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二 鬧劇
“穆白?”女人看着謝歸心,目帶探究。
謝歸心回神,驚出一身汗。看着衆人疑惑的表情,謝歸心猛的清醒,不管現在是什麽時候,奪舍都是會被抽魂弄死的。要是被發現他不是原裝貨,鬼曉得他們會怎麽對付他。
看着地面的琴,謝歸心咬牙,猛的擡腳,将琴一腳踹開,徵羽琴直直撞到牆面,發出一聲悶響。吓的衆人一顫,門外有數人露出肉痛的表情。這徵羽琴可以買下不知多少個他們這樣的小宗門了,掌門也真下得去腳。
而謝歸心眼中卻驟然凝了一滴淚來,抓住女人冰涼的手指,謝歸心臉上一行清淚緩緩落下,“夫人,若沒了你,我要這琴又有何用?我彈那曲子又能怎樣?聽曲的人若是不在了,曲子對我而言也就沒了意義。”
謝歸心俯身,手指觸上女人蒼白的唇,含淚而笑,“夫人,我等你好起來,屆時你想聽什麽我都彈給你聽。”
女人亦是滿臉淚水,手指軟軟的撫上謝歸心的眼角,觸上那顆滾燙的淚,低泣,“穆……”
她張口,可體內的生氣卻還是緩緩消散,伸手輕輕摸了摸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女人落淚,“穆白,他叫昀辰,今後,便由他代替我陪你吧。”
謝歸心:“……”等等,你說他叫什麽?
但女人卻是漸漸沒了氣息,最後看着滿臉淚水的謝歸心,只吐出一句,“若有來生……”便沒了聲息。
謝歸心頹然的伏在女人身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門外之人看着謝歸心那像是失了魂魄的模樣,皆是側頭而泣。他們的掌門,真的是太重情了。夫人已去,掌門連琴都摔了,今後怕是再難振作。
再看看被謝歸心放到床上的小公子,衆人哀嘆。
卻沒人看到謝歸心的表情,滿滿都是殺氣。謝歸心蹙眉,伸手抱起床上那個仍然在蹬腿的小不點,将襁褓拉開。
他當年曾偷窺過昀辰洗澡,別的倒是記不清了,但有一點他記的特別清楚,昀辰後腰處有一塊巴掌大的朱紅胎記,狀似紅蓮。
剛出生的小孩皺巴巴的,像只沒毛的猴子,還沒有睜眼,呆在謝歸心懷裏,不哭不鬧,看起來格外乖巧。
襁褓被緩緩拉開,謝歸心瞳孔緊縮。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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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第五個時辰,他成了鳏夫,悲催的是,他要開始養兒子,更悲催的是,這兒子,特麽的是他的死對頭!
謝歸心:“……”他覺得自己可以把昀辰摔死了。這樣以後他率領魔界入侵仙界的時候,還有誰能攔得住他?
擡手抱住那個軟軟小小的團子,謝歸心眯眼,只要把這個小不點弄死,三百四十三年後那一場戰争他就不會被逼到要自爆元神。
謝歸心掐住昀辰的脖子,目光中滿含殺意,手指漸漸緊縮。像是覺得喘不過氣來,昀辰驟然大哭出來。
門外的修士見狀,即刻沖進來,看着謝歸心掐住昀辰脖子,一臉驚恐,“掌門,你這是要做什麽!”
謝歸心驟然回神,他現在可還是這孩子的父親,若是殺了昀辰,衆人定然會覺得他不對勁。但是……昀辰這個禍患他定是要除了。當然,不能是現在。
當下松了掐在昀辰脖子上的手勁,謝歸心就勢将昀辰往地上一摔,卻被人撲上來接住。
來人腰間懸了一把長劍,謝歸心伸手一撈,橫劍就要往自己脖頸上抹去,“夫人,你怎麽狠心離我而去,我這就來陪你。”
整個房間瞬間亂套,一群人跑進來拉扯,阻止謝歸心尋短見。方才他對昀辰起的殺心也被理解為對妻子的隕落的悲哀,一時想要随她而去生的魔怔。
桌子被絆倒,謝歸心手中的劍被人奪下。手無寸鐵,謝歸心就用頭去撞牆,再被人慌亂的抱住。所有人亂糟糟的滾成了一團。
謝歸心最後被人用腰帶捆住,按在地上,淚流滿面。手中還抓着一把胡子,也不知是從那個長老臉上扯下來的。
“掌門,三思啊。”一白發老頭捂着下巴老淚縱橫,“你若是也去了,我們這宗門該如何?少主還小,這麽早沒了母親,再沒了父親,他該如何?”
