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殼

扶修抿了口茶水,随即否認:“無事的。只想着來看看您罷了。怎麽?不願意我來麽。”

他拿準了齊嫱的心思,話說的不疾不徐,臉上全然沒有半分愧色。

“當真?”齊嫱狐疑着一問。

扶修:“嗯。”

......

同他聊天當真讨不到好處,齊嫱問了幾句也便沒了興致。心想,也不過六百歲的年歲,怎的說話這般的無趣了呢。

她的扶修小外甥,說句少年老成也是擡舉了他,實際上不就是個小老頭子嘛。

扶修在雍華閣待上了半個時辰。還是沒在公主府等解霄交辦了差事回來,便就走了。

這一趟毫無所獲,難免心頭沮喪。回到妖王宮,一切如常。扶修到時,魯嬷嬷仍是守在響秋殿,寸步都沒離開。

他還沒來得及去瞧一眼蛋,阿佐便急匆匆的趕來了。急着禀告:“陛下!王爺在書閣等您許久了......”

生辰禮剛過五日。

原以為,他這位本事大的皇叔可安生幾日,不想這樣早就又出手了。

“他可有說所為何事麽。”

阿佐心知此事須得慎言,考慮半晌才簡言道:“王爺他像是為了陛下婚事而來。親自挑了幾位姑娘的畫冊來,望陛下選上一選。”

扶修輕嗤一聲。本就心中不快,凡是還要過他人之手,還能了得!如此明顯的放細作入宮,胥淳真當他還是乳臭未幹的小兒麽!

手中動作一起,妖力凝着周遭的環境也似乎變得壓抑起來。扶修已是萬分隐忍,張口問阿佐:“讓妖尾衛去查的事,可有結果了?”

Advertisement

妖尾衛為王宮隸屬暗衛編織,扶修早前便派遣了幾人暗中查察事情。

胥淳這人生性好色,未成年時就在外有五六個“紅顏知己”,夜夜作陪。空耗身體近百年之久,早已經沒了生養的能力。正妻所生的三個皆是女兒,唯一餘下的兒子還是外頭無名無分的柚子妖所生。

那孩子倒是不像他父親這般,早早的便求着與淳王府撇清關系。胥淳的王妃十分善妒,更是求之不得,使了法子幫他脫身。那孩子現在早已失去蹤跡。

扶修派遣妖尾衛前去尋找的,便是這個孩子。照親緣關系算起來,他也算得上自己的堂弟了,對付胥淳時還可一用,怎麽想也都十分劃算。

妖尾衛辦事一直是十分得力的。只聽阿佐說道:“回陛下,人已經找到了,只是......只是他之前當我們派去的人是淳王府的,波折之下,斷了一條臂膀。”

臂膀罷了,斷了便斷了,命還在就是萬幸了。母親被淳王妃的母族害了,他若是能安然面對妖尾衛才是真的奇怪。扶修淡道:“無大礙便可。将人帶去書閣見他罷。”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胥淳。

阿佐腦子快,不肖幾時就知曉了扶修的用心。那人厭惡極了胥淳一家,即便見了他也是萬般不願意同他回去的。所以,無需擔心這人白找了一場。

胥淳也不蠢笨,總能知曉陛下他的挾持之心。

如此便不必怕他什麽。

晚間,扶修在響秋殿歇下,才有了時間再好好瞧瞧被窩子裏的這東西。

天後娘娘送來的那匹白陽雪焰狐已送去馴化,而這蛋與它分明說是同一種靈物,卻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他硬了硬心腸,不再多想別的,割了手掌,将血喂進那縫隙之中。左右都是跟了他這個主子,那便是生死榮辱都與自己有關,歸自己管了。

為這蛋舍些修為也是應該。

他的真身乃是龍族前脈,靈蛟。天生便有一半的神族血脈承襲母親。古籍《天闕說》中曾有言,靈蛟之血,半妖半神,可化妖毒,亦可謂曰靈藥。

而後的每日夜間,那蛋都有飲血。

如此往複,直至半年之後。

半年後,響秋殿。

扶修處理完政事已是子時之後。

幸微、幸雨兩姐妹還是在響秋殿當值。天色昏暗,隐隐有下雨的意思,幸微掌着宮燈,昏昏欲睡起來。

幸雨的這半年過得刻苦,先前犯了錯,總想着能彌補一些。做事便更加仔細了起來。魯嬷嬷看在眼裏,剛剛前幾日升了她做了女官,職分還不低。

山雨欲來,扶修回時,阿佐早早備好了傘。

他們運氣好,前腳踏進響秋殿中,後腳便開始落起雨來了。雨點啪啪的往下掉,卷來幾陣大風,來勢洶洶,引得桠枝瘋狂搖曳。

扶修進殿換了衣袍,看了幾眼外頭飄搖風雨,不多時便道:“你們今日也早些下去歇了吧,變了天,就不必值守了。”

