真所有人眼底都閃過了驚豔之色。

特別是燕王,就連訓斥的話,也堵在嘴邊。

淮月害怕楚宴受到牽連,畢竟燕王最近心情欠佳,便急急忙忙的說:“我們并未叫人來!你出去吧!”

楚宴進去的時候,第一時間看見的不是燕王,而是紀止雲。

他方才同燕王争辯,已然失去的風度。要知道紀止雲極重士族之風,不會有這樣失禮的時候。可他卻為了燕離,寧願抛卻自己的傲骨。

楚宴的心底痛到極致,低垂着眼眸,鴉羽似的眼睫微微發顫。

“這位是……?”

笙娘連忙介紹:“似乎是來自齊國。”

“齊地出美人。”

笙娘仍舊笑眯眯的看向了他,臉上半點慌亂不減:“公子們談事也無人伺候,縱然不需要他來服侍公子,但倒杯酒之類的事情還是交給他來做吧。”

笙娘把服侍二字咬得格外暧昧,在場誰都聽懂了她的意思。

“這個情況,他能留嗎?”紀止雲在警告笙娘,說他們的談話不宜有外人在場。

笙娘輕柔的一笑:“放心好了,司徒大人難道還不放心吹雪樓?我挑的人還能不合心意嗎?他又聾又啞,又怎麽能把公子們的事情說出去呢?”

紀止雲原本想拒絕的,可看見他眉目之間竟有些像楚宴,竟一時之間愣了神。

直到假燕離輕喊了幾聲:“止雲?”

紀止雲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沉悶得心裏酸脹。

他滿心都是楚宴,就連看一個姑娘也覺着像他。

就連燕離要永遠回到燕王宮,去到他永遠觸碰不到的地方,紀止雲似乎也沒那麽在意。

楚宴乖巧的走到了那邊,為燕王斟酒,燕王完全視若無睹,當他不存在似的。

“寡人知你所想,便想讓燕離回來,讓葉霖再次回到你的身邊?呵,絕無可能……霖兒已經同寡人有了肌膚之親。”

楚宴一聽這句話,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酒壺,讓酒壺直接撒了出來。

紀止雲的臉色鐵青,捏住杯子的那只手極其用力。

“我不信他會背叛我,王上強迫了他嗎?”

“強迫?是他說心悅寡人,你又不是沒聽見。”燕王勾起唇角,毫無留情的打擊着情敵。

楚宴忽然看向了他,覺得燕王驕傲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兩兄弟都這麽騙人?

楚宴勾起唇角,打心底覺着燕王可愛。特別是在床事上,又兇又狠,他都不用怎麽動,幹活的事情全交給燕王做就可以了,正戳他萌點。

咳。

紀止雲臉色灰白,因為對方是燕王的緣故,并未出言得罪。

只是他心裏悶極了,同時竟為了當初的事情生出了點後悔。

那杯毒酒下得重一點就好了。

這樣,楚宴就死在了牢裏,不會同燕王見面。

那樣他到死,也戀慕着自己,是屬于自己的東西。

“……葉霖當真心甘情願的說了這話?”

“自然。”

紀止雲臉色更加蒼白,連呼吸都亂了。

楚宴自然不知紀止雲心底所想如何,只是看他這模樣,楚宴心底閃過了快感。

——先生,你知道疼了嗎?

——我比你更疼,疼到恨不得連心都挖出來,那顆裝滿了你的心,我寧可不要。

他倒好了酒,給紀止雲、假燕離和燕王每人遞了一杯過去。

最先遞給紀止雲,最後再遞給燕王。

楚宴的動作,很快就吸引了一人的注意力。其實自楚宴進來,淮月便一直都在盯着他看。她看出了古怪,總覺得眼前的女子可疑極了。

而淮月之所以沒看出假燕離,乃是因為楚宴現在扮的是女子,難度更高,也更容易露出破綻。

淮月終于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女子,便小聲的在燕王耳邊說了什麽。

當楚宴拿起酒杯遞給燕王的時候,一直忽略他的燕王終于深深的凝視起眼前的人來。

在紅衣的映襯之下,他的皮膚細嫩得猶如白瓷一般,一身火紅之色的他氣質卻帶着幾分慵懶,端詳着別人的眼神,真猶如遠在行宮中的那個人。

因為當葉霖放下戒心的時候,也是這般懶洋洋的看人。

雖然裝着乖,但燕王卻看清了他的內裏如何。明知道葉霖并非什麽小白花,他還是湊過去想要嗅一嗅他的香氣。

誰知這麽一嗅就不得了了,那香氣奪魂攝魄,讓人駐足,挪不開腳步。

——燕王認出了他是楚宴。

看到楚宴的眼梢畫着一抹豔紅,燕王伸出手去,輕輕揉皺了那抹豔麗,頓時就暈開了一層。

那顏色還沾染在自己的指尖,仿佛他的手指頭都像是一簇含苞的花兒似的。

這麽嬌嫩的顏色……

“為寡人斟酒。”

楚宴不清楚為何燕王的态度怎的一下子變得柔和了,便為他斟了一杯酒。

誰知燕王的手在不經意之間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腰,楚宴的沒拿緊酒壺,一下子就把酒給撒了出來,還恰巧灑在燕王的手背上。

楚宴覺得燕王就是故意的,哪知燕王當真滿含笑意的伸出手來:“你撒的,舔幹淨。”

看見放在自己嘴邊的手指,楚宴臉色一陣漲紅。

紀止雲為他求情:“王上,這位姑娘耳聾又啞,想必聽不懂你的話。”

“怎會?寡人說得明白,他既然又聾又瞎,想必懂得唇語。”燕王鳳眸微眯,“是吧,姑娘?”

