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兒見過父親。”兩人來到庭上朝大老爺盈盈一拜。

蘇柳剛進來時,就注意到屏風後面露出的一角麒麟袍,看來,今夜終于來了。

“這是趙指揮使,奉令追查奇香,今夜亥時你們誰調香了?”大老爺指着屏風後面的人說道,充滿希冀的望着二女,那可是香師啊。

“父親,香閣快考試了,女兒這段時間,亥時都有在調香。”蘇棋望了一眼屏風,低垂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

“回父親,女兒未在亥時調香。”蘇柳淡淡道。

大老爺心頭劃過一絲失望,看來是他多想了,也是,在香道上,看的是個人的天賦和悟性,次女小小年紀就顯現了超出平常人的天賦,調出奇香也正常。

想到這的大老爺頓時激動起來,那可是香師啊,他侍郎府要出一位香師了。要知道當年父親年到三十時才步入香師境界,他女兒才十四啊,這京中哪一個能與他女兒相比較,說不得那高高在上的“香子”也是有機會一争的。

大老爺滿面紅光的,仿佛已經能看到次女成為一國香主的場景。

“請問蘇小姐調的是什麽香?”屏風後響起一道陰沉的聲音。

蘇棋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帕子,對着屏風那人溫和道,“回大人,是安息香。”她那香調的可是與那“奇香”有九分相似,即使對方再靈的鼻子也不可能聞出來。

蘇柳站在一旁,瞥了眼蘇棋,眼裏閃過一絲譏諷。

“我的兒,你可知,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你是個天才,小小年紀就跨進‘香師’的行列,是百年來最年輕的香師之一。”

不錯,是之一,當今皇上的侄女,南安侯府的郡主,天下第一才貌雙全的馮霜兒,年僅十三就成為了香師,當時轟動了整個京城,有好多人都認為她是下一代香主,并且還被香閣破例為她開了一場考試,被二品宗師石南收到門下,成為關門弟子,惹得京中衆人眼紅不已。

“母親,還沒考試那,女兒不敢當‘香師’之稱。”嘴上說着謙虛的話,可臉上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她,蘇棋,要是也能借助這股東風,同馮郡主一般被香閣破例收進去,要知道“香子”歷來可是有兩位哪,蘇棋眼裏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野心。

“老爺,夫人,秦宗師來了。”小厮一臉激動的跑回來報信。

“秦宗師?是那位香閣上院的三品宗師?”大老爺頓時站了起來,滿臉緊張,激動,那可是三品宗師啊,整個京城用指頭數,也數得過來的宗師啊,這個時候來府上,定是為了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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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兒,快,随我一起去迎一下。”大老爺看着次女,眼裏充滿了慈愛。他女兒要是能被秦宗師師看中,那真是一步登天啊。

蘇棋忙從大夫人懷裏退了出來,滿眼的不敢置信,她,她蘇棋真要成為“香師”了,只要拜入三品宗師的門下,那她可直接進入中院,即使有人發現她香技沒達到三品,可那又有什麽關系,要知道中院有着珍貴的香典,香料,香譜,她踏入三品,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中院啊,多少在香道上天資不凡的人都聚集在那,她馬上也就要成為其中的一個了,說不激動是假的。

“你調的安息香能治我姐姐的失眠症,這段時間她的失眠症已有好轉,你願每日上門為我姐姐調一爐安息香嗎,作為補償,待我姐姐痊愈後,你既已被張香師收到門下,我也不好再收你為徒,但今年香閣的考試我會給你一個香師的名額。”步入上院的人,主要是負責教導中院和下院的人,故而到了秦宗師這個級別,手裏都是有一個可以免試的名額。

秦宗師癡迷香道,此生本不願收徒擾亂心境,可無奈家姐得了失眠的怪病後,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她就這一位親人了,只要眼前的女子能治好她姐姐的病,自己給她一個名額又有何妨。

蘇棋眼底閃過一絲怨恨,若是她不曾被張香師收為徒弟那麽如今她就可以拜入三品宗師的門下,要知道宗師和香師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身份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只要她治好秦夫人的失眠症,還是可以進入中院的,但這些怎麽能比得上成為三品宗師的徒弟啊,她心裏彌漫起一股難言的遺憾。

