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門內那個人驚疑不定,隔着最後一道聊勝于無的防盜門,推了推眼鏡強作鎮定:“你是誰?”

厲戎笑的斯文,示意阿雷遞過去名片:“這塊兒地是我的,從前期拆遷到後期蓋房子拍板,都我一個人說的算。”

那人白皙的手指捏着名片,看看厲戎又看看名片:“你能做決定?”

“當然。”厲戎肯定的點頭:“可以進去談嗎?”

那人不吭聲了,猶豫的表情不遮不掩:“就這麽說好了。”

厲戎笑了,攤攤手很無害的樣子:“你看我是真想解決問題。詹先生,你這待客之道有點無禮啊。還是說,你怕什麽?”

房間裏并不明亮,有點黑乎乎的,即使防盜門隔在中間,依然遮不住門內那個男人細胳膊細腿瘦弱小身板的事實。他怕也是應該的。

只是,不知道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全方位監控系統,還是厲戎的地位和氣場鎮住了他,亦或者是這場持久戰實在拖的他也快頂不住了。

詹智堯終于開了門。

“阿雷你站門口。”厲戎擡腳之間淡淡吩咐:“不許人進來。”

阿雷毫無疑義也絕無廢話的站在那裏,伸手推上了防盜門,裏面的那扇門也随之吱呀關上,走廊恢複靜谧。

……………………………………………………

這是一套結構很不合理的兩室一廳。

窗戶很小,房間狹長,采光和通風條件都不那麽好,就像那個年代大多數的房型。

厲戎站在房子中間,沉默的四周看着。

詹智堯終歸做不到惡聲惡氣,畢竟眼前這人怎麽看,都跟那些來搗亂的潑皮流氓不一樣:“厲先生你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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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戎點頭,坦然落座:“詹老師也請坐。”

詹智堯短促的啊了一身,有點傻的抓了抓柔軟的頭發:“我現、現在不是老師了。”

厲戎嘴角淺淺彎着,不說話,認真的上下打量對面這個男人,看的詹智堯心裏沒着沒落的,有點發憷。

瞿扈口中滾刀肉般的釘子戶看過去一點沒有刁蠻不講理的面相。與其相反,這個瘦弱的男人周身一股文質彬彬的書生氣息,仿佛下一刻就能手執講義,登上三尺講臺教書育人。

不知是不是久不外出不曬太陽,詹智堯皮膚白皙的有點過度,配上他清癯溫和的長相,纖瘦的身材,幾乎等同于腦門上寫了四個大字——很好欺負。

詹智堯有點局促,拿了一瓶礦泉水在桌上推過來:“煤氣用完了,人家不肯送。喝點水吧,還好今天不算太涼。”

厲戎垂下眼睑,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的敲了兩下桌子,開口的話更像是閑聊:“詹先生今年有三十二了吧?”

“啊?”詹智堯驚愕,不防他突然問這個:“哦,是的。”

厲戎慢慢擰開瓶蓋,有水随着瓶身的細微變形冒出來,滴落在男人大腿上,在褲子上暈染開一個深色大圓點:“還沒成家?”

詹智堯的表情很怪異,張了張嘴巴又閉上,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樣子。

“是我冒昧了。”厲戎的表情可是從容的一點沒有冒昧的意思:“詹先生可以不用回答。”

“不。”詹智堯頹然的抓了抓頭發,吃力的蠕動着稍顯幹裂的嘴唇:“告訴你也無妨……畢竟跟拆遷相關。”

厲戎做出認真傾聽的表情。

“我前妻……”瘦弱男人臉上浮現點點的難堪:“跟我産生了點誤會離家出走,這是我們當初一起選的房子,我得等她回來……”

“這可有點難辦啊。”厲戎點點頭:“詹先生,你的想法我能夠理解。可是你看,這一片的拆遷不是我個人的事情,市裏拆遷辦立項的地标性工程,不辦也得辦。僵持到今天,老實說你不煩,我都煩了。問題總要解決,既然我提的要求你不滿意,不妨詹先生你提出你的想法,我洗耳恭聽。”

詹智堯有點茫然,反應總遲緩半拍,濃密纖長的睫毛像是兩把上好的小刷子,眨啊眨的,一癢癢到心底:“我……我不知道……不能搬走……”

厲戎笑了,修長的手指從西裝內袋拿出錫制煙盒打開:“來一根?”

“不,謝謝,我不抽煙。”詹智堯面皮薄,這樣擺着手就染了點緋色。

“詹先生。”厲戎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指間把玩着沒收起的打火機:“可以把攝像頭和網絡都先暫時關了嗎?”

詹智堯被對方天馬行空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話方式弄亂了,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啊,沒開,費電費錢……”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簡直是自曝其短,不知所措的捂住了嘴巴:“我随時能開的……”

厲戎看着他。就這麽個小白兔,随便一口都能咬死的傻白甜,居然讓樓下那幾只束手無策?果然他該讓他們回家種田養老了嗎?