楚宴深吸了一口氣,若是此刻不舔,怕是要露餡。

他半張着唇,露出了紅色的舌頭,用舌尖輕輕的舔着燕王的手指。

這個畫面色氣極了,饒是他們這些人看着都覺得喉嚨微緊。對方滿臉紅暈的含着燕王手指,雖然眉頭緊擰,表情卻是誘人至極。

燕王差點被舔出了反應,可想起紀止雲還在此處,便正大光明的将楚宴抱在懷中:“你蹲在那裏麻煩,不若來寡人懷中?”

楚宴一瞬被他扯入了懷裏,差點驚呼出聲。

還好在那一瞬之間楚宴忍住了,只是燕王卻以一種更加強勢的姿态抱着他。

“淫穢不堪。”那個假燕離說出了這句話,雖然病恹恹的樣子,卻不是扮演着那種軟弱的角色,“王兄喜愛什麽美人沒有,非要玩這種又聾又啞的?”

燕王也不理會,只獨我獨行的霸道:“淮月,送離公子回宮。”

淮月微愣:“王上呢?”

“呵,寡人自然在此同美人玩樂。”

淮月猶豫了一下,終究遵從了燕王的命令,想要帶着那個假燕離回宮。

假燕離心叫糟糕,不由滴下了冷汗。原本是扮演着主人的模樣,想要激怒燕王,讓他放下帶他回宮的念頭。畢竟方才那話,大多數人都會勃然大怒吧。

竟沒有想到,他做了錯事,讓燕王直接說了一句要帶他回去。

燕王身邊那個淮月不好應對,從他一進來,便一直注視着他。

大約是發現了他是假的,燕王想要順水推舟,後面等待着他的有什麽,他完全不敢想。

假燕離朝燕王看了過去:“王兄,倘若我回去了,你打算如何處置葉霖?”

燕王的臉色徹底冷淡了下來:“難不成你也像紀司徒那樣,覺得是葉霖占了你的位置?”

假燕離就等着燕王厭惡他,發怒呢:“自然,難道不是這樣麽?”

燕王冷笑了一聲,不想同他交談,只是輕輕的錘了下自己的腿。

又開始疼了,自從見到某人以後。

“淮月,愣着幹什麽,還不帶他回去。”

“諾。”

假燕離冷下了臉,這下子真的無計可施了。

正當此時,楚宴想起燕離交代他的事情,可這個時候他完全無法阻止。淮月快帶着假燕離離開了,楚宴的心髒砰砰的跳動了起來,他終于喊了一句:“等等!”

他說了話,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了他。

因為笙娘介紹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楚宴是真的又聾又啞。

燕王鳳眸微眯:“不裝了?”

楚宴臉色泛白:“你當真要讓他回去?”

“他是寡人的弟弟,自然要跟寡人回去。”

“王上……紀止雲當日讓我代替他去死,我和他,勢不兩立!”

此言一出,紀止雲才驚覺了此刻穿着女裝的人是楚宴。他錯愕的看了一眼假燕離,因為他知道吹雪樓的主人就是燕離,只有他……也唯有他會做出這種事。

為何?

紀止雲只覺得胸口郁氣難消,他費盡心機要讓燕離回去,享受他原本的尊榮。

可誰知對方根本不領情,甚至連這種事也不同他說!

還有……剛才做那種事情的人,竟然是楚宴?

他當真如同燕王所說那樣,和燕王有了肌膚之親?

紀止雲心亂如麻,一時之間就遭受兩人的雙重背叛,心痛到難以承受。

他竟漸漸分不清這到底是燕離騙他,還是楚宴和燕王有了肌膚之親這件事情給他帶來的沉痛更深。

“王上,請你斟酌。”楚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燕王眼神微閃:“寡人可把他安排到另一處,絕對讓你看不見他。”

“不行!難道王上還不明白?我與他根本無法共存。”楚宴凄厲一笑,從燕王懷裏起身。

恍惚之間,他頭上的步搖被蹭落下來,落到了燕王身邊。

步搖和地面碰撞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音恍若撞在了心上,會響聲玲玲不斷。

而楚宴的眼神卻直直的望向了假燕離那邊:“為什麽我要替你承受這些?就因為我曾仰慕喜愛過先生嗎?”

此言一出,紀止雲的心髒宛如針紮,痛得更加厲害。

事到如今,他還承認自己喜歡過他?

紀止雲竟感受到了那麽一絲絲的後悔。

自己當初喜歡的人是楚宴該有多好?

那麽他們至少幸福的生活在周國,而不是現在千裏迢迢的跑來燕國,還這般針鋒相對。

紀止雲對自己當初做的事情生出了幾分悔意,也許将來……他會更加後悔。

[紀止雲悔恨值:半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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