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二十八 太華

如果讓謝歸心在他最讨厭的東西中選一樣出來,除了長大後的昀辰,他最惡心的東西就是魔族的魔種。

這東西說是丹藥,實則是一種魔族秘術,服用此物的人會魔化,修為越高越難克制,甚至會生出魔心變得同魔族最低等級的魔獸一樣,以人肉為食。如此喪失人性的東西,實在是不該存在在這世上。

林瑜問謝歸心對魔種了解多少,謝歸心輕笑,放下手中的書卷,擡頭看着林瑜,輕聲道,“如果我說,這世上除了魔種的制造者外,最了解它的人就是我,你,信不信?”

謝歸心看着林瑜,目光冰冷。

林瑜被謝歸心這目光看的渾身一顫,半晌,輕聲道,“我不知你是什麽來歷,但是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給你一個提醒,少跟那些修真界的世家們來往,找個地方隐居更好,過個一百年再出來。”

“你覺得我會是那種大軍來襲自己逃跑的人嗎?”謝歸心擡眸,一張臉沒了平素裝出來的溫潤後,顯出幾分刀鋒般的淩厲來。那種上位者睥睨蒼生的氣勢瞬間流瀉出來,看得林瑜心中一顫。

“你絕對不會是穆白。”林瑜盯着謝歸心的眼睛,目光如電,“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兒子啊,娘。”謝歸心笑,整張臉如同冰雪消融般露出幾分含春的笑意來。

林瑜:“……滾!”

林瑜呆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走了。謝歸心整個人松懈下來,頹然的靠在椅背上,閉目。

呵……魔種,魔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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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這喝的是什麽東西啊?”謝歸心擡眸看了眼玉虛碗中的液體,一股子苦味兒沖進鼻子裏,間存着淡淡的腥氣,只是嗅嗅就覺得舌苔發苦。同平時喝的那些要麽香甜要麽寡淡無味的瓊漿完全不一樣。

玉虛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拿藥碗中的東西逗他,只是一把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後苦到極點後極為不雅的吐舌頭。

謝歸心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塊蜜餞遞給玉虛,對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接過,反而是端起桌子上的白水漱口。

“不吃甜了,牙疼。”玉虛将水吐出,擦了擦唇角,又看了看謝歸心手中的蜜餞,想了想還是偷偷拿了一顆包在手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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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和你師兄說啊。”玉虛将蜜餞塞進袖子中,一臉淡定的捧了杯茶輕啜,一邊喝一邊皺眉。

“怎麽了?這茶壞了?”謝歸心看着玉虛那像是無比嫌棄的模樣,疑惑的端起茶杯,茶水澀中回甘,還是頂級的銀毫,味道沒什麽不對的,怎麽他師傅滿臉嫌棄的樣子?

“沒什麽,只是口中還有苦味,有點難受罷了。”玉虛将茶杯放下,一張臉蒼白若雪。

“那師傅要早點好起來了,不然每天吃藥,什麽都是苦的。”

不知玉虛受了什麽傷,某一次閉關時昏倒,幸好被大師兄及時發現。不過多少還是受了點傷,最近一直被淩光逼着喝藥。

“小七啊,你已經結丹了吧?”玉虛道。

“嗯,”謝歸心輕笑,“師傅,我是不是可以去人間歷練一次了?”

“是到了該歷練的時候了。”玉虛輕咳一聲,“過幾日你便下山一次吧。随你游歷,只要不給我惹出什麽亂子就行。”

“師傅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惹出什麽麻煩的!”謝歸心粲然一笑,猛的蹦起來,“師傅,我去收拾東西,明天出發~”

“好……咳咳……”玉虛抖着手給自己倒一杯茶,謝歸心驟然聽到杯盞破碎的聲響,一轉身就見他師傅一張臉失了血色,身體無力的倒下。

“師傅!”謝歸心猛的上前,有一人卻比他更快,謝歸心眼前一花,淩光已經沖到玉虛身邊将他軟倒的身體接住了。

謝歸心快速跑上前,卻被淩光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凍住,站在原地,看着淩光将他師傅抱起來,“大師兄,師傅他的傷……”

“有些麻煩,卻沒什麽大礙。”淩光轉身,看了眼謝歸心,目光冷淡,“你拿了下山的令牌就走吧,你放心,師傅這裏有我照顧。”

“哦。”謝歸心看着淩光抱着自家師傅往洞府走,目光驟然瞥見淩光袖口處露出的一塊紗布。

“師兄,你手上……”謝歸心話還沒說完就被淩光打斷,“沒什麽,前些天練劍不小心把手劃傷了,你快去收拾你的東西,別耽誤了下山的時間。”

淩光朝謝歸心淡淡一瞥,看得謝歸心背後寒毛一豎,“好好好!我馬上滾蛋!”

一溜煙兒跑了老遠,謝歸心撇嘴,“練劍劃傷右手,還是手腕,騙誰呢?看在馬上可以去人界玩的份上,就不揭穿你了。”

謝歸心剛回到落雁峰,就看到昀辰站在他門口,正背着手看他屋檐上挂的一串由滾圓的果子核串出來的小風鈴。

風過,鈴铛叮叮當當的響,昀辰驟然回首,光影将空間割裂,謝歸心站在巨大的宮殿投下的陰影中,看着沐浴在璀璨陽光中有如神祗的昀辰,莫名刺眼。

“你來幹什麽?”

