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多美啊!

學壞容易學好難。

如果現在讓泰迪盧平見到加爾比恩,他大概已經完全認不出自己親兒子了。

航行數日,在海面上被足足曬黑兩個色號的加爾,已經被那群海盜們同化,衣服變得破破爛爛。

為了不裸奔,他只能繼續穿着那件已經有些發黃的白背心,還有被剪得參差不齊的褲子,和一頂老比爾借給他,樣子看起來古怪,用來遮太陽的大帽子。

除此以外,他還以一種驚人的适應力,成功融入了海盜們中間,學會了罵髒話、賭錢,以及……

趁着船員們打架鬥毆的時候,順酒喝。

當加爾第一次舉起朗姆酒的瓶子時,還假模假樣、嘀嘀咕咕地忏悔了:“對不起,媽媽,我再也不是你聽話乖巧的小加爾了。”

說的好像和真的一樣。

然而,比爾回憶着此前他那熟練的打滾耍賴姿勢,完全想象不出所謂的乖巧和聽話樣子。

“這年頭的孩子,比海盜還會胡說八道。”他暗暗思忖着。

但不得不說,适應了海盜生活的小巫師,确實為大家枯燥的旅行帶來了很多的樂趣。

他那‘變臉’的精彩絕活兒,對于極度缺乏娛樂的海盜們來說,已經變成了一項百看不厭的表演,以至于船上的海盜們漸漸接受了他的存在。

而加爾也開始慢慢發掘出了當海盜的樂趣,那是一種……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沒有任何條條款款的限制,完全随性、肆意、徹底放縱的自由感覺。

人如果想要朝上攀登,往往困難艱辛。

可一旦開始向下降落,就會變得飛速,過程中,往往還充滿着堕落般的快感。

似乎從來都不是什麽好孩子的他,漸漸在這裏混得如魚得水,偶爾甚至産生了‘哎喲,海盜這職業似乎也不錯啊’這種無比坑爹的想法。

幸好,嬌生慣養、不喜歡吃苦受累的熊孩子,最終還是沒辦法完全接受這種沒有游戲、沒有美食的艱苦生活。

他仍然惦記着那個也許不‘自由’,可卻被所有人寵愛,物質和精神財富都無比豐富的家。

于是,他繼續想回家的辦法,打算找個時間和那位傑克船長,在關于‘怎麽找到戴維瓊斯,怎麽和戴維瓊斯做交易’的事情方面,好好來一番咨詢。

很快,他就等來了機會。

那天,傑克和他的大副巴博薩吵了一架,關于猴子和一個青蘋果。

正确地說,是傑克在偷吃巴博薩畢生摯愛青蘋果的時候,被猴子看到,還把蘋果給搶了回去……

海上資源匮乏,蘋果屬于稀有産品。

難得趁着巴博薩不在,偷吃到一個……

“我讨厭猴子。”

傑克不高興地和巴博薩抱怨說:“你就不能把它扔海裏去?”

另一頭,猴子吱吱叫着,一邊把被咬過的蘋果讨好地遞給巴博薩,一邊用爪子告狀般的指了指傑克船長,十足十的狐假虎威。

“別和他計較,傑克。”

巴博薩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地語氣說。

“我沒辦法不和它計較……”

傑克氣惱地說。

“不,我沒和你說話。”

巴博薩瞥了他一眼,側頭摸了摸猴子的頭:“我在和猴子說話,他也叫傑克。”

傑克船長挺生氣的,但他不想和巴博薩鬧僵。

畢竟對方是裏海海盜之王,盡管已經投靠自己,成為了黑珍珠號上的大副,可總不能真把人當下屬使喚。

“你有空偷我的蘋果,閑着沒事又愛和猴子吵架,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安撫船員們。”

巴博薩突然又重新開口,語氣較之前緩和了一點兒:“我們這次航行的時間夠久了,如果還沒有任何收獲的話……我的船長大人,大家是不會滿意的。”

“那就讓他們不滿好了。”

傑克無所謂地說:“我是船長,他們本來就應該聽我的,而不是讓我去配合他們。”

“其實,你可以和大家提提死亡之島上,那批寶藏的事情。”

巴博薩建議地說:“給大家點兒發財的盼頭和希望,人不能沒有了希望地活着。”

“哦,你的建議非常好,大副。”

