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年又一年
“你想過給我打一通電話嗎?”蘇深雪問猶他頌香。
在你因海瑟薇兒吞下大量安眠藥承受壓力和煎熬時,你想過給蘇深雪打一通電話嗎?
刻意不打電話, 抗拒給她打電話這不是蘇深雪最怕的, 蘇深雪最怕地是那階段,他完完全全把蘇深雪這號人物給忘掉。
沉默。
算了,現在問這個問題已經毫無意義。
那埋于她手掌心的下颚處有點蜇人, 艱難開口:“回去吧。”
猶他頌香一動也不動。
也許蘇深雪應該說得更婉轉一些, 你明天還得辦公, 你現在胡子沒刮, 襯衫又是皺巴巴的,我沒事,你先回去。
想讓猶他頌香回去卻是發自肺腑,他要是不在她面前,她會輕松很多。
蘇深雪給何晶晶打電話:“給首相先生備車。”
猶他頌香走了。
蘇深雪再次醒來已是中午時分。
目前她還需住院觀察,食物病菌淋雨是她此次高燒兩大罪魁禍首,首相先生一再強調不要讓女王受到打擾,王室封鎖了她生病住院的消息。
去年住院三天是蘇深雪的噩夢, 鮮花擺滿病房走廊, 一撥撥皇室成員似乎把病房當成觀光景點。
何晶晶和克裏斯蒂負責在醫院照顧她。
趁着克裏斯蒂不在,何晶晶告訴了蘇深雪一些情況:七點半接不到女王陛下, 何晶晶給克裏斯蒂打了一通電話;八點,克裏斯蒂給李慶州打電話;八點半,整個景區處于半封鎖狀态;九點,首相先生收到女王不見了的消息;九點十分,王室特別行動組在通過監控找到女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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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慶幸地是, 陸驕陽沒出現在截取的監控中。
何晶晶修改了蘇深雪郵輪購票記錄,原本兩人一起上的輪渡變成她獨自一人上輪渡,何晶晶還删除了她和陸驕陽幾個一起出現的監控畫面。
不僅這樣……何晶晶還藏起了陸驕陽的地址名片。
何晶晶把名片交到蘇深雪手裏。
蘇深雪得承認,在慶幸的同時心裏有不小的憤恨。
這一系列事情下來,弄得她好像偷偷摸摸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似的,做錯事的人是猶他頌香。
以為穿着皺巴巴的襯衫,不剃須就可以扮演深情款款的丈夫形象。
得了吧。
出現在午間新聞裏的猶他頌香精神抖擻,為到訪戈蘭的女外長開車門的動作做得可漂亮了,不過,現在最應該生氣的人是海瑟薇兒,死亡門前兜裏一圈,絲毫沒有影響到猶他頌香。
這次,糖豆薇兒應該徹底死心了吧,猶他家長子就是這樣的混球。
午後,來了一名特殊的訪客。
蘇珍妮是怎麽知道她住院的?
“我剛好到醫院來探望朋友,從兩名護工口中知道女王住院的消息,我和其中一名護工說我是女王的妹妹,想給女王一個驚喜,她就把我帶到這裏來了。”蘇珍妮丢給了蘇深雪一本護工筆記,“這是作為她把我帶到這裏的代價。”
蘇深雪皺起眉頭。
蘇珍妮裝模作樣給她行女王禮:“女王陛下,能在上面簽下您的名字嗎?”
蘇珍妮不是空手來的,她順手在花園摘了幾朵花作為探病手禮。
問蘇珍妮怎麽想來探病?
“還能為什麽,你是我姐姐。”
這回答還讓蘇深雪意外了幾秒,想了想,讓蘇珍妮把護工工作筆記給她。
蘇深雪簽名時,蘇珍妮自說自話,說她已經遞交了到何塞路一號七周實習申請表格。
“這樣一來,我就有機會見到首相先生了。”蘇珍妮得意洋洋說。
何塞路一號每年都會對外招募十名實習生。
七月中開放報名,十月篩選,十二月确定名額,到了次年二月,這十名實習生将會獲得七周到何塞路一號實習的機會。
蘇深雪懶得告訴蘇珍妮,要成為何塞路一號的實習生要在一千人中打敗九百九十九人。
這十名實習生需滿足以下條件:在校大學生,無犯罪前科,身體健康,綜合能力強,至少需精通四國語言,參加過社會公益活動。
成為何塞路一號的實習生,這幾乎是全戈蘭年輕人的夢,符合以上條件者還得通過層層篩選,去年據說報名人數已經突破一萬人。
一萬人競選十個名額,夠嗆。
值得一提地是,去年這一萬人中有近三成為貌美的年輕女孩。
“讓我遞交申請表格的最大原因是首相先生,我希望能在實習期間見到他,如果能到首相秘書室實習的話,那就更美妙了。”女孩們毫不掩飾自己的言論。
蘇珍妮說她應該算是這部分女孩之一。
當然,見首相只是一個要素,蘇珍妮希望通過在何塞路一號實習吸取一定經驗,為自己以後從政鋪路。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結尾語:“你都當了女王,我起碼得是這個國家的總理。”
看來,蘇文瀚還要頭疼一陣子。
如果蘇深雪沒記錯的話,蘇珍妮上月還在個人社交網大放厥詞,要為戈蘭捧回一座世界小姐獎杯。
問她世界小姐桂冠呢?