“小師叔好。”昀辰一絲不茍的向謝歸心行了一個晚輩禮,“弟子來送這個。”

昀辰伸手,掌心躺着一塊漆黑的令牌,“師傅要閉關了,讓我來給師叔送東西。”

謝歸心大步流星的往屋內走,路過昀辰面前時伸手一勾,将令牌取走,而後頭也不回的進大門,“我收到了,你快回你的白荼峰吧。”

自從上次昀辰在他的落雁峰睡了一晚,結果病重差點挂掉後,謝歸心對于昀辰這種琉璃一樣容易損壞的人就敬而遠之。昀辰卻像是纏上他一樣,謝歸心只要出門幾乎就能看見昀辰在他附近徘徊,簡直像只煩人的蒼蠅,趕都趕不走。

昀辰修為低,年紀又比他大,謝歸心不好說什麽,只能由得對方看。每天被昀辰盯得如芒在背,渾身不舒服。

現在看到昀辰,他只想讓對方快點走。孰知謝歸心剛把門檻邁過去就聽得昀辰悠悠道,“小師叔,明日我同你一起下山,白荼峰比較遠,如果我遲了,還望小師叔體諒體諒。”

謝歸心:“啥?”

“我要下山去探親,本來應該是師傅陪我去的,結果師傅這段時間被別的事情絆住,抽不出身來,我就只能麻煩一下小師叔了。”

“我能拒絕嗎?”謝歸心僵硬的轉身,看着昀辰,唇角抽抽。

只見陽光下,昀辰慢悠悠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箋出來,“這是師傅寫給小師叔你的信。”

謝歸心默默倒轉過來,退到昀辰面前,手拈了信箋就一口氣沖進屋裏,咚一聲關上房門。“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昀辰看着謝歸心一溜煙兒跑的沒影,不由得輕笑,看了眼檐角那在透明的琉璃杯中左擊右撞的漆黑果核,半晌,輕聲道,“師叔好生休息,弟子告退。”

昀辰轉身,唇角一點若有若無的笑轉瞬既逝。

謝歸心看着手中的信箋,嘆氣。他實在不想帶個拖油瓶啊。謝歸心一向順風順水慣了,自然不會委屈自己,既然令牌到手,他當晚就收拾了包袱,連夜跑到太華境的出口,打算趁夜“潛逃”。誰知剛到太華境出口,謝歸心便見昀辰背着一個小包袱,站在出口處看着他。

“師叔,你起的好早。”昀辰睜眼說瞎話。

謝歸心:“……是……是啊。”怎麽就擺脫不了你!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太華境,通過太華境門口的轉移陣法,謝歸心眼睛一睜便處在人界的深山老林裏了。

本就是深夜,林子裏參天大樹将天空遮了大半,只漏下一點稀薄的冷光,供人行進。

當然對于修道之人來說,就是對于普通人而言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他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謝歸心擡步就走,昀辰很快跟上,落葉被兩人踩的窸窣作響。

空中有夜枭的叫聲,不遠處一群野狼盯着他們發出低聲嗚咽,謝歸心一個興致盎然的眼神掃過去,立刻把狼給吓跑了。

人界的靈氣沒有太華境濃郁,連樹木和動物都沒有太華境中那種靈性,一切都裹了一層紅塵的俗物。可就是這俗物,謝歸心卻看的興致勃勃。他看見野狼捕食兔子,夜枭襲擊黃莺,細弱的樹木被藤蔓纏繞着,奪去養分,半枯半容。

謝歸心越走越快,荊棘劃破衣裳的聲音都讓他感覺興奮。

“咚!”

身後忽然傳來重物倒地後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響,謝歸心愣住,這才想起自己身後還跟了一個大尾巴。

大尾巴沒能及時跟上,這一跤摔的倒好,直接滾到了謝歸心面前。

昀辰被一根樹枝絆倒,摔的像是有些兇狠,撐手想要站起來,好半晌沒能起身。

“莫不是又摔壞了吧?”謝歸心在心中暗想,而後快速走到昀辰面前将他扶起來。果不其然,不過那輕輕的一絆,也不知是磕到了什麽東西上,昀辰的腿,折了。

謝歸心:“……師侄啊,你是吃什麽長大的啊?”

昀辰半靠在樹上,眼睛睜的大大的,瞳孔卻渙散。“師叔,你說什麽?”

謝歸心挑眉,伸手在昀辰面前晃了晃。

“別晃了,如果光線太暗,我是看不見的。”昀辰抓住謝歸心的手,淡然道。

“……哦。”謝歸心應道,難怪這麽明顯的樹枝都看不見,原來是個半瞎子。

謝歸心取了膏藥給昀辰敷上後,就四處找了些樹枝給他将腿固定住。然後再昀辰還沒反應過來時,驟然俯身将昀辰一把抱起。

“你……”昀辰驟然睜大了眼。

“你什麽你,叫師叔。”謝歸心瞪了昀辰一眼,半晌,弱弱道,“這幾天我好好照顧你,你給我快點好,還有,回去後不許告訴你師傅你摔斷腿的事情,知道嗎?”如果被大師兄知道他沒有看好昀辰,估計又要被關小黑屋。

昀辰如今二十二歲,再身量上已經是個成人了,被目前還矮了他一個頭的謝歸心這麽抱起,真是說不出的別扭。

然而在看見謝歸心透着緊張的眼神後,昀辰默默伸手攬住謝歸心的脖頸,“好。”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回憶殺……跪

#八一八那對不得不說的師徒#

#論少年老謝的純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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