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貓大王.48

在自己被啃成破爛之前, 引貓上身的太宰治果斷擡起胳膊, 使用了一招輕巧的手刀, 幹脆利落地敲暈吸木天蓼上頭的瘋貓。

咬着他鎖骨的家夥瞬間軟倒, 變成一灘濕噠噠的貓餅,仿佛很乖巧似的,将臉埋入他的頸側。

“看來下次還是要控制一下用量……”

他單手撐住地毯,另一只手扶着樹裏尚未幹透的黑發, 緩緩地靠着床邊坐直身體,非常認真的做着總結。

逗貓是必須要逗的, 不過要控制一下度, 保持在最有利于自己的局面裏, 才能勉強維持快樂的樣子。

總之,他沒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畢竟對于太宰治而言,超出預期的事物極為少見,也正因如此,才能構成生活裏最為有趣、吸引着他持續産生探索欲的部分。

這偶爾會讓人覺得, 活下去, 也并非部都是壞的方面。

他的視線逐漸下滑, 落向懷中人安靜閉合的眼簾,仿佛穿過它捕捉着裏面的碧色, 唇邊不禁流露出一線莫名的笑痕。

但很快地, 他又收斂了所有的表情,站起身拿出浴巾,将昏睡不醒的男孩卷好, 放進自己的被子裏。

等完成了這一系列行為,他眼中最後一絲溫情蕩然無存,重新變回了日常裏的淡漠疏離。就連他重新換好繃帶和制服的動作,都包含着游離于正常情感之外的冷意。

那不知是惡魔褪下僞裝,抑或人類披上厚重的铠甲,無論是兩者間的哪一種,待他走出房間,再度現身于公衆的眼前時——

他依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港口黑手黨王牌,有可能會成為歷代最年輕幹部的有力候選者。

兩側的守備人員本能垂下頭,避免目光與他的身影産生任何交集。

而此時此刻,現場唯一可以平等和他交流的,恐怕便是率領小分隊踏進總部大樓的橘發少年。

“喂、太宰,小鬼頭的情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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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勉強控制着私人情緒,一直等待任務部完成,才終于有機會匆匆沖過去,詢問起了最關心的事情。

但他的死對頭卻一如既往地惹人厭,擺出一副平淡的模樣,不動聲色地炫耀着:“我出手解決,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倒是你那邊,搞得很狼狽啊,真可憐呢。”

“你這家夥……”

被對方輕飄飄的口吻刺激着神經,橘發少年下意識捏緊拳頭,使得指骨間發出了嘎嘣嘎嘣地脆響。可考慮到自己确實沒護好弟子,又煩躁地“啧”了一聲,沒有對冷嘲熱諷的青鲭發起攻擊。

他擡手壓了壓帽檐,有些生硬地轉移着話題:“所以,你把他送回房間了嗎?”

“沒有哦,他對我的床比較感興趣,于是就留下來休息啦。”

黑發少年睜着眼睛瞎掰,偏偏表情十分真誠,仿佛每句話都是發自真心的一樣,甚至還聳了聳肩,做出一副“太受歡迎真沒辦法呢”的無奈模樣。

不過,在面前人爆發之前,他拿捏好了分寸,開始一本正經地管理起了後續工作。

“出于本該由我來帶隊的因素……嗯,接下來的審訊和傷員安置,我會負責處理好。啊、當然,交給首領的報告,還是要你來寫哦。”

“難得見你主動攬活啊。”

中原中也本能地感到蹊跷,一時間竟忘了追究自己再度承擔無聊文書角色的事情。但太宰治不接手的話,他要處理的問題更多,其實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既然偷了閑,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将領導者的權利委派給死對頭,自己則風風火火地大步向前,準備去找惦記許久的小不點。

(在太宰的房間裏啊……他可不會撬鎖之類偷雞摸狗的技巧,光明正大的打破窗臺玻璃跳進去,不是更便捷嗎?)

不想跟某個繃帶怪客氣的少年快速敲定了行動方針,沒幾秒便消失于走廊的拐角處,不見了蹤影。

太宰治暫且沒有分神,視線散漫地掃過芥川及其身後的傷員俘虜們,于某一處略微停頓片刻,開口命令道:“今日小隊的成員,将高濑會的殘黨送到紅葉幹部那裏,之後回房間休息。而其餘的人,在包紮之後,由我來進行'慰問'。”

大約對此感到相當的懼怕和不可思議,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的幾個新人腳下一軟,幾乎要當場跌坐于地面。

哪怕加入組織的時間很短,他們也知道最基本的生存法則:作為五大幹部之一的尾崎紅葉,雖是專門負責刑訊的好手,可比起難得去幫忙的太宰治而言,她的手腕簡直可以稱之為溫柔。

——連此次敵對勢力都未曾獲得的“殊榮”,為什麽會落在他們的頭頂啊?!完、搞不明白!