事實上,對那群臨時招募的船員并不怎麽信任,也不想和他們說什麽的傑克,假裝很樂意地說:“但人多口雜,萬一走漏消息,讓我們的尋寶之旅出變數,可不是好事。所以,對不住,暫時還是算了吧。”

巴博薩聽着他的胡謅,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一臉心知肚明的神色。

不過,他還沒打算現在就讓自己的船長下不來臺,低頭咬了一口蘋果,又側頭愉悅地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猴子,才微笑着說:“聽你的,船長。”

小猴子不安分地動了動,抓着巴博薩的頭發又玩起來。

傑克瞥過去幾眼,忍不住又一次不耐煩地命令說:“下次遇到陸地,,別猶豫,把這個該死的猴子扔下去,我讨厭這畜生。我是說真的,猴子和我,只有一個能繼續待在黑珍珠上”

巴博薩詫異地朝他看過去,目光中帶着點兒意味深長。

半響,他微微欠身回答:“好的,船長,我保證,一定會把傑克扔下去的。”

猴子和自己的名字一樣!

這讓聽到巴博薩這句話的傑克船長,感覺有點兒不太舒服。

可好歹是終于得到了确切承諾,他決定放縱自家大副那一點點兒惡趣味。

畢竟,他自認不是一個太苛刻的船長,而且,讓自家大副主動扔掉喜歡的東西,即使那只是一只讨人厭的猴子,但還是難得的有了一點兒心軟。

為了安撫巴博薩。

傑克又想了想,決定把寶藏的情報稍微提上一提,以示自己對他的信任:“其實,我們距離目的地并不遠了。”

巴博薩擡起頭,平靜地看着他。

“我是說離寶藏。”傑克習慣性地低頭看了一眼總是攥在手裏的羅盤說。

然後,他從腰間抽出一卷航海圖打開,指着一個大致的位置說:“差不多應該就是這裏了,巴博薩。”

緊接着,他們讨論了航行的路線,又讨論了一會兒尋寶過程中會遇到的機關和危險。

傑克神采飛揚,仿佛一切都已勝券在握;巴博薩微笑着注視他,時不時用手指撓撓猴子毛絨絨的下巴,場面一片和諧。

等這場臨時的讨論告一段落……

因為實在太煩那只猴子,傑克打算離開了船長室,去甲板上透透氣。

他站在船舷的欄杆旁,看着屬于自己的大船在海面上乘風破浪,心中充滿了豪情。

“這是我的黑珍珠,我的寶藏,我的大海!”

他勾起唇角,得意地自言自語着。

這時,他感覺到頭發有點兒亂飛,立刻低頭舔了舔手指,豎起,來回轉動着判斷風向。

“太棒了,終于起風了!”

他一邊興奮地說,一邊轉身,用力揮着手臂,命令船員們揚起風帆,加速前進。

“我們離寶藏越來越近了,巴博薩!”

他這麽對自家大副說。

然而當晚,這位巴博薩先生發動了一場叛亂。

“抱歉,傑克。”

船員們把槍栓全拉的噼啪作響,對準他的腦袋說:“巴博薩船長承諾,得到寶藏後,會和我們平分。”

“叛徒們。”傑克望着他們,有點兒不甘心地問:“我就沒有一兩個死忠嗎?難道整艘船所有人,都和你們同流合污嗎?”

“唔,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死忠。”巴博薩船長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說。

然後,船員們推出了一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小巫師。

加爾從來沒想到會遭到這種待遇。

前不久才剛剛勉強适應了海盜生活,可在昨天晚上,一群船員們突然沖進來問了一句:“你以後打算站傑克船長那邊,還是站巴博薩船長那邊?”

巴博薩不是大副嗎?

加爾完全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可因為最近一直琢磨怎麽和傑克船長搭話,為了戴維瓊斯的事情。所以,他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傑克船長。”

然後,他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海盜們用繩子捆了一個結結實實。

旁邊的老比爾特納驚慌失措地站起來,似乎想要阻止,又不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捆成粽子的小巫師給扯上了甲板。

“給你,你的死忠!”

海盜們哈哈大笑着,将小巫師粗魯地推了過去。

加爾踉跄地撞在了同樣被綁住手的傑克身上,終于實現了他和傑克船長靠近,搭上話的願望。

傑克一臉無奈地看了眼完全懵懵懂懂狀态的小巫師,抱着一線希望地小聲問:“嘿,你不是巫師嗎?快用個魔法,幫幫我們。”

“我最近确實新發明了一個玩法兒……”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加爾猶豫着說。

“快用!快用!”

