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暴風雨前

打發走護士後, 商殷重新将門關上。

萱萱已經從被子裏鑽出來，跟郁梓桉執手相看淚眼。

商殷輕咳一聲：“本來不該打擾你們，但我還有幾個疑問……”

郁梓桉臉一紅，拉着萱萱的手沖商殷道：“謝謝商老師，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的感激，以後無論商老師有什麽要求，我們兩個必定萬死不辭……”

他身上有傷，動作不變, 但語氣誠懇，絕對真心。

“如果有需要，我不會客氣。”商殷點點頭, “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怎麽想到要找我幫忙的？”

商殷在娛樂圈混了十年, 除了拍戲很少露面，就是擔心暴露自己的秘密。

就連圈子裏跟他關系最好的明暖, 也并不知道商殷的底細。

郁梓桉能找到商殷頭上，實在有點奇怪。

“其實，我也不能确定。”郁梓桉說，“前段時間，青花瓷瓶的事情傳出來, 我當時在附近拍戲。小……那個妖怪偷偷去看了，回來跟我說，青花瓷瓶不是凡品, 而且被人動了手腳。就算不被貓撲碎，後面也得出事。瓶子是你拿出來的，他斷定你不是普通人。”

商殷對他說的話未置可否，郁梓桉便繼續道：“但我那時候根本沒放在心上，我認識你也好幾年了，并未發現你有任何特別。這幾年來，我努力工作，廣積善緣，并不是為錢為名。我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機會，除掉那妖怪，救出萱萱。但是沒有機會，我真的都開始絕望了……”

郁梓桉這遭遇，換做任何一個心理素質稍微差一點的人，可能早就瘋了。但他忍辱負重，還能自強不息，尋找機會，真的已經非常強大了。

“我是真的想死，但我連死的機會都沒有。那妖怪把我看得很緊，他的能力又強大……”郁梓桉眼底全是陰霾，“答應出演《霸業》是希望可以減少和妖怪獨處的時間，所以一殺青就急急忙忙趕過去，卻沒想到會出車禍。車禍非常慘烈，若不是那妖怪用了法術，我肯定已經死了……”

萱萱顫抖着手去摸郁梓桉的臉，郁梓桉露出一個微笑：“其實那天晚上從手術室出來，我就已經醒了。但我很絕望，一直裝昏迷。所以，涼爾給我療傷的時候，我立刻就感覺到了。”

涼爾嘀咕了一句：“難怪。”

就算郁梓桉是個普通人，他給他療傷，緩解痛苦，他也能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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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郁梓桉能拿到視帝，演技還是過關的。那天那麽多人，竟然一個都沒發現。

“謝謝你。”郁梓桉沖涼爾笑了笑，“我這些年為了找到對付妖物的辦法，也搜集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所以多少能猜到幾分你的來歷。但我當時還沒什麽想法，只覺得感激。你不僅緩解了我的痛苦，也讓我覺得溫暖。”

他從身體到心靈都備受摧殘，活得痛苦不堪。忽然在最痛苦的時候被人施以善意，心裏是真的感激。

郁梓桉繼續道：“你們離開後，妖物很緊張，再三警告我不許和你們走太近。我看他很緊張，又想到青花瓷瓶的事情，就猜你們應該很厲害，想着這或許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機會。”

他語氣都輕松了不少：“但妖物守着我，幾乎寸步不離。我找不到機會，又擔心連累你們，不敢輕舉妄動。後來傅哥過來看我，我聽他似乎對那妖物有所懷疑，才故意問了幾句關于涼爾的事。沒想到，你們真的來了。”

郁梓桉眼裏滿滿都是感激，淚光閃爍：“我沒想到能有這麽好的結果，我只希望你們能救救萱萱，我就算死也無憾……”

“你不要再說死了。”萱萱心痛到聲音都在顫抖。

兩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卿卿我我，商殷頓了頓，還是問道：“你跟……那妖物可有跟你提過他的來歷？”

“沒有。”郁梓桉搖頭，“我問過許多次，他什麽都不肯說，只有一次無意中跟我透露過，他來自栖月山。”

“栖月山！”涼爾猛地擡頭。

商殷攬住他的肩，似乎并不意外，換了個話題：“你現在能看到她，是因為我暫時給你開了天眼，但這也持續不了幾個小時。等天眼效果消失，你就只能看到……”

“我知道。”郁梓桉緊緊抓住萱萱的手，“只要她還在，不管什麽方式都沒關系……”

他頓了頓，遲疑着問：“你的四肢，是怎麽長出來的？”

商殷眼眸一閃，萱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

“真的太謝謝你們了。”郁梓桉感激涕零，眼神落在涼爾身上，欲言又止。

涼爾明白他的意思，開口道：“我的血……”

“不可以！”萱萱立刻打斷他的話，“我知道這種法子對你損傷特別大，之前被困是實在沒有辦法。可現在，我已經自由了，而且不老不滅，我有的是時間去找恢複的辦法。就算永遠都恢複不了，也沒關系。我知足了，真的，能擺脫囚魂索，我就特別滿足了，不能再用你的血。”