他這話沖着幸微幸雨二人說的。響秋殿的宮婢不止她們二人,今日值守的自然也不只是她們。他想着,今日下了恩典,一律放她們休息去罷。

幸微、幸雨愣了會兒,“多謝陛下。”

“嗯。下去吧。”

她們走後,阿佐依舊被他打發出宮休息。阿佐兩兄弟幾月前已經在宮外建了府邸,胥淳那位私生子,随了生母的姓氏,名叫濮陽滿。也是住在在他們府中。濮陽滿現在宮外獵妖衛中做事,奉命緝拿留在人間,仗着自身妖法行兇的妖族之人。

內室的燭火燃的正旺,燃至一處時發出幾聲呲呲聲。

他褪下寬大的雲芝錦外袍,将其挂在紅木衣架上,合着中衣走到妝臺前,取下金冠。金冠被他平平穩穩的放置在案上,燭火之下閃着亮色的刺眼的光。他瞧了一眼,便別開了視線,兀自走到床頭,接着脫去衣衫。

床榻上的蛋這半年以來,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還是被一圈被子環在中間,瞧着頗為溫暖。

脫去衣衫,躺上床去,他卻是對它陡然升起一絲羨慕。所有人,沒它過得安穩。它在這裏安安穩穩的,每日裏連翻身,都是他這個妖帝輕手輕腳的替它翻。

當真是輕松呢。

他睡下了,吹滅了燭火。

床榻上卻還有不小的動靜。咔叽咔叽的響動,陣陣傳來。

她掙紮了許久了,包裹着自己的殼太過于堅硬了。她揮着手扒拉,直覺着手疼,仿佛歷經無盡歲月,終于呼吸到了這世間第一口空氣。

夾雜這被褥裏男人的清爽氣味,吸上一口,就不自覺被這氣味吸引。下半身無力,她挪了挪身子,努力着靠的更近了些。

......

燭火一滅,扶修平躺在床榻上,眼睛方才阖上,便注意到了那咔叽咔叽的響動。

在這榻上的除了自己,無非就是那枚“壞蛋”了。難不成,是它......

他僵直了身體按兵不動,也是想知道自己不在寝殿時那枚蛋是什麽一個樣子。半年了,他知曉它是有生氣的,它有一日一日的變得大些,卻還是一直未見出殼。日子過得久了,他又被繁瑣的政事纏身,慢慢的也便不去期待了。

如今外頭大雨滂沱風雨飄搖的,它倒是有了動靜。

它慢慢靠過來的身子略微的泛着股子涼意。許是在暗夜裏的緣故,扶修被她觸碰的右側身子顫了一顫。在夜半時分,還真有些吓人......

不過他是堂堂妖帝,決不能去懼它,扶修心中如是想到。

只不過......

待到那身子真的鑽進被窩裏頭,軟趴趴的爬上他的腰腹上時,額上冒出的熱汗完完全全将他暴露出來。似有非有的一雙手,甚至伸進他的裏衣裏頭,微涼的觸感小羽毛似的惹人心癢。

恍然回神後,他生出十足的怒氣來,揮手使了術法。

寝殿幾處的燭火重新燃了起來,整座殿宇明亮如初。

他的眼睛天生的杏仁形狀,長睫在燭光下映下一排的小暗影子。扶修快速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腰腹處鼓起一個大大的包,被子高高的隆起。仔細查看之下,被子之下的東西,随着呼吸還有規律的起伏。

扶修屏了呼吸,面上的神色一緊,等着它下一步的動作。

她還沒真正的看過外頭的大千世界,被子外頭的燭光很亮,她撐起雙手,又努力的爬了幾步。小腦袋直向前頭伸了伸,終于瞧見了外邊兒的模樣。

扶修也算真正的看清楚了“靈獸”。

軟軟綿綿的發絲先冒出被窩外,小腦袋半靠在他的胸口,她似一瞬間忽的擡頭,将錦被頂開到一旁。她頰上微粉膚如凝脂,擡眼時,桃花般驚燦的鳳眼睜的大大圓圓的緊盯着他,眼裏是一汪無比清澈的靈泉。

她似有不解,慢慢的縮了縮腦袋,還是盯着他瞧。

扶修設想過千遍萬遍,也想不到在自己榻上睡了大半年的“蛋”,竟是一個如此嬌嫩白皙的小娃娃......

适時,瓢潑大雨下着的天際間,一道紫色的電光閃過,伴着而來的還有隆隆雷聲。

她真真被吓着了,眼睛的視線怯怯的往窗外瞧了一眼,又飛快的收了回來。

外間的地方為何會有這駭人的聲響,還有那條很亮很亮的線,是将什麽東西劈開了麽......

扶修胸口的裏衣被她攥在手心。小小的手力氣不大,卻将衣服攥的極緊。不久,他聽着她發出軟糯糯的聲音,問道:“你是誰啊?”

作者有話:呼~,谙谙小可愛終于出來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