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奇怪的美人圖
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暗了,但劉大夫一點也不敢耽擱,他立馬吩咐陳二狗收拾好藥箱,兩人急匆匆的跟在家仆身後往汪府趕。
等他們到時,汪小少爺床前已經圍了不少人,汪夫人還坐在床頭哭的梨花帶雨,汪員外似乎被她哭的心煩,但也只是皺着眉沒有發話。
陳二狗站在外圍看着汪小少爺一張慘白慘白的臉不知在想什麽。
衆人注意力都落在床上,誰知這時站在一旁的溫夫人卻突然幹嘔了一聲。
聲音雖然不大,但衆人都是聽見了,汪員外此時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對着那溫婉的婦人道:“婉清,怎麽了?是肚子不舒服嗎?”
汪夫人擺了擺手,從袖子裏掏了一張秀帕出來捂在嘴角。
陳二狗登時瞪大了眼睛,汪夫人手上那帕子不就是和那美人圖上掉下來的秀帕一樣嗎?
難道劉大夫日日私會的女人居然是汪夫人?
雖然有所猜測,但陳二狗卻不能确定,因為在宴會上,這兩人看起來卻不像那麽回事,甚至于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陳二狗皺眉沉思,卻在這時突然看見那女人對着劉大夫使了個眼色。
這個輕微的舉動別人或許沒看見,但他注意力一直放在汪夫人身上,所以他很确定他沒看錯。
難道真的是汪夫人?陳二狗不竟這樣想着的同時,汪員外卻是為難的回頭看了床上的小寶一眼,最終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他回頭攙扶着汪夫人,對着劉大夫囑咐了幾句,便扶着人下去休息了。
陳二狗皺着眉向着一旁的下人打聽了幾句,才知道原來這汪夫人是有了。
他看着床上小寶那張慘兮兮的小臉,不竟浮現了一絲擔憂,看來這小孩兒的日子怕也快不好過了。
此時劉大夫已經檢查完了,他對着一旁的下人道:“汪小少爺看來是昨日受驚過度,我給開兩幅藥吃吃就好。”
說罷他寫了一張方子,遞給陳二狗吩咐他回藥房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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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藥房內,陳二狗透過搖晃的燭光看着手上的方子,他來藥房也有不少時間,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早已把這些藥的功效學了七七八八,而此時他手中這張藥方卻透着古怪。
陳二狗看的心中發寒,裏面的藥材每一樣确實都有滋補的功效,但細看就會發現,其中有兩樣藥材是不能一起服用的,這兩樣單獨服用自然沒事,但如果放到一起,藥效就會相沖,如果人長期服用,毒素會逐漸沉澱,爆發時後果不堪設想。
他之前在汪府內果然沒看錯,只怕這汪夫人早與劉大夫勾搭上了,就算兩人私下沒有私情,可至少這兩人也在暗中謀劃什麽事,比如神不知鬼不覺的害死小寶。
陳二狗冷笑一聲,他拿來筆墨臨摹了一張那方子,然後把劉大夫給他的這張小心的收了起來。
在回到汪府,陳二狗将撿好的藥材遞給了劉大夫,他打開用手撥了撥,這才滿意的遞給一旁的下人讓他們去煎藥了。
下人剛走,劉大夫就找陳二狗要來了藥方,起初陳二狗還很擔心被他發現,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擔心是多餘的。
劉大夫将那張藥方拿到最近的一盞燭燈上,不出片刻那張雪白的紙張就化成了灰燼。
一絲焦臭始終萦繞在陳二狗鼻尖,他們離開時還看見了遠遠站在內院門口的汪夫人,陳二狗不知是不是錯覺,在昏黃的燭燈下,他看見這女人微不可察的對着他笑了笑。
第二日陳二狗早起了一些,劉大夫讓他去給汪府送藥,出門之前劉大夫例行檢查了一遍要送過去的藥材,見沒問題才放了行。
下午劉大夫又出了門,陳二狗例行來了後院和魏争溫存了一會兒,也不枉他幾日下來的教導,魏争終于可以和他進行簡單的對話了。
這本是好的開端,但他發現魏争還是太粘他了,細細想來好像自從兩人認識以來,魏争不是在蹭他,就是在蹭他的路上。
而最近,魏争或許是發現因為處境的原因,陳二狗比較縱容他,竟開始對他動了口。沒事就喜歡對着他手腕舔上一口。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兩人正在說着話。
“大人,走水了!”,前方大堂外傳來乞丐的高聲吶喊,陳二狗一愣沒想到姓劉的提前回來了。
他急急忙忙同魏争告別,向大堂奔去,卻因為走的太急路過廳堂将那擱在桌案上的一壺茶水給打翻了。
陳二狗冷汗都下來了,不過此時他卻格外冷靜,快速的将水漬抹幹,把茶壺放回原位,做完這一切他正要出門,可突然他發現了什麽。
那幅挂在桌案上方的美人圖,下方一角被沾上了幾滴水漬,這很是不起眼的地方顏色卻變了變,陳二狗似乎想到了什麽,可他此時沒時間細看,只得等下次劉大夫出去時再來查看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美人圖,這一看去才驚覺畫中的美人竟然與汪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可他此時顧不了這麽多,馬不停蹄的出了後院,前腳剛落了鎖,後腳劉大夫就邁了進來,他一臉怒容,陳二狗看見藥房外的乞丐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想來是他挨了打,才讓劉大夫慢了一些。
劉大夫此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公雞,他看着陳二狗一手撫在後院門上,開口就是一句:“怎麽?今日又在踩蟑螂?”
