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六道默契題(01)
“那得在曼徹斯特才能買到。”猶他頌香微微斂眉,瞅了她幾眼,略作思考,語氣無奈,“首相夫人都開口了,我怎麽也得想法子把它弄到手。”
蘇深雪目送猶他頌香離開,目送他上了首相專車,凝望空空如也的車道,回神,觸了觸嘴角,它呈現微微揚起狀。
一邊還站着布餐傭人呢,傭人遞上牛奶。
牛奶有點甜,是不是多放了糖來着……等等,分明她看到金佳麗也上了首相專車,金佳麗不是應該坐在行政人員專車嗎?轉頭一想,金佳麗是首相第一顧問,也許首相有些公事需要問她,再說了,車上還有司機來着,還有,她幹嘛去糾結金佳麗坐首相專車這事。
她比誰都清楚,這事不在她操心範圍內。
是的,老師,那不在我操心的範圍內,之前和您不是在電話裏說了,一切很無趣嗎?
不,不……我剛剛又想了想,好像,好像……老師,我的生活有了一點點有趣的,比如,那套老特拉福德紀念郵票。
網上資料顯示,在倫敦很難買到老特拉福德紀念郵票,倫敦是另外一支英超球隊阿森納的大本營,倫敦人很讨厭在自己地盤上看到和曼聯相關的東西,就像曼徹斯特人也拒絕兜售阿森納利物浦球衣。
老師,當戈蘭的小年輕和他的倫敦朋友提起要老特拉福德紀念郵票時,會不會暗地裏挨上幾記冷眼或者聽到幾句風涼話,要真有的話,她會非常開心的。
要知道,很多時候,猶他家長子總是讓她氣得牙癢癢,那家夥太傲慢了。
傲慢、很會裝蒜、說翻臉就翻臉、漂亮話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還有……
機械化的一聲“女王陛下”把蘇深雪從混沌中拉回,迅速睜開眼,化妝師已完成補妝過程,克裏斯蒂以眼神示意她時間到了。
化妝室門打開着,何晶晶手持花束等在一邊。
接過花束,昂首,從一盞盞水晶吊燈下穿過,七寸高鞋跟穩穩踩在威爾士赤岩地板時,樂隊奏完最後一個音符。
通向女王陽臺的走廊長五十米,全部采用威爾士赤岩地板,走廊兩邊牆壁挂着戈蘭歷任女王肖像,每隔半米就有電子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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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屏幕正記錄中央廣場的每一個角落,數十萬人目光齊齊聚焦在空間最多只能容納十人的陽臺上,它是這幢有着一百個房間建築的唯一凸起點,咋看,和普通居民樓的陽臺沒兩樣,但那是戈蘭鼎鼎有名的女王陽臺,女王的加冕儀式就是在這個陽臺完成。
每逢新年,國慶此類重要節日,女王都會出現在這個陽臺上,給熱愛她的國民送上誠摯問候和祝福。
中央廣場一側,一束鐳射光線呈四十五角打在女王陽臺上,連接陽臺和室內的門緩緩開啓,廣場爆發熱烈掌聲,部分人做起人浪,一撥又一撥人浪伴随整齊有序的“深雪”“深雪”飄于廣場上空。
“深雪。”“深雪。”穿過每一縷可以穿過的縫隙,在走廊橫沖亂撞。
蘇深雪挺直脊梁,微笑。
微笑是戈蘭新任女王的标簽,一些國外媒體寫到“年輕女王的笑容讓人印象深刻。”
戈蘭坊間流傳,父母們會把女王望着遠方微笑的照片放在生病孩子的床前,希望女王的微笑能給遭受病痛折磨的孩子帶去心靈的撫慰。
女王的微笑被制作成圖騰印在杯子上,靠墊上,文具上,背包上,T恤上成為熱門産品。
人們喜歡她微笑,他們說那是最為純真的笑容,每天都有人給她寫郵箱表達:被她微笑的樣子所吸引。
腳往前邁出,距離女王陽臺還有九十八步,現在出現在女王陽臺的是何塞宮新聞發言人。