“我,我不是……”詹智堯看他不吭聲,結結巴巴的試圖解釋:“我只是自保,你們不用過激行為,我自然講道理。”

“哦?什麽是過激行為?”厲戎慢吞吞的,呼出的煙霧擋住了他的眉眼,連表情都隐匿了起來:“潑紅漆?砸碎窗戶?挖土機威脅?斷水斷電?還有,讓我想想……”

詹智堯窘迫難堪:“厲先生。”

厲戎夾着香煙的手指靈巧的轉了方向,在詹智堯沒注意的桌下,食指和拇指用力拈了下,捏熄了還剩半截的煙頭,扔在地上,唇邊笑的溫吞無害:“詹老師,真是沒有做壞人的潛質啊。這樣都會不安。”

詹智堯再遲鈍,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打量了厲戎幾眼,終究抵不住對方那股凜厲之氣,避開了目光:“厲先生原來認識我?”

厲戎不置之否:“詹老師原來教什麽科目的?讓我想想,語文?字寫的漂亮。”

詹智堯一激靈:“你……”

“做得好好的,怎麽跑去賣保險?”厲戎交叉起雙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對方:“聽說你在那家合外資公司做專職,這次因為沒法達到考勤,連工都辭了?怎樣?業績還行嗎?”

詹智堯冒冷汗了,後脖頸子汗毛都豎了起來,涼飕飕的:“你怎麽,知道我當過老師?”

“我還知道很多。”厲戎平平淡淡的話落在對方耳朵裏卻跟炸雷差不多:“詹老師二十一歲師專畢業,因為沒編制,到十二中當民辦教師,教初中部語文。帶了一年初三畢業班,出了點小狀況——”

詹智堯跟炸毛的貓一樣,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的:“你、你到底是誰?!”最隐私的過去被翻開,男人臉色慘白。

“我是厲戎啊。”男人看着他,即使隔着眼鏡,那目光的直刺都讓詹智堯顫栗難抑:“詹老師你不記得我了?”

窗外光線暗淡了些,五點多的黃昏有着最暖最醉人的光線,一點點日落,給城市蒙上巨大的陰影。

詹智堯喃喃的:“厲戎,厲戎,厲……”

“老師你別叫了。”男人揉爛了一根香煙,語氣平平:“你都把我叫硬了。”

詹智堯大驚,猛的擡頭,失聲喊出:“你、你是厲榮!”

“對,我是厲榮。”男人跟着起身,伸出寬大厚實的手掌:“詹老師,要重新認識一下嗎?”

詹智堯失魂落魄的後退,如避蛇蠍:“你、你,是你……”

“對,是我舉報的。”厲戎爽快的點頭,慢條斯理的脫掉西裝,開始卷襯衫袖子:“你被學校開除是我所為,恨嗎?”

“為什麽?!”詹智堯眼睛都紅了,這麽多年一直在社會底層苦苦掙紮,對任何人都習慣了忍氣吞聲和顏悅色,他心底裏何嘗沒有過怨氣:“你為什麽?!”

男人高大強壯的身軀向前邁了一步,結結實實的威脅讓詹智堯哆嗦起來:“你別過來!”

“怕什麽?我又不打你。”厲戎微哂,顧自悠閑的又邁了一步,成功的看到對方困獸般的狼狽掙紮:“過去不打你,現在和以後依然不會打你。”頓了頓,男人摘下眼鏡,随手甩到桌子上,聲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頂多,會用你歡迎的方式,操哭你,前後一起流淚怎麽樣?”

詹智堯又怒又怕,白皙的臉皮漲的通紅,嘴唇抖着:“你別過來!再向前一步我報警了!”說完就舉起了手裏一直捏着的手機。

下一秒,詹智堯眼前一花,他都沒看清對方的動作,那只老舊的手機就落到了衣冠楚楚的厲戎手裏。然後在他驚悚的注視下,男人兩根手指捏了捏,屏幕碎了……

厲戎哼笑,順手把手機從窗口扔出去,再度不緊不慢的逼近:“報警說什麽?說我暴力拆遷?還是暴力強-奸?”後面兩個字帶着輕佻的尾音,滑進耳膜,造成殺傷力十足的破壞。

詹智堯被男人迫到了牆角,瘦弱的身體簌簌發抖,恨不能擠進牆縫一樣。

“我都不知道,時隔十年,詹老師還能給我這麽一個驚喜。”厲戎單手撐在牆上,暧昧的圈住驚恐的小兔子:“釘子戶?哼,詹老師,你說今天我要是就在這裏把你操了,照片拍了,你還有說不拆的底氣和談判的資本嗎?”

“你……無恥!”詹智堯不會罵人,縱使氣的眼前發黑,依然說不出什麽有威懾力的詞句:“你龌龊!”

厲戎的大手親昵的插進詹智堯柔軟的頭發,柔柔向後順去。然後在下一刻,用了力的抓住後扯,迫着對方護疼而揚起脖頸和整張臉:“你敢說你不是同性戀?你敢說我當年舉報的,都是假的?”

纖瘦的男人因為疼痛而紅了眼眶,依然倔強的抿着嘴不肯服輸,伸手沒有章法的去扯那只控制着自己的手臂,奈何螞蟻撼樹,毫無效果:“你放手!”

厲戎低頭,湊的極近。近到兩人的呼吸都暧昧的交纏在一起。

“詹老師,承認吧。你要等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見鬼的前妻。是墨陸對不對?”

那個禁忌的名字被念出來,瘦削的男人幾乎得了失心瘋,拼了命的掙紮:“你滾,你滾啊!我等誰跟你無關!厲榮你滾出去!”

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厲戎眼底浮上森然:“詹老師你還不知道吧,墨陸死了,你的十年之約盼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有存稿,放心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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