她是厲鬼，可到了郁梓桉身邊後，戾氣盡失，出乎預料的平和。

“是我的錯。”郁梓桉急忙道，“我不太懂這些，異想天開了。對不起，這樣就很好了，真的很好，不能再用你的血。”

商殷看他眼裏的确沒有貪念，才開口道：“其實，涼爾的血只能生部分皮肉，就算他把血全給你，也不能幫你重塑肉身，對各種器髒一點用都沒有。不過，你要想擁有肉身，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什麽？”萱萱和郁梓桉同時擡頭，都驚喜不已。

“你有涼爾給你的血和靈氣，我再傳你一套功法，如果慢慢修煉，是能修煉出肉身的。不過……”商殷看了看郁梓桉，“這種修煉的法子極慢，可能一百年才能修煉出一條手臂……”

“沒關系啊。”郁梓桉挺欣喜的，“有法子就好，拜托商老師，你教給萱萱吧。你幫幫她，無論做什麽我都願意。”

萱萱卻猶豫：“算了吧，我可能要幾百上千年才能修複，到時候，你都……”

郁梓桉只是凡人，最多也就活幾十年，但他很樂觀：“怕什麽，既然有鬼有輪回，我這輩子死了，還有下輩子啊。我每重生一次，你就多修複一點，對我來說是多大的驚喜啊。總有一天，我還能再看到你原來的樣子……就算為了我，你吃點苦，慢慢修煉，好不好？”

涼爾看得眼眶都紅了。

商殷适時道：“功法現在不在我手裏，得過幾天才能給你們。”

“可以可以，謝謝商老師。”郁梓桉想爬起來給商殷磕頭，被他攔住了。

事情解決，商殷他們不想打擾小情侶團聚，告辭離開。

涼爾今天損耗過大，又累又困，上了車就依偎在商殷身上，迷糊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商殷抱着他，忽然聽到傅峥問：“你不放心郁梓桉？”

“人的貪念很難說的清楚，現在他們剛剛從困境裏解脫出來，當然感激我們。可時間久了以後，他們生活中會有許多不方便，又知道涼爾的血有奇效，誰知道會不會忽然走火入魔？”商殷摸了摸涼爾依然蒼白的臉，“我要防患于未然。”

涼爾迷迷糊糊聽到商殷的話，感動得不行，想說句什麽，卻實在太累，直接睡了過去。

幾人回到劇組已經是淩晨了，酒店上下都很安靜。

商殷沒叫醒涼爾，輕手輕腳地把他從車裏抱了出來。

電梯到二樓的時候，忽然進來一個工作人員。

看到他們三個人，吓了一跳。

商殷神色坦然，傅峥笑嘻嘻地問工作人員：“美女，這麽晚了，還沒休息呢？”

“我值夜班。”工作人員眼睛滴溜溜在商殷和涼爾身上打轉，“你們也很晚啊。”

“可不，什麽工作不辛苦呢？”傅峥道。

工作人員贊同點頭，按了商殷他們樓上的樓層。

回到房間，商殷先把涼爾放到床上，然後關上門出來。

傅峥看他臉色很難看，有點擔心：“沒事吧？”

商殷搖搖頭，剛坐下來頭發就白了一半，但他的臉倒是沒變化。

“這是怎麽回事？”傅峥有點不安，“新的……”

“不是。”商殷皺眉，“可能是因為我之前吸了點涼爾的血。”

他當時為了替涼爾止血，一着急直接上嘴，當時就覺得身體的煎熬輕松多了。

可對商殷來說，他寧願變老變醜，也不願意碰涼爾的血。

“看來涼爾的血的确……”

傅峥話還沒說完，就接收到商殷利箭般的眼神，立馬改口：“我保證，這個想法會爛在肚子裏，包括涼爾在內，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商殷神色稍緩，把之前揭下來的小邵的臉皮遞給傅峥：“發現問題了嗎？”

“昊天筆？”傅峥皺眉，“難怪我們之前沒發現小邵是妖。”

“是。”商殷表情凝重，“玄魅鏡、囚魂索、昊天筆都出現了……”

“所有事情，都是針對你來的？”傅峥大驚，猛地站了起來，“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麽最近這麽多事。祖宗，你說，會不會是消息已經洩露了？”

“栖月山的情況怎麽樣？”商殷不答反問。

傅峥表情困惑：“老頭說一切順利，沒有任何異常。”

“沒有異常才不對。”商殷閉着眼睛道，“寶物出世，總該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觊觎才對。”

“對啊，我都沒想到。”傅峥急了，“現在怎麽辦？”

“能怎麽辦？左右不過是一場硬仗。”商殷站起來，輕描淡寫地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打硬仗。”

傅峥怔住。

“早點回去休息吧。”商殷去了卧室。

涼爾睡得很熟，但商殷上床還是驚醒了他。

涼爾眼睛只睜開了一條縫，隐約看到商殷頭上似乎有白頭發，他腦子轉不動，嘀咕了一句：“你怎麽白了頭發？”

商殷一愣，摟着他躺下來：“因為想和你到白頭啊。”

“好啊。”涼爾縮進商殷懷裏，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商殷低頭一看，他嘴角上翹，睡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