傑克眼睛一亮,完全不介意加爾幼小的身形,沒臉沒皮地躲到了小巫師身後,催促着說:“快!打敗他們!”

加爾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一秒,一邊看着巴博薩,一邊努力把五官調整了一下。

當當當!

和巴博薩一模一樣的五官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甚至頭發顏色和眼睛顏色都變得一模一樣。

船上瞬間一片沉靜,連巴博薩都下意識地瞳孔一縮,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相反,傑克一下子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皺紋……我就沒辦法變了。”加爾還在精益求精地琢磨着說。

“然後呢?”

傑克滿懷希望地問:“我現在捅死你,巴博薩會死嗎?”

“你開玩笑嗎?”

加爾驚恐地睜大眼睛:“我死了就是我死了,和他有什麽關系。”

人群中,巴博薩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可你不是變成……”

傑克拼命眨眼,猛使眼色:“你不是變成這樣了,難道你們之前沒什麽神奇的魔法聯系?類似于巫蠱娃娃,傷害共享一類。”

遺憾的是,加爾和傑克還不熟,沒能配合默契。

他驚奇地解釋說:“我為什麽要把自己做成巫蠱娃娃,我變成這樣是因為,但凡是人,對着自己的臉,總會有點兒猶豫,下不去狠手打的。你說是吧,傑克?”

傑克船長:……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笑。

很快,海盜們爆發出了一陣陣的大笑聲。

巴博薩似笑非笑地回應着小巫師,承諾說:“好的,我會注意不去打你的臉。”

“哦,謝謝。”

加爾依然不在狀态的回答。

他其實依然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畢竟,打從他上船起,就一直有人威脅要扔他下海,可他始終都好好地待在船上,所以,對于這一次的危機,他完全缺乏那種危機意識。

“唉,指望不上。”

傑克嘆了一口氣,站直身子,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試圖尋找着一線生機。

他朝着巴博薩咧開嘴笑了笑,一臉讨好地說:“那個……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巴博薩。”

巴博薩挑了挑眉毛,突然也大笑了起來。

他走過去,親熱的伸手摟着傑克的肩膀:“我也挺喜歡你的,傑克。”

傑克船長縮着肩膀,陪了一個笑臉:“那我們來個愉快的盡釋前嫌,怎麽樣?”

“但一個船上,只能有一個船長啊。”

巴博薩笑吟吟地說:“你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的,傑克。不過,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我不會殺你,一會兒流放你的時候,我還會給你留一把槍……唔,對了,還有一個會變戲法兒的小巫師。”

所有海盜們全都嚣張地哈哈大笑起來。

傑克抿了抿唇,神色變得有點兒嚴肅起來。

這群海盜們‘好心’的挑了一個荒島。

在距離島有幾百米的時候,他們讓傑克帶着加爾跳下去,自己游到島上去。

“你們得游快點兒,免得碰上鯊魚。”

海盜們幸災樂禍地說。

“謝謝關心。”

傑克冷淡地随口說。

在他們被扔下船之前,巴博薩肩膀上的猴子又一次狐假虎威地立起來,朝着傑克兇狠地呲牙叫了一聲。

“啊,差點兒忘了。”

巴博薩微笑着說:“我答應過你,會把傑克扔下去的。你瞧,我一向說話算數,你和猴子,只能有一個在船上。”

傑克氣的瞪大眼睛,朝他狠狠比了一根中指,一把抓過槍,轉身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海裏。

“他為什麽跳海了?”

加爾傻乎乎地問了一句,就也被拎着,扔到了海裏。

五分鐘後,

傑克船長一手抓着槍,一手扯着險些溺水淹死的小巫師,登上了那座荒島。

他倆筋疲力盡地躺在沙灘上。

不遠處,那艘揚着黑帆大船還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

傑克咬着唇又一次站起來,遠望着自己的大船,似乎希望那群人改變主意,說這場叛亂只是個惡劣的玩笑,然後,重新回來接自己。

但下一刻,船啓動了。

全速行駛的黑珍珠,如一把鋒利的手術刀,輕而易舉地劃開海面,兩側是翻飛的一排排白色浪花,很快就漸行漸遠……

只剩一群海鷗,還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着。

“她多美啊!” 傑克突然輕輕地嘆息說。

“什麽?”加爾比恩擡起頭,愣愣地看着他。

“我是說,我的黑珍珠。”

傑克習慣性地勾起了唇角,平靜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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