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要

樂谙這一朝睡醒,無意之下喚了妖帝陛下進去。倒是免去了跪地等着旨意的一衆宮婢的罪責。

妖帝之意,原就是預備着殺雞儆猴,讓底下的人往後都安安份份的伺候,莫要再多嘴多舌。未曾真的将她們作犯人處置了。

如此,放了便放了。

這事一過,響秋殿的那些傳言倒是安定下來了。不過換了副人人自危的顫巍巍模樣。

扶修不甚在意,即便往後都是如此,于他而言,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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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樂谙融丹入體,花去了他不少氣力。此術法畢竟也是有違常理世綱的術法,損耗元氣也是必然的。

王儒後一日來了千機殿請平安脈。

妖帝一向康健的身體,百年來頭一回出了中幹的虛浮之症。

把了脈後,王儒照例開下方子。千機殿內侍總管聞倧差了人,同他一起前往宮醫閣取藥來煎。

聞倧送他出的千機殿,頂着犯忌諱的險,問了他一嘴。

“王大人留步。奴才問您一句,可否告知奴才陛下的身體,症結所在?”他這話說的恭敬非常。

王儒不自覺皺起眉頭來。聞倧是為內侍,不可能不懂這宮裏的規矩。私下打探主上的消息,無論是有關陛下,還是有關別的貴人,都将交付妖尾衛刑問。

可不是件小事情。

“公公多禮了。下臣不過是個小小宮醫,萬不敢壞了規矩。”

聞倧位高。拒絕之言未有聽過幾句,心躁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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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人的意思是奴才不該問麽?”王儒假笑一聲,“大人好大的架子呀!”

王儒也不惱怒,帶着淡笑,轉身便走。

吃了癟的那位才是惱怒非常的,咬了牙說出一句,“王大人如此風骨,咱們來日方長罷!”

......

這話傳到了王儒耳朵裏,仿似成了笑話。

“王某一界凡人,來日一點都不長。”

凡人的命數大抵不過七八十年,與妖界的一衆妖類大不相同。聞倧之言的來日方長,在他這裏全是笑話了。

聞倧無了話。這話說得倒也不錯,王儒垂垂老矣,閉上眼睛的時候,自己怕是還是青年之姿罷。

也罷,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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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倧回千機殿內,阿佐阿佑已經等候多時。見他過來,急忙跑着迎上去。

“如何了?可曾問出什麽來?”阿佑急忙問道。

他們妖帝這回必定是有事相瞞,這臉色一日差過一日,診了脈後,單單留了宮醫王儒一人在內裏。

王儒同陛下說了什麽話也不得而知。

兩兄弟與聞倧在外頭等地心焦,這才派了聞倧去問上一問。

哪知道聞倧一直搖頭,“那位王儒大人倒是個十分懂規矩的,我這軟的硬的都用上了,還是半點兒有用的也沒問出來。”

不止如此,還給他一界凡人噎了一遭!

阿佐疑道:“當真?這宮裏還有膽敢不同你說實話的?”

聞倧白了他一眼,再懶得說話。

陛下前日吩咐了他,至置工坊去訂在一把輪椅去,給那位居于響秋殿的小殿下用。前頭置工坊已派了人過來,說是過不多時就可将那輪椅送過來了。

聞倧可不比阿佐阿佑兩兄弟那樣輕松自在,只需陪着陛下左右。

他這統管着千機殿的內侍,旁人哪知道其中辛苦。

“你們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陛下,又何必靠着我。”

聞倧這頭甩下一句便自顧自的辦事去了。

餘下這兩兄弟相顧無言,對視良久。

那日之後,樂谙算得上是搖身一變,除去了不蛇不龍的短尾,有了漂亮的雙腿。

扶修心中同她一樣歡喜。

隔了一夜,抱了她試着下地行走。

本以為她能就此下地行走。怎奈不然,她下半身的雙腿,方才長成。似如花花瓶子一般,使不上大力,更別說即刻想她下地行走這事兒了。

樂谙面有沮喪,聲音低低的問他:“谙谙走不了路,還是走不了路。”

“不急,也急不得。谙谙出生已有些時日了,可雙腿剛剛長成,慢慢的過些日子就會好的。”扶修解釋道。

“當真麽?”她那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神懵懂中有星光閃着,亮極。

扶修伸手一點她的額間,“又不信朕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很信陛下的。”她又急着否認着。

她這個樣子,扶修喜聞樂見,不知為何就是心頭發軟。

“朕會安排好一切,你乖乖的聽朕的安排,很快便可以走路了。”

能走路就好了。

“好。谙谙會聽陛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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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工坊那頭的辦事能力是極好的。與聞倧說過輪椅的事不久之後,就差人将東西送過來了。