“我目前對成為戈蘭首位女總理更感興趣。”
蘇珍妮還不忘警告蘇深雪別插手她的事情,她要靠自己能力成為何塞路一號十名實習生之一,她還認為自己被分配到首相秘書室實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就拭目以待。”蘇深雪聳肩。
臨走前,蘇珍妮還說首相先生為女外長開車門的漂亮樣子迷住了她,她對明年二月份開始有了很高的期待。
不久後,猶他頌香的英國管家帶來了若幹猶他頌香的洗刷用品,洗刷用品被放進洗手間。
臨近黃昏,猶他頌香來了,還穿着他為女外長開車門的襯衫。
沒征得蘇深雪同意,他把她抱上了輪椅。
這裏所有一切都屬于私人地方,房間、走廊、休閑區、花園。
他推着她在空無一人的廊道上,最開始小段,他們還對話過“感覺好點了嗎?”“嗯。”“睡眠狀況?”“還可以。”“胃口好嗎?”“還可以。”後半段路,他不再問她,她也沒說話欲望,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晚餐,延續到醫生規定休息的時間。
猶他頌香來了之後,蘇深雪就再也沒見過何晶晶和克裏斯蒂。
到了醫生規定的休息時間。
顯然,猶他頌香今晚很有誠意想當一名病患家屬,雖沒有噓寒問暖,但他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給她倒水、照顧她吃藥、陪她看電視、入夜檢查門窗、床頭燈也是他關的。
周遭只留下一盞壁燈,壁燈光線被調至最低。
說了一句“我睡了”蘇深雪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手在輕觸她臉頰,想也沒想,拍開。
不一會時間,意識到他不僅在摸她臉,還和她擠在同一張床上。
這個混蛋,她現在是病人,太過分了,簡直是太過分了,拼命推他,本來她力氣就不及他了,更何況她現在在生病,一氣之下……找到最佳攻擊範圍,牙狠狠印上,豎起耳朵等待……
果然,他惱羞成怒叱喝了聲“蘇深雪,你這是被吸血鬼附身了?!”蘇深雪松開口,冷冷說:“首相先生都饑不擇食到對吸血鬼的身體産生興趣了?”
這個時候,蘇深雪是自然不會能放過羞辱猶他頌香的機會,不顧形象也好,無理取鬧也好,總之,她要讓他丢臉。
“你去找別的女人吧,多地是女人願意爬上首相先生的床。”“蘇深雪,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猜,所有戈蘭人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們的首相對在生病的人都不放過。”嗤笑着,“不對,我應該感到榮幸和沾沾自喜,即使在病房這麽倒胃口的地方,我的身體還能引發首相先生……”
剩下的話被他如數吞進喉嚨裏。
老師,我讨厭這樣,我太讨厭這樣了。
我讨厭他總是以這樣的方式逼我妥協,這是猶他頌香讓蘇深雪妥協最好用的方法之一。
她在唇舌交纏中嘗到淡淡的鐵鏽味,混蛋,還想吻嗎?
他還在吻她,吻得更深。
絕望地閉上眼睛。
即将窒息前,他放開了她。
“深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輕笑,“我只是單純想和蘇深雪擠在一張床睡而已,抱着她,抱抱她,再一點點學習,學習以後不能赴約,一定要打一通電話。”
還能怎麽樣?還想什麽樣?和他鬧?說你滾蛋去吧?
我再也不想聽你的花言巧語,說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你總是嘴裏說一套但做的是另一套,我早就看透你了,我也煩透你了,我們分手,我發誓再也不理你了。
但那些,只屬于別人可以說的話。
“把我晾在那裏的幾個小時裏,你在做什麽?”她問。
沉默,許久。
“開車,聽搖滾樂。”他低聲說。
“想過給我打一通電話嗎?”
沉默,片刻。
他答:“沒有。”
“在你開車,聽搖滾樂時……”艱難問出,“想過這世界有蘇深雪這個人嗎?”
“想,想過,聽Bohemian Rhapsody時,想到十四歲的蘇深雪。”
Bohemian Rhapsody是蘇深雪十四歲那年夏天一直在聽,瘋狂聽的歌曲。
有想到就好。
老師,你看,我又這麽輕易地就原諒了他。
因為我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躲起來瘋狂聽搖滾歌曲的小小女孩了。
灼灼氣息朝她靠近。
他說深雪我想吻你,他說“深雪,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我特別想吻你。”她說“不行,我現在在生病,會傳染。”他說這樣更好。
為什麽這樣更好?