陳二狗頓了一秒,就在劉大夫準備發飙之際,他憨厚的笑了笑:“劉大夫你可不知道,今天蚊子可多了,我被叮了好幾個胞。”
他一面說一面露出手腕,把之前魏争咬紅的位置露了出來:“你看,都紅了。”
劉大夫半信半疑,視線移到他那只拍在門上的手。
陳二狗這才後知後覺把手拿了下來,在翻開,他手心處果然躺着一只蚊子屍體。
劉大夫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進了後院。
只不過他剛進後院沒多久,立馬又走了出來,他盯着陳二狗冷冷的道:“你當真沒進過後院?”
陳二狗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那只茶壺,冷汗慢慢冒了出來,可他立馬又笑了起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我又沒鑰匙,怎麽進的去。”
劉大夫正想再問,這時後院之中卻突然響起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音,兩人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麽。
劉大夫返回後院将門砰的一聲關了起來,緊接着後院中響起了打罵聲和低低的咆哮。
陳二狗站在後院門前雙拳緊握,雙眼冷冷的注視木門,仿佛想要将它看出個洞來。
好幾次他都忍不住向前邁了幾步,又生生忍住了。
後院的聲音一直沒停,陳二狗靜靜地躺在床上聽着,睜着的兩只眼睛中充斥着深邃而又濃郁的黑色,幾乎遮蓋了整片瞳孔,滿是麻子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不,或許是有的,只是被他很好的掩蓋掉了。
直到後半夜,這聲音不但沒有停的趨勢,反而愈加強烈起來。
陳二狗煩躁的坐了起來,他聽見後院劉大夫慘叫了一聲,緊跟着院門被一把打開。
從裏面沖出了一個人影,劉大夫手臂上裂開一條長長的口子,他雙目赤紅,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他兩步來到門邊,伸手抓過立在一旁的掃帚就沖了進去,連院門都忘記了關。
陳二狗立馬意識到他要幹什麽,那根掃帚他每天都會使用,掃帚的一端可是實實在在的木棍啊,那兒臂來粗的東西落到魏争瘦小身體上...
只要一想到魏争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的樣子,理智就像天邊的一朵浮雲,被一吹而散。
陳二狗從床上跳了起來奔向後院,劉大夫手中的木棍已經高高舉起,他嘴中還不停的咒罵着,他面前的魏争臉上已經青了一片,好看的吊梢眼也微微有些發腫。
他似乎看見了陳二狗,對着他低低吼了一聲,似乎在叫他不要過來,可那棍子已經落下了,陳二狗仿佛看見他阿爺慢慢死在他面前的場景,好像他也是這樣束手無策,只能哭泣着看着他的身子逐漸冰涼。
“不!”,陳二狗手腳冰冷,他輕輕吐出一個字,似乎在對魏争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棍棒落下來的瞬間,他在也顧不上,幾步飛奔上去将魏争護進懷中。
無情揮下的棍棒,并沒有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有所遲疑。
那根木棍結結實實砸在了陳二狗的背上,将原本半蹲着的兩人直接砸趴在地上。
陳二狗只感覺後背火辣辣的一片,已經痛的沒有知覺了,牙齒磕破了口腔,鮮血将整個牙齒都染紅了。
劉大夫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眉頭皺了起來,安然無恙的魏争倒是越發兇狠,那模樣恨不得将劉大夫拆吃入腹。
劉大夫忍不住退了一步,随即又惱怒自己被個畜生給震懾住。
也不管一旁的陳二狗,提着棍子還要教訓魏争,誰知趴在一旁的陳二狗卻一把抓住魏争脖子上的鎖鏈往後狠狠一拽。
魏争被拉了個踉跄,他轉頭看向陳二狗,眼神中似乎夾雜着一絲委屈和不解。
“給我一點時間。”,陳二狗慢慢爬起來道:“我可以馴服他。”
劉大夫看着他,手上的棍棒遲疑着,卻一直沒有放下。
陳二狗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他轉頭對着咆哮不已的魏争:“噓—噓—安靜一點,沒人會傷害你。”
魏争本來想上去蹭一蹭陳二狗的,卻被他拽着鎖鏈動彈不得,此刻正煩躁的低吼,他自然聽懂了陳二狗的話,又看着他滿含擔憂的眼神,這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陳二狗轉頭對着劉大夫擠出一個笑臉,那言下之意很是明了。
劉大夫深深看了陳二狗一眼,仍然不甘心的諷刺了一句:“你可真有能耐,什麽怪物都馴的了。”
言罷他将手中那根掃帚上拆下來的木棍丢到一邊。
轉身去大堂處理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