她眼睛閃了一下,治好張夫人失眠症的可不是她的安息香,而是傳聞中的“奇香”,她白日去調香,秦夫人睡不着也正常,她到時就推脫說是白天,晚上等那股“奇香”飄來,沒人知道奇香不是她蘇棋所調。

蘇棋冷靜了下來,看着眼前渾身不食煙火氣的女子,眼裏閃過一絲向往,有朝一日,她也定能穿上這三品宗師的鶴服。

蘇棋應允後,滿懷激動地接過那方晶瑩剔透,入手冰涼的“鶴牌”,只要有了這鶴牌,她相當于已經半步踏進了香閣。

總督府,“早就聽聞蘇家有位姑娘小小年紀調出的香品已是不凡,今日一見,才知你在香道上竟有如此造詣,當真是驚才絕豔。”秦氏望着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然出塵的女子,眼裏閃過一抹贊賞。

蘇棋聞言,從椅子上站起,向上首的婦人欠了一禮,垂首一副害羞的樣子,怯怯道:“夫人謬贊了,我也是閑來無事才在半夜調香,驚擾了夫人,該是我的不是才對。”

秦夫人端起左手邊的茶盞,放在手裏,含笑道:“快快起來,多虧了你調的香才能讓我睡着。我要謝謝你才是。”

“能為夫人解憂,是棋兒之幸。”蘇棋面上帶笑道。

她随丫鬟來到內室,只見矮桌上的香料都已安放好了,旁邊是一尊和田玉镂空熏爐。

她按着記憶中的步驟,一步一步在小巧的銅器上,過一下重量,方才小心翼翼地依次投入爐中。

慢慢地室內被一股子極淡的香味溢滿,站在一旁侍候的小丫鬟忍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只見從熏爐出來的一股青煙飄到半空中,虛虛地一副蓮花的形态,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似的。

秦夫人聞着空氣的味道,眼睛一亮,這就是每天子時過後飄來的那一股異香,只是那香的餘韻為何帶着點子說不上來的怪異。

寧世子躺在榻上,敞衣露懷,皺着眉頭,一雙黑的望不到底的眸子此時緊閉着,小厮輕手輕腳地燃起了從隔壁房間取來的安息香。

男子嗅到房間裏的香味,睜開了一雙銳利的眸子,只是那臉上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忽然從榻上起身,赤着一雙腳來到案幾旁。

小厮看着世子猝不及防地拎起水壺,澆進了三足紅玉香爐裏,那在半空中虛虛地飄着的蓮花也淡淡地散開的神形,逐漸消失在半空中,只餘下一股子極淡的苦澀。

小厮此時仿佛一個鹌鹑般低着頭縮在紗簾後面。

寧世子眉頭輕擰,此香終不是記憶中那香。

秦夫人不知為何,一點睡意也無,想起往日夜裏,她只要一聞此香,立刻就能睡去。而此時她腦海裏越發清醒,難道真像眼前女子說的,這安息香在白天無法使人入睡,她眼裏閃過一絲狐疑,反正今晚一試便知。

夜幕降臨,“嬷嬷什麽時辰了?”蘇棋焦灼地問道。

“回小姐,已經亥時了。”嬷嬷輕聲答道。

亥時了,已經亥時了,為什麽那股奇香沒有了,往日不都是這個時辰飄過來嗎,此時,室內擺放着三盆冰,空氣清涼,蘇棋身上莫名地出了一身冷汗,手心裏布滿了黏膩膩的汗水,這是怎麽回事。

蘇棋呆呆地坐在香案後面,“嬷嬷幾時了?”聲音裏有股說不出的顫音。

“小姐,亥時已過。”

随着嬷嬷那句“亥時已過”蘇柳心中的那緊繃的弦“噌”地斷了,亥時過了,如果沒有香飄到總督府,明日的她該如何向秦夫人交代。

蘇棋調香的手微微抖了起來,忽然有什麽東西在她腦海裏浮現——蘇柳手裏的香譜,她神色一動,那香譜可是彙集了祖父一生的心血。她有種預感,只要得到那香譜,她就能調出真正的安息香來,解決眼前的困境。

春桃看着坐在燈下的蘇柳手中拿着帶有“香譜”二字的手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蘇柳看了一會兒,身體就乏了起來,把手中的書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走回內室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安寝去了。

外間只留一盞燈,把室內照的昏昏暗暗起來,原本應該在桌子上的手劄,此時已空無一物。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很熱,作者不想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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