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蔓菁(二)

中了景遲日的招, 和景遲日扯了這麽多沒用的話。

要知道是表妹,他早就拉着南荇去別的地方了。

白白浪費了和南荇的二人世界, 霍寧辭有點生氣。

幸好, 晚上的南荇徹底治愈了霍寧辭。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 南荇對兩個人之間的親密越來越适應了,既乖巧又魅惑, 有着和白天不一樣的風情。

這樣的南荇,只有他才能看到。

景遲日再會讨女人歡心又怎麽樣呢?景遲日再對南荇有好感又怎麽樣呢?

南荇愛的是他, 又是他的妻子,無論是感情還是法律, 他都立于不敗之地。

用不着為了景遲日再影響他們夫妻間的感情了。

時間過得很快,新年一過,馬上就是春節了。

閉年刊大獲成功之後, 麗睿集團出來的年報好看了很多,這讓第一次出現在麗睿集團中高層面前的南荇, 多了很多自信, 也少收獲了一些質疑的目光。

她實在是太年輕了,就算她是最大的控股方,在法律上擁有管理權和決策權, 也難以服衆。

集團中兩大主力,一個是麗睿財富, 一個是麗睿娛樂。麗瑞財富一直按部就班,主編等中高層原本很警惕,怕新任上司會有什麽大動作奪權, 但南荇非常謙虛,再三表示要向幾位元老學習,消除了他們大部分的戒備。

麗睿娛樂這裏有了這本閉年刊的實績在,又有賀毓然的全力支持,她的出現并沒有引起什麽動蕩,整個編輯部在驚嘆了新老板的年輕美貌之後,依然按部就班。

沒人認出她就是以前那個實習生南荇,而一致把她的筆名“向南行”當成了她的名字,都以為她姓“向”,辦公室裏的秘書還很好奇,說她的名字好聽是好聽,寓意也很好,就是有點男性化。

麗睿娛樂的一月刊和兩月刊,原本賀毓然想要一鼓作氣再拿下個好銷量,南荇卻有些不同的意見。

時尚雜志一年十二刊,如果此次都想像閉年刊那麽火爆,這不亞于涸澤而漁,圈內能和顧非楠相提并論的流量能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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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趁着這次閉年刊大賣的機會,提高一下這兩期的格調,不要把眼光局限于娛樂圈之內,努力做好內容,然後把重點放在三月的開季刊上。

“而且,我有一個想法,”南荇翻開了她手上的這本閉年刊,目光落在了內頁S-Primrose的廣告上,若有所思,“饑餓營銷在奢侈品銷售上往往效果上佳,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參考呢?”

很多奢牌在推出新品的時候都會限量,那天她在S-Primrose旗艦店外看到裏面的貨品就很稀少,歷年新品發布會更是一位難求,也沒見他們擴大走秀的規模。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雜志要有選擇地減少明星上封的機會,成為他們眼中的時尚資源奢侈品?”賀毓然若有所思地問。

“你覺得有這個可能性嗎?”南荇有點不太确定,遲疑着問,“要是我異想天開了,你盡管說,畢竟我只是個新手,沒有經驗,都是自己瞎想的。”

賀毓然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小荇,瞎想得很好,我們這些老人的思維都已經固定了,每做一期雜志都想着銷量,內容也是為銷量服務,現在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思考,很有啓發。”

“那就好。”南荇長舒了一口氣。

她看着賀毓然,心裏的感激難以言表。

和賀毓然的溝通,充滿了默契,兩人好像都能輕而易舉地明白對方的看法,有這麽一個全力輔佐她的知己,真是事半功倍。

“毓然,幸虧有你,要不然我拿着這一堆爛攤子不知道往哪裏着手。”她感慨着道。

賀毓然笑了:“要不是我,你能跳進這爛攤子裏嗎?去年我每天都在擔心,把你的錢坑沒了,這我就欠了你一輩子都還不起了。”

“那咱們倆就別互相客氣了,”南荇笑着道,“一起在時尚圈裏拼殺一回,成敗都是無悔的青春。”