偏偏,幾個化身為軟腳蝦的家夥避之不及的待遇,旁邊很久沒有動靜的芥川龍之介向前一步,非常冷靜地請求着:“在下不需要包紮和休息,無論是接受懲罰或者審問,都随時可以開始。”

“你還真是積極啊。別擔心,本來就少不了你的份。”黑發少年歪歪頭,一抹薄涼地鳶色自睫毛下浮現,好似凜冬清晨的寒風,慢慢地席卷而去,落下沒有實感卻殺傷力十足的刺痛。

“——犯了錯誤的人,可是一個都跑不掉呢。”

那堪比高懸鍘刀一樣的低語,狀似輕柔地下落,斬斷了幾個新人最後的僥幸之心。

與其它組織一樣,港口黑手黨的地下樓層,有專門用來審訊和關押犯人的囚牢。大約是龍頭戰争剛剛結束沒多久的緣故,裏面的血腥味明顯超标,就算隔得老遠,依舊能清晰地聞到讓人胃部不适的可怕味道。

太宰治帶着面無表情的弟子,和鹌鹑般龜縮成一團的新人們,踏着凹凸不平的石磚地面,一路走至最裏側的房間。

在此期間,頭一次見識地獄慘狀的幾個人瑟瑟發抖,如果不是害怕迎來責難,早就捂住自己的胃,跑到角落裏吐個昏天黑地。

(這、這種地方,遠比敵對組織的勢力更恐怖啊!簡直讓人感覺,前幾天的痛苦像是預熱……現在才是正戲!)

(好想逃、想逃啊——!救命!)

他們的臉色越發慘白,卻不得不排着隊,依次接受來自惡魔的審問。

雖然自己沒做出什麽背叛組織的惡行,本不應該害怕,可誰讓面前坐着的,是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的、名為太宰治的少年,根本不能按照常理來判斷。

而且,光是與那鳶色的眸子對視,便仿佛要抽幹餘生所有的勇氣,實在是超越了普通人心裏承受的極限。

随着時間的流逝,渾身脫力的新人們一個個腳步虛浮的離開了地牢,唯獨剩下芥川和最後一位未受提審的人。

雪村默默咬緊嘴唇。

被留在後方,看着同伴們出出進進,并非什麽輕松的好事,而是施壓于精神上的折磨。

拖延的越久,無論心虛與否,都一樣會陷入忐忑不安的狀态裏,不停地猜測着自己會遭遇什麽樣的境地。

(太宰治開始懷疑他了嗎,還是湊巧而已……不,哪怕對他産生了一定程度的猜疑,只要靠自己的保命異能支撐着,就一定能夠蒙混過關!)

“啊呀,終于快要結束工作了嗎。”

不遠處,始終坐在桌後,擺出一副漫不經心姿态的少年站起身,很孩子氣地抻了個懶腰,然後慢悠悠地向前邁步。

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不斷地縮短,直至一步之遙。

“你的樣子稍微有點眼熟呢,是曾經見過面嗎?我來回憶看看——”

雪村謹慎地低着頭,聽見上方傳來百靈鳥般動聽的嗓音,輕柔地、舒緩地落下,仿佛有着放松心神的效用。

假設不是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或者不是出自太宰治的口中,他沒準真的會産生輕慢之心,認為對方不過是花架子而已。

但他早已聽過太多傳言,裝配上了十萬分的戒備心,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沒事,不會露出馬腳的,沒人會看透他的謊言,因為——這就是他改造之後獲取的異能啊!)

雖然對外宣稱是屏蔽自己的氣息,很适合潛入作戰的異能力,沒什麽值得重視的。但實際上,他連自己的情感一樣可以屏蔽……換而言之,根本不會出現令人起疑的微表情和心跳加速之類的反常感。

(哈、天生的間諜不是嗎?真是适合蝼蟻一樣生存的自己啊。)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要靠觸碰發動,所以小心一些保持距離,一定不會被發現端倪。)

藍發男孩的大腦高速運作着,與此同時,他聽見面前人的口中冒出了自己的名字。

“雪村,對吧?真是個平常過了頭的名字,很容易被人遺忘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黑發少年毫無人情味的感慨,基本每個字眼都向着對方的痛處戳去。

雪村依舊沉默着,自然垂落的雙手沒有握緊,也沒有不甘地輕顫,像是根本沒聽見那嘲弄一樣。

“唔、擡起頭來,沒人教過你,談話時要看着對方的眼睛嗎?”

“是,太宰先生——”

他依言仰起臉,恰到好處的做出怯弱與畏懼的神情,可有關于心虛的情緒,根本沒有半分影子。

(沒事,安範圍之內,忍住,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

他的視線順着筆挺的黑色風衣上滑,途經微微牽起的嘴角,即将第一次直視對方的眼睛。

結果,下一秒——

他的肚腹間忽然不由分說地挨了一腳,過強的力道導致整個人瞬間向後飛去,直直地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

由于身體受到了嚴重的震蕩,內髒幾近破碎一樣蔓延開強烈的痛楚,使他本能地蜷縮成一團,好似快要斷氣般抽搐了好幾下。

這一刻,他混沌的頭腦根本沒辦法思考,連呼吸都斷斷續續地,簡直快要吸不進肺部。

只有一個念頭,如同狂亂作響的警鐘一樣,拼命敲打着他的耳膜。

(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視線模糊間,他隐隐看見始作俑者慢慢收回長腿,居高臨下地邁步走來。

咔噠、咔噠、咔噠。

黑皮鞋踏出清脆的足音,越來越近,最終于他茍延殘喘的身影旁停了下來。

太宰治俯視着“受害者”,單邊的鳶色眼眸中流露出極具冷酷意味的寒涼,連唇畔僞裝出的笑意都在緩緩淡去。

“——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幹脆跳過審問的部分,直接進入正題,你覺得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_(:3∠)_又是太宰的高光時刻,還是很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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