那輪椅算不得輕,費了兩個內侍兩個宮婢一路幫襯着擡回響秋殿。

擡回去的這一路,招了宮中不少好奇眼睛一路瞧着過來。輪椅的做工精細,扶手側面精雕了玉兔文案的沉筆雕,後背置入了後木籃子,抽出來便可放置些她喜歡的小東西。

搬到響秋殿,動靜也大,魯嬷嬷插着腰出來查看。

內侍回了話,“魯嬷嬷好!奉陛下令,送置工坊剛置好的輪椅過來,給小殿下助行。”

魯嬷嬷深吸一口大氣,慢道:“好,辛苦公公了。搬進來罷。”

陛下這也太過事無巨細了罷,即便是養孩子也不可如此嬌嬌的養着!

小殿下那條腿,如今是如嬰孩一般柔軟無力。

不過,小孩子不都是如此的麽?找崔姨教着學步也就是了。

诶!這樣下去還不得被陛下養出個敗家的東西來。

得找個好的機會,同陛下說上了一說。

......

崔姨在那輪椅上放置了兩層軟墊子,想着自家小殿下坐上去,也好舒服一些。

抱了樂谙上去試了試。小家夥摸着底下的軟墊子,喜歡的大叫起來:“崔姨!它真好看,好軟呀!”

說來也巧,崔姨這頭剛鋪上軟墊,殿前扶修踏着那雙飛紋雲角的靴子跨進了門。

扶修這頭,手上還拿着一方軟墊子。

一雙桃花眼瞧着樂谙屁股底下那兩層厚厚的墊子,嘴角抽了一抽。

這是......怎麽回事?

他這是白白去絲坊子那裏選了一回罷,這軟墊子,早便有了?是這響秋殿的人多事了,還是置工坊的人多事了。

“老奴見過陛下,陛下萬安。”崔姨跪下行了一禮。

扶修颔首,“崔姨不必多禮了,起來罷。”

尚嬷嬷尋來的兩位“奶娘”,倒都是懂規矩知禮數的,少去了好些麻煩事兒。不過,照着樂谙平日裏的反應來看,像是更親這位崔姨。

這位崔姨,他看着也是不錯。

輪椅之上,小丫頭坐着新奇,方才他同崔姨說話間,就已見她多次蕩起自己的腿。雙腿蕩得老高,小臉堆着憨笑。

果真是憨貨一個。

他自崔姨身邊走過,徑直朝樂谙身邊去了。

“玩夠了麽?朕準備的東西可還喜歡?”手覆上這木頭輪椅,便知道底下的人是用了心去置辦的。從選材到做工,都十分的細致。

小丫頭興致正高,晃了晃腦袋。

沒玩夠。

她等不及的想要出去,小手鉚足了勁松推了輪椅的兩側的轉軸,可惜這輪椅動也未動。

樂谙大眼珠子一轉,轉頭巴巴地向他求助,扯了他的暗紫色袍子,“我現在可以出去走走嗎?”

“你想去哪兒?”

“外間,去哪都行。”樂谙笑眼咪咪沖他甜甜說了句,而後一眼便瞧着他身後花紋姣好的物什兒,“陛下手中藏着什麽寶貝兒呢,可予谙谙瞧瞧麽?”

屋內燃了香,整間殿宇環着絲絲淡香,沁鼻又醒神。一語亦讓扶修醒了神,他手上的那物件兒,還未送給她。

手指收緊的動作微不可見,扶修拿出那方軟墊子,十分大方地笑道:“朕,朕送你了。”

接過那軟墊子,樂谙伸了小手忍不住在其上摩挲了一陣。墊子之上的玉兔紋繡得精巧別致,細粉色的色彩配得精妙,俯首查看時,嗅得淡淡清香的氣息,很是好聞。

她眼瞧着那方軟墊子,指尖摩挲,用心非常。

“谙谙喜歡!”她腮幫子鼓鼓,軟聲道。

“你喜歡便好,可要換上這個新的?”

他特意尋來的這個軟墊子,瞧着就不她身下的那兩放墊子好上許多。

樂谙卻是不願的。

這嶄新的物件兒,得先放着,藏起來。

“不要,先放着。崔姨,幫谙谙把它放起來罷。”樂谙歪頭沖着崔姨一語。

崔姨笑應着,“好,小殿下。老奴給您好好的放起來,哪日小殿下想了,再拿出來。”

這安排合極了小丫頭心意,樂谙立馬便眼帶了笑意連連的點了頭。

作者有話:病毒性腸炎迫害了我,先停更幾天,等我出院。

2019.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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