這是當初賀毓然來游說她入股時說的話。

沒想到南荇還記得。

賀毓然凝視着她的笑靥,心情忽然一陣激蕩。

他努力壓抑着,掩飾着看了看時間:“看,一聊就聊得這麽遲了,食堂的飯菜都沒了,你要吃什麽?我去替你買點來。”

“叫外賣吧,你別忙乎了。”

“外賣容易涼了,反正就在下面,我跑一趟,”賀毓然站了起來,“下午我們一起開個會,把思路都理一理。”

“好。”

和新團隊一起共事,很順暢。

麗睿娛樂現在的各個大組組長都很年輕,大家的思維有很多共通之處,大致上把今年的發展方向捋順了,要在內容上求新求變求精。

針對這個要求,大家各抒己見,出了不少好點子。

回到辦公室,南荇剛剛坐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一看,居然是霍寧辭。

霍寧辭鮮少會打電話,一般有什麽事了會讓程餘山通知她一聲,或者在微信上留個簡訊。

南荇很心虛,下意識地跑到門口張望了一下,确定沒有霍寧辭這才接通了電話。

電話裏沒有聲音。

她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寧辭?”

“在幹嗎?”霍寧辭的聲音很低沉。

這麽無聊的問話,簡直不像是霍寧辭的風格,南荇越發謹慎了:“我……在辦公室寫稿子,塗塗改改的,也沒什麽大事,你今天不忙嗎?”

“還好,”霍寧辭低聲道,“不要一直盯着電腦,寫一會兒就起來活動活動。”

“好,”南荇吶吶地道,“你也是。”

“晚上想吃什麽?我替你買過來。”

南荇想了一下:“仙草芋圓撈?金城廣場那裏有一家挺好吃的,不過停車很麻煩。”

“沒事,我讓人去買。還有嗎?”

“上次我哥拿來的小核桃挺好吃的,不過我忘了是什麽牌子的了。”

“我去問你哥。”

……

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的霍寧辭幾乎可以用“溫柔”兩字來形容,有求必應,讓人受寵若驚。

南荇等了半天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異常,終于放下心來,煲了一會兒電話粥,挂電話的時候,手機後蓋都發燙了。

南荇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有點熱,不知道是被手機傳導了熱量,還是身體的反應。

她怔怔地盯着已經黑屏的屏幕看了半晌,心中忽然一陣悵然。

要是霍寧辭能一直這麽溫柔,該有多好啊。

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就把她的秘密都告訴霍寧辭。

城市的另一頭,霍寧辭也盯着手機,指尖在通話記錄備注的名字上輕輕撫過。

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又酸又澀,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趕到南荇身邊,把她摟進懷裏,用盡自己所有的溫柔細心呵護她。

手機旁放着一份報告,是程餘山中午的時候送過來的,他已經看完了。

調查南荇在南明市和十昭鎮的過去,稍微費了一點周折。一開始霍寧辭以為南荇是在學校裏受到了校園暴力,查了一圈以後發現,南明二中的學風還不錯,南荇和老師、同學也相處得很好,唯有幾個校外小混混總是去找麻煩,一口一個小媳婦,後來也被校方想辦法解決了。

霍寧辭一度以為自己的判斷出了錯。

後來再繼續追查到了十昭鎮,私家偵探暗中走訪了初中和小學的老師,以及陳家的鄰居,這才發現,這個對南荇使用暴力的人,居然就是她曾經的爸爸陳建。

“小學三年級,南荇十歲,被毆打至眼部受傷、出血,左耳失聰入院治療。”

“小學五年級,南荇十二歲,頭部被鈍擊後中度腦震蕩,入院治療一周。”

“初中三年,臉上經常有傷痕,原因不明。”

……

這些年,南荇是怎麽熬過來的?那個應該保護她的爸爸,卻成了傷害她的惡魔,她的媽媽呢?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暴力傷害嗎?