謝歸心做悲痛狀,“夫人去了,我活着,不過行屍走肉。”
衆人淚流滿面。
他們掌門果真是這世間少有的癡情人啊。
癡情人謝歸心頭表示,誰給我解一下腰帶?手勒的,死疼。
桌椅東倒西歪,幾個茶杯摔在地上成了碎片,茶水撒了一地。房間裏亂哄哄的,長老的安慰,規勸,昀辰的哭嚎,謝歸心覺得自己被吵的腦殼都是疼的。
只是象征性的掙紮了那麽幾下,另一個長老就生怕他跑了似的,也提供一條腰帶,把他的腿也捆了。
謝歸心:“……”
旁人仍在勸慰,謝歸心裏漠然,面上卻還是那幅痛不欲生的模樣,惹人心疼。
就在這時,房門驟然被人踹開,一人冷冷道,“都放開他,讓他死。”
謝歸心:“……”等等,道友你這反應不對啊。
亂哄哄的房間像被凍住般瞬間安靜。
謝歸心擡眸,只見一人逆光而來,白衣勝雪,背後一柄長劍,盯着謝歸心的眼神冰冷,周身隐隐有冰雪般冷冽肅殺之氣傳來。很熟悉。
謝歸心:“……”
壞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他當年師承修真界第一人,玉虛老祖。而玉虛手下有七個弟子,他最小,在他頭頂上有五個師兄,一個師姐。
而那六人中他最怕的就是他大師兄,淩光。
他一直覺得淩光那一張冰渣子的臉能把人凍到昆侖池去,謝歸心性子放曠,同別的師兄弟都能玩的開,可唯獨同淩光最親近不起來。而在他小時候,每次犯錯,只要他落到淩光手裏就會被狠狠修理一頓。久而久之,他看見淩光就習慣性的全身一疼。
而此刻,淩光站在他面前,謝歸心覺得自己馬上要被對方拔劍砍了。
事實證明,淩光也确實拔了劍。
長劍出鞘,霎時有冰雪般徹骨的寒意彌漫開來。原本圍在謝歸心身邊的衆長老瞬間逃出數米遠。
謝歸心:“……”說好的掌門呢,怎麽能夠不同患難啊!
淩光目光深邃,看着躺地上狼狽不已的謝歸心,擡手就是一劍,來勢淩厲,直沖謝歸心門面而來!
一句大師兄饒命險些脫口而出,謝歸心立刻忍住,看着淩光那張冷漠臉,謝歸心張唇,“淩光……”
刷的一聲,長劍直刺入地,石板龜裂,青石地面生出點點霜白,而謝歸心側臉出現一擦血痕。
“穆白,你自殺,我不攔你。但再有三月便是丹青界的開啓之日,你在這個時候死了,那你這暮雲宗便也散了吧。”
謝歸心:“……”
猛的将舌尖咬破,謝歸心噴出一口血來,再擡頭,一臉怆然,“是我魯莽了,夫人去了,可宗門還在。”
淩光看着臉上猶帶淚痕的謝歸心,終究是嘆了口氣,俯身将謝歸心身上綁的腰帶解了。
“穆白,你節哀。”
謝歸心被淩光伸手拉起,看着自家大師兄近在咫尺的臉,小心髒一抖一抖。張了張口,正待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腦中忽然一痛,原身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同他的神識交彙,大腦中撕裂般的痛楚襲來,像是有誰用一把尖刀在他腦內攪動,謝歸心疼的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從頭腦滾落。
淩光蹙眉,伸手一點,謝歸心就這樣被他戳昏了過去。
屋子裏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穆白的記憶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世家子,灑脫人,暮雲宗宗主,修為不高,志向不遠,人緣卻格外的好,可惜為了個女人自損修為。
雲萼,浮雲宗宗主庶女。
浮雲宗,天下第三大宗門,怎麽也不可能是穆白這個三流門派宗主能高攀的上的。
謝歸心被迫觀看了對方悲催的一生,再醒時,日光西斜,窗戶上爬了一只棕黃的松鼠,正鬼鬼祟祟的在撈桌案上放置的糕點。
腦袋裏塞了別人的記憶,謝歸心暈的厲害。淩光不知去了何處,房間裏無人,寂靜的厲害。他在昏倒後便被人擡到房間裏,現在躺在床上,雙目呆滞。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幅失魂落魄生無可戀的模樣。連松鼠都敢大大方方的跑進房間裏偷他的東西。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松鼠一溜煙跑了,謝歸心轉頭,就見胡子禿了一塊的老頭抱着昀辰,看着他,一臉驚喜,“掌門,你昏了半月,總算醒了。”
謝歸心呆滞的轉頭,原來他已經昏了半月之久?
面前這禿了一塊胡子的老頭便是暮雲山的大長老,賀章,跟穆白跟了百年,這暮雲山全靠他的打理才維持了全門派的吃喝拉撒。
謝歸心一臉絕望,“原來,我睡了這麽久。”
賀長老抱着白嫩的昀辰,輕嘆,“掌門,你昏迷時間太長,我們想着入土為安,便将夫人……将夫人葬了。”
謝歸心抹了把臉,狀似壓抑道,“葬了也好。”
看着賀章懷裏被養的白胖的小孩兒,謝歸心一臉痛苦的模樣,“将他抱走吧,我……一見到他就想到夫人,實在靜不下心來。”實在是想撲上去把他掐死。
賀長老嘆氣,向外喚了個弟子,将昀辰交給對方,一撩袖子,坐在謝歸心床畔,遞給謝歸心一顆丹藥。“掌門,這是淩光真人給你留下的玄靈丹,真人說掌門神識受損,吃這個可以補一補。”
謝歸心伸手接過。玄靈丹,他師傅玉虛老祖最喜歡的便是煉丹,給每個弟子都備了數瓶。而他手中的藥丸屬上品,一看就是出自他師傅之手。
謝歸心看着手中那顆溜圓的丹藥,垂眸,将丹藥放進盒子裏,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我無大礙。”謝歸心擡眸,看着賀章,沉聲道,“賀長老,你同我說說,三月後丹青界之行,會有多門派前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大師兄出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