新聞發言人朝廣場民衆做出示意安靜的手勢,再以手指倒數:三、二、一。
廣場瞬間安靜。
“我們的女王在過去一年利用個人影響力給這個國家創造出至少一百億的慈善價值。”渾厚的男中音很有感染力,慈善機構的認證書在他手腕抖動着,“這是女王送出的第一份新年禮物。”
廣場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距離女王陽臺還有七十八步。
新聞發言人助理手指飛快落在掌上電腦鍵盤上,一組組數據途經他的手被傳輸至中央銀幕,那是過去一年女王慈善捐獻數字,這個數字截止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下旬已突破九位數,是上任女王在位時的總和。
換言之,新任女王僅用一年時間就達到上任戈蘭女王在任八年的慈善捐款數字。
上任戈蘭女王來自于茱莉亞家族,其奢侈作風一直被诟病,在海外銀行存有多筆不明款項被證實後,于二零零九年年中,辭去女王一職。
生活節儉,這也是新任女王标簽之一,比如她用地是國産包,衣物大多數也是國産布料,你很難在她出行行頭看到大牌産品。
新任女王一上任,就對何塞宮進行瘦身,裁掉數百名安保人員和五十名侍衛,這樣一來,何塞宮就可以減少部分開支。
拿着新鮮出爐的圖書館設計書,發言人慷慨激昂:“這一部分開支将會被用于為孩子建立圖書館。”
雷動的掌聲再一次打斷發言人,這次,他沒做出示意安靜的手勢,他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
蘇深雪站停在通往女王陽臺的那扇門前,還有二十步。
何晶晶克裏斯蒂一左一右推開那扇門,二十名女侍衛兵分別站在通往女王陽臺的兩側。
廣場上,掌聲還在繼續着,液晶屏幕記錄着一張張仰望向女王陽臺上的臉。
坐在爸爸肩膀上的小男孩揮舞着印有女王肖像的熒光棒;爸爸身上穿着女王加冕當天的紀念T恤衫;一對情侶戴着分別代表女王和首相的棒球帽;一名媽媽在親吻自己的孩子,孩子胖胖的小手朝着女王陽臺,大聲呼喚,其口型:女王,女王!
蘇深雪深深呼出一口氣,右腳向前。
十九,十八……三、二、一。
停頓。
身後是何晶晶克裏斯蒂和二十名近衛兵;前面是女王陽臺和數十萬名戈蘭民衆。
蘇深雪永遠排在戈蘭女王的後面。
戈蘭女王的意義為何?
戈蘭女王的意義等于……等于一個合格的吉祥物,好比奧林匹亞賽場上的吉祥物,它所需要承擔地是盡量讓每一個人投入進來,讓每一名參與者心懷愉悅。
“蘇深雪,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你頭頂上美麗的女王皇冠存在與否取決于人們對它的喜愛程度。”這是加冕當天猶他頌香和蘇深雪說的話。
猶他頌香說得沒錯,這是二十一世紀,娛樂至死的二十一世紀。
左手握着花束,右手稍稍拉起裙擺,僅半步,她就跨進了女王陽臺。
夜風和着掌聲迎面而來,蘇深雪微笑,笑得一派純真坦蕩,握花束的手舉起,朝廣場從左至右緩緩移動。
“深雪!”“深雪!”數十萬人山呼。
握花束的手垂落時,廣場鴉雀無聲。
眼睛望向廣場,以一種“好的,我看到你了”“是的,我現在在看着你”的姿态從右至左,三十秒過後,後退一步,四十五度彎腰,親吻手上的花束。
那是戈蘭國花木棉,也叫賽波花,花開燦若紅霞,為印第安人贈送戈蘭之物,象征不斷奮起精神。
嘴唇貼上柔軟的花瓣。
一秒、兩秒、三秒。
再緩緩直腰,眼睛望向人群,說:“我很想親吻今晚來到這裏的你們的每一張面孔,但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克裏斯蒂說有近十萬人來到這裏,親吻十萬人得花多少時間?三天?”