怪不得一開始南荇會這麽排斥他的碰觸,他還誤會南荇有什麽不好的心思,對她發脾氣,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留了一個晚上……

這一瞬間,霍寧辭恨不得穿越到那些年,把南荇提早從那個家裏接出來,再替南荇好好教訓一頓那個卑劣龌龊的男人,讓他也嘗嘗被暴力的滋味。

下午的一個例會,被霍寧辭取消了,他完全沒有了工作的心思。

先是去了一趟南慕川的公司,特意問了一下那小核桃是什麽牌子的。南慕川見到他大吃一驚,聽到他的來意後更是有些呆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叫來了後勤經理詢問。

牌子并不是常見的,後勤采購年貨時時通過網絡送貨的,霍寧辭要想馬上買到還有點困難,在網上訂了貨之後,他去各個連鎖超市轉了一圈,好不容易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便利店裏買到了幾袋。

接下來,他又開車去了金城廣場買了仙草芋圓撈。廣場停車的确很麻煩,他兜了一圈沒有車位,索性就把車停在了馬路邊,等他買完回來一看,車子被貼牌了,罰款一百五。

雖然頗多波折,但總算把南荇想要的東西都買齊了,霍寧辭憋悶的心,總算稍微好受了一點。

晚上的夜色很美,超級月亮又圓又大,偶爾有雲朵掠過,将月色更增添了幾分朦胧的感覺。

霍寧辭讓人在陽臺上開了暖風機,兩邊對吹着,驅散了冬夜的寒冷。

南荇一口仙草芋圓撈,一口小核桃肉,賞着月、看着景,草叢裏偶爾傳來一聲不知名的蟲鳴,遠處不知道哪戶人家的孩子調皮了,傳來父母嗔怒的責怪。

家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麽濃烈過。

南荇的心裏,随之漲滿了難以言喻的柔情,

這好像是一個坦誠的好時機,南荇有些蠢蠢欲動,仰臉看着霍寧辭,試探着道:“寧辭,我有件事情和你說,你能不能不生氣?”

霍寧辭有點心不在焉地把她摟進了懷裏。

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問問南荇以前那段被傷害的往事,問問要不要送陳建去坐牢,可是轉念一想,南荇既然沒有把這件事情和別人提起過,那一定是不想讓人知道那段過往,他在重新提及,無疑是在南荇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上再劃上一刀。

算了,給那個男人一點教訓,其他的,就當做不知道過去了吧。

“生什麽氣?”他在南荇的發梢上輕啄了兩下,“對了,你媽去非洲的事情,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那邊有當地政府的官員會給與方便和照顧。”

“真的?”南荇的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謝謝你。”

霍寧辭忽然想起了什麽,摟着她的手緊了緊,叮囑道:“不過,你可不許學你媽,好端端地突然去搞什麽事業了,扔下家庭和兒女往外跑,毫無意義。”

南荇愣住了,好半天才問:“你不是也投了同意票嗎?為什麽又這麽說?”

“你說呢?”霍寧辭的嘴角揚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要是我當時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要哭鼻子了?”

所以,只好對不起大舅哥和老丈人了。

“我投了同意票,并不代表我贊成這件事。女人還是應該多關注家庭,別的事情用不着折騰 ,”他捋了捋南荇鬓邊被吹亂的碎發,語聲溫柔,“別胡思亂想了,以後我會保護你的,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霍寧辭理所當然可以有這個自信,可以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任何人。

可是,南荇卻不知道,她,會永遠在霍寧辭想要保護的名單中嗎?父母濃于血脈的親情,尚且可能變成暴力的傷害,她和霍寧辭因為聯姻而成的婚姻,能有多可靠呢?

她想要擁有自己保護自己的能力,不依靠任何人,這樣的想法是錯的嗎?

想要坦白的心思,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她早就該明白,以霍寧辭強勢、□□的性格,不可能會同意她這樣自作主張的行為,更不可能會在事情公開後還同意她繼續留在麗睿集團、留在時尚圈。

她不想被迫放棄自己喜愛的事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争取雙更,給醋哥留言打點雞血啊!晚上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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