人群傳來陣陣善意的笑聲。
她也笑開,廣場巨大的液晶屏幕記錄着蘇深雪此刻的笑容,和來到這裏的年輕女孩們笑得一般無異。
嘴角帶笑,目光緩緩越過何塞街,停在那幢高層建築上,它呈閃電波紋狀直擊雲霄,四百米的高度讓它把一衆高樓牢牢按在腳下,那是戈蘭代表性建築,也是大洋洲标志建築之一尼羅塔。
和女王會在女王陽臺向國民送上新年寄語的固定活動一樣,戈蘭首相也會每年新年登上尼羅塔發表告戈蘭民衆書。
現在,這個國家的首相,她的丈夫就在尼羅塔上。
女王陽臺和尼羅塔也就隔着何塞街。
目光回到廣場,笑着說出:“即使我心裏十萬個願意用三天時間親吻十萬張面孔,恐怕首相先生也會提出反對意見,以一名丈夫名義,這十萬人中肯定有不少未婚小夥。”
人群傳來的笑聲更大。
蘇深雪低頭看了手中花束一眼,說:“所以,我以親吻賽波花的形式表達對于你們來到這裏的感激和祝福。”
掌聲和着笑聲,一張張面孔以更為飽滿的熱情凝望這個國度的女王。
那些面孔愉悅嗎?是的,愉悅,女王的行為愉悅了他們。
你以為這是她的即興之作,當然不。
發生在女王陽臺的一切都來自于何塞宮的智慧團隊,除去呼吸,這晚所有一切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屬于蘇深雪,從言語停頓舉止需精準到以分秒為單位。發型,服裝,發飾則由這個智慧團隊中的形象小組負責。
相信此時此刻,猶他頌香也在另一塊場地做非即興表演,相比她,他會輕松惬意很多。
如果說她是奧林匹克吉祥物的話,那麽他就是奧林匹克的旗手,是走在最前面引領的一方。
在“深雪”“深雪”巨大聲浪中,女王陽臺門緩緩關上。
她完成了新年致辭,五分鐘的民衆互動很成功。
蘇深雪松開手,手掌心一派幹爽,她成為戈蘭女王的第一年,每次出席大型公共活動掌心都會冒汗。
隔着一扇門,門外十萬人在合唱戈蘭國歌,門裏的人卻是忙作一團。
何晶晶在給蘇深雪換鞋,克裏斯蒂在接電話,兩名侍衛兵正忙着把玫瑰皇冠放入保險箱,一名侍衛兵給她脫手套,發型師在給她整理發型。
他們需要在十二點半前趕到電視臺,參加“午夜連線”節目。
“午夜連線”是近年來戈蘭最受歡迎的王牌電視節目。
年初,一名戈蘭小夥在網上發帖號召女王和首相一起上“午夜連線”,十一月這帖子得到超過十萬以上的網友支持。
首相公關部和女王公關部經商議後,給出肯定的答複。
“午夜連線”號稱訪談節目,但性質更趨于綜藝化,這節目沒有腳本,以無厘頭著稱,主持人的辛辣風格常常讓嘉賓們一個頭兩個大。
據說,兩方團隊是在得到猶他頌香的答複後才給節目組打的電話,蘇深雪不明白猶他頌香為什麽會答應參加這個節目。
之前,他們從不參加這類節目。
六道默契題(02)
據說,兩方團隊是在得到猶他頌香的答複後才給節目組打的電話,蘇深雪不明白猶他頌香為什麽會答應參加這個節目。
好在,克裏斯蒂說,節目組和她一再保證,女王和首相在節目露臉十幾分鐘就可以了。
中央廣場距離電視臺有十分鐘左右車程。
前往電視臺途中,何晶晶手上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那手機是她的,往她手機打電話地都是蘇家人,蘇老先生、蘇先生、蘇太太、蘇珍妮、蘇苒、蘇煊等等等等。
這些人號稱是她的家人,祖父、父親、母親、妹妹、表妹、表弟……他們在她成為女王、成為首相夫人後對她展現出了巨大的熱情,這麽重要的日子,怎麽會少得了噓寒問暖。
手機每響一次,何晶晶都要看她一眼。
太吵了,蘇深雪接過手機,一看來電者是蘇文瀚,咧嘴一笑,按下關機鍵。
對着手機黑屏,蘇深雪做出“啪”的口型,她那父親大人脾氣糟透了,戛然而止的鈴聲肯定會讓他暴跳如雷,把手機往地上一摔,那垃圾女人生的孩子敢不接我電話。
蘇文瀚一直認為,蘇深雪是“垃圾堆長大的女人”的個人産物。
手機,是蘇深雪認為一項不怎麽樣的發明,确切說,她讨厭那玩意。
“今晚都吃了些什麽?”“冷了早點回家。”“你和朋友相處怎麽樣?”“鄰居剛送來蛋糕,味道還不錯,我給你留了點。”這些再普通不過的言語永遠不會出現在她手機裏。
“我在你家樓下等你,穿你最喜歡的那件襯衫。”“我昨晚和你說話的語氣不好,現在,我帶上玫瑰花向你賠不是來了,你就見見我,好嗎?”此類屬于情人間昵語也不會出現在她手機裏。
不出現就拉倒,她也不稀罕,他們是合作關系,他和她心知肚明。
還不到半分鐘,車廂的安靜再次被打破,還是讨厭的手機鈴聲。
這次響起地是克裏斯蒂的手機,沖着克裏斯蒂接電話的那副尊敬勁,蘇深雪猜到往克裏斯蒂手機打電話的人是誰。
果然。
“首相先生的電話。”克裏斯蒂壓低嗓音,把手機遞到蘇深雪面前。
現在猶他頌香不在面前,車裏都是熟人,不需要她裝模作樣,懶懶接過手裏,對傳聲筒哼了一句,表示自己在聽。
電話彼端:“蘇深雪?”
一聽這語氣,她就知道首相大人不滿意了,她現在是女王,就不能表示點自己的壞情緒?
“在聽呢。”稍微提高一點點聲音。
“是不是介意我沒和你說一聲就答應參加節目?”他頓了頓,“你也知道,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這蘇深雪再清楚不過,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是一名利己主義者的不二法則。
蘇深雪懶得回應。
片刻,猶他頌香說:“深雪,我很忙,我沒法和你解釋每一件事情。”
忙得打一通電話和她解釋,為什麽在紐約多呆一天半的時間都沒有?
按原計劃,猶他頌香參加完聯合國氣候大會會在三十號回到戈蘭,和她一起在何塞宮共進晚餐。
所謂共進晚餐,昨晚的事情。
昨晚,蘇深雪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放在橢圓形盤子上的蒸蛋形狀像極了一張變扭的臉,蒸蛋上充當眼睛的荷蘭豆在盯着她,紅蘿蔔充當的嘴巴往上揚起,在笑。
是在嘲笑嗎?
昨天下午,何塞宮的廚師們都知道了一件事,女王心血來潮,想挑戰對于她來說大老難的烹饪問題,而幾名見習侍衛私底下認定是女王為首相下廚,很不巧,被她聽到了。
“不是,才不是。”她和她們說。
并很認真解釋那是因為她一整個下午沒事情做,還一再強調是一個福利院孩子教她的,她要是不試看看的話會對不起那個孩子,所以才有了那個造型很怪的蒸蛋。
首相沒出現在晚餐餐桌上,也沒打電話解釋他沒出現的原因。
次日,也就是今早,蘇深雪看到猶他頌香出席聯合國世界青年論壇的新聞,戈蘭年輕的首相在世界青年展望大會有十一分鐘精彩演講,這十一分鐘演講将會收進聯合國編制。
作為一名戈蘭人兼首相夫人,她應該為此感到驕傲。是的,她得為他感到驕傲。
“我明白,我知道。”心平氣和告知,繼而,“沒什麽事情的話,我挂電話了。”
“深雪。”
“在聽。”
又是沉默。
“如果是因為電視節目的事情,別擔心,李已經和節目組打過招呼,而且……”降低的聲線隔着電波,罕見的柔和,“我就在你隔壁的攝影棚。”
“午夜連線”采用了讓訪嘉賓分別接受訪談以此考驗默契程度,上節目一般都是摯友、摯親、搭檔、夫妻、情侶。
是彼端的聲線忽然間變得柔和了嗎?那柔和聲線似乎會傳染,蘇深雪低低應答出“我沒擔心。”
“嗯。”
沉默,這沉默和之前沉默好像不一樣,她沒挂電話,他也沒挂電話。
車在何塞街行駛着,道路兩旁盡是大型連鎖商場,商場外擠滿慶祝新年的民衆,再遠一點的餐廳酒吧門口,打扮時尚的年輕人打鬧逗樂,一茬茬外國游客在人行道行走,其中一個還穿着印有她肖像的T恤,那人太胖,她的臉被往橫着拉,要知道,蘋果臉是不上相的臉型之一,這下……
那聲“醜死了”從她口中溜出。
“什麽?”
“沒什麽。”慌慌張張回應。
他沒說話,她也沒有,平日類似這樣的時候她會主動要求挂斷電話,戈蘭首相口中的“我很忙”比真金還真。
這會,她沒說出“我挂電話了”,電話彼端也無任何暗示性言語,兩人就這樣安靜着。
克裏斯蒂和何晶晶一個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個坐在她旁邊,一副把她當成空氣的樣子,距離電視臺還有點路程,下了尼羅塔就到了電視大樓,猶他頌香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電視臺了,從通話背景判斷,他應該獨自一人。
他還沒和她解釋缺席晚餐的原因,更有,她昨晚給他打過電話。
電話是金佳麗接的,她打地是他私人手機號,打電話的時間點為紐約深夜。
蘇深雪那句“我昨晚給你打電話了”語氣還算平靜。
“我知道。”
我知道?!也就是說如金佳麗昨晚應承那樣,會轉告首相先生您給他打電話。
如果蘇深雪沒記錯的話,她還讓金佳麗代替轉達“讓首相先生給我打通電話。”她沒等到猶他頌香電話。
“那時我在機場貴賓室,等我想給你打電話時已經是起飛時間。”猶他頌香如是說。
看來,金佳麗不存在故意隐瞞的行為,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雖然,昨晚何塞宮幾名見習生把女王獨自一人面對琳琅滿目的美味佳肴表現出一副“我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但你能不保證她們在心底裏嘲笑何塞宮的主人嗎?
再怎麽說她也是女王。
蘇深雪冷冷說:“首相先生,您以後要是臨時有事請往何塞宮打一通電話告知,您因公事不能和女王,也就是首相夫人共進晚餐。”
“晚餐?”猶他頌香略帶訝異的語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是我的錯,這些事情都是李在負責,他應該提醒我,又或者往何塞宮打一通電話。”
猶他頌香口中的李叫李慶州,猶他頌香的事務秘書。
“他要遭殃了,首相夫人,您說,是要扣他薪金還是扣他假期?”漫不經心的語氣穿過電波。
這語氣是蘇深雪所憎恨的,但這語氣也貫穿她和他相識的童年時代、少年時代、乃至此時此刻,她成為他的妻。
你說他不尊重她嗎?不,沒有,不見得。
他會禮讓她,會因她深鎖眉頭逗她,犯錯會道歉,她的生日他從來不會錯過禮物。
二十歲,蘇深雪知道了西方白人黑人黃種人的種族階梯論:白人面對黑人總是咄咄逼人,但面對黃種人時,卻以和顏悅色相對。
針對這種現象一名心理學家指出,白人之所以對黃種人和顏悅色并不是他們對黃種人有好感,而是他們認為黃種人對他們不存在任何威脅,所以,白人沒把黃種人放在眼裏,故而面對他們時,他們能文質彬彬,這是一種比他們對黑人咄咄逼人更不堪的行為,是他們打從心裏對黃種人的藐視。
那天,蘇深雪明白了,猶他頌香不見得是在藐視她,但那種對蘇家長女的存在打從心裏的滿不在乎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就沒停止過。
“深雪?”
“嗯。”眼睛望着窗外。
“今晚睡覺前,看來我得默念十次‘要是下次不能陪深雪用晚餐,一定得提前告知。’”猶他頌香說。
此類語言從他口中說出,總是很動聽,動聽到差點就以為那是真的。
臨睡前默念十次“要是下次不能陪深雪用晚餐,一定得提前告知”也許他會說,但那僅限于他會說,他不會因失約的晚餐有任何愧疚,從而嘗試去理解獨自坐在餐桌上的那個人。
“女王陛下,這樣可好?”他問。
淡淡說了聲“待會見”蘇深雪挂斷電話。
十二點二十七分,一行人到達電視臺。
今晚兩位特殊嘉賓讓電視大樓如臨大敵,從停車場到錄音棚通道每隔三米就有安保人員站崗。
蘇深雪低頭跟在幾名電視臺高層身後,走在她前面地是電視臺臺長,他在和克裏斯蒂低聲談話,說首相先生早他們十分鐘到,說過去一個小時裏,他已經不下三次和“午夜連線”欄目組打過招呼,并保證女王和首相先生可以把這次采訪當成在自家後花園喝茶和朋友談天說地。
電視大廳人員被清空,就只留下兩名電梯員,他們進入左邊電梯。
電梯牆采用鋼化玻璃制作,透過電梯牆蘇深雪看到另外一架電梯被簇擁的那個人。
你說十五天長嗎?說它長也長,說它不長也不長,于一對深愛彼此的夫妻來說,這十五天的每一個小時都被無限拉長,而對于一對因目的而走到一起的男女來說,是兩個禮拜零一天。
僅僅是兩個禮拜零一天嗎?蘇深雪目光落在另一架電梯被簇擁的身影上。
她和他隔着一個電視廳,有幾個人隔在他和她之間,他背對她站着,她無法看清他那張臉,從這個地方趕到另外一個地方,從這個國家趕到另外一個國家,旅途的勞累,繁忙的公務可否在他臉上留下疲憊?
一個聲音在她耳畔說:“女王陛下,還有半個鐘頭您就可以見到首相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我深雪女王來了~
PS:明天巒帼要出門一趟,把明天晚上的更新量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