“如果我有生病了,就不用辦公,還可以和蘇深雪一直呆在一起。”他說着很孩子氣的話,說完又說,“說不定我剛剛在吻你時已經被病菌感染了,所以,才會特別的想吻你。”
一階段之後,猶他頌香再次想起他在這個夜晚說的傻話。
後知後覺,為什麽在那個時刻特別想吻蘇深雪,那是源于害怕。
源于對在病床躺了整整二十九個小時那具身體的害怕,害怕她總是閉着眼睛,害怕她所表現出來的死氣沉沉。
她所不知道地是,在她醒來一個小時前,病房外,他曾經揪着那位說她半個小時後會醒來的醫生衣領:“你們不是說她半個小時候會醒來嗎?為什麽她的眼睛一直閉着的,我受夠了她那個樣子,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我要她醒來,馬上。”
“首相先生,請您冷靜聽我解釋……”
“滾!”他表現得就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三天後,蘇深雪回到何塞宮。
回何塞宮第二天,蘇深雪被要求針周日下午沒按時上接她回何塞宮的車,那個下午她去場所,和接觸過的人進行解釋。
她口述,由專員整理,再拟定一份報告。
蘇深雪知道,這份報告會被送到首相辦公室。
自然,陸驕陽的名字不會出現在這份報告中。
周五下午,李慶州接到猶他頌香的電話。
作為首相生活應急事務第一秘書,首相夫人消失的兩個半小時是他的職責範圍。
出于某種本能,李慶州給他的上司提出建議:“首相先生,請您忘了那兩個半小時,如果您不想惹首相夫人生氣的話。”
如李慶州意料,此番話惹來猶他頌香諸多不滿,甚至于猶他頌香指責他是類似于雙面間諜這樣的人物。
想到舊資料館放滿信封的檔案箱。
“首相先生,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屬于自己的秘密。”李慶州說。
電話彼端瞬間沉默。
片刻,猶他頌香問他是否對他太太有所隐瞞。
“當然,我銀行有一筆八萬美元存款是我太太不知道的。”李慶州回答。
又過去片刻,猶他頌香問李慶州對首相夫人消失的兩個小時半有什麽看法。
“我覺得,就像首相夫人說的,想一個人找一個地方透透氣。”
“你認為是一個人?”
“當然。”
至此,猶他頌香沒再提出讓他去了解首相夫人失蹤兩個半小時的具體情況。
七月最後一個周末下午。
蘇深雪迎來她和猶他頌香的“你穿連衣裙,我穿帽衫”約會。
這一次,猶他頌香沒遲到,甚至于,他比她還早十分鐘出現在約會地點。
法式餐廳,他高大的身材,溫柔的舉止,貼心的服務,為她惹來不少羨慕的目光。
公園一角,獨自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女孩讓蘇深雪停下腳步。
猶他頌香攬着她肩膀,問她要不要上去。
搖頭,有些事情經歷一次就夠了。
空無一人的影院,屏幕裏,男人女人忘我擁吻着。
屏幕外,他也在吻她,從他座位側身,在她無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忽然吻住她,她一手拿着爆米花,眼睛盯着屏幕,承受他的吻。
吻完,她繼續看電影吃着爆米花,他開始大發脾氣,說這是他見過最為難看的電影,他埋怨電影院的空氣不好。
“這裏的空氣糟透了。”拉起她的手離開座位,她手裏的爆米花掉落了一地。
影院出口處。
他再一次吻住了她,這次,用的力道讓她很是懷疑,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在……而是在表達對電影的無聊,電影院空氣不好的憤怒和不滿。
“深雪,深雪寶貝。”喃喃喚。
承受着。
“深雪,蘇深雪。”深深吻。
承受着。
他一把推開她。
“我很懷疑過去兩次,我吻的是一個有着和蘇深雪一模一樣氣味的雕塑。”他聲音比他的吻還要憤怒。
老師,你看,猶他家長子總是沒什麽耐心。
老師,他再一次把約會搞砸了。
猶他頌香把蘇深雪送到何塞宮門口,她和他說再見。
他輕觸她臉頰,親吻她額頭,低聲下氣和她道歉,說深雪我的脾氣總是很壞,說深雪寶貝我要是哪裏做得不好你要告訴我,我會去學習。
“今晚我哪裏做得不好,告訴我,嗯?”他一下下親吻她的鬓角。
“你沒有哪裏做得不好。”她眼睛看着通向她房間的路。
他問她約會愉快嗎?
沒回答。
“蘇深雪,告訴我,約會很愉快。”他的唇貼在她嘴角處。
她和他說:“頌香,晚安。”
手觸到車門把時,他拉住她:“今晚住我那裏。”
她和他解釋,她明天早上要出公務。
“今晚住我那裏。”
“晚安。”
他放開她。
打開車門,下車。
蘇深雪腳剛踩在地上,猶他頌香的車子就呼嘯而去。
深夜,急促敲門聲響起。
淩晨兩點,何晶晶站在門外,說首相先生在樓下。
首相先生喝得酩酊大醉,被李事務長攙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首相先生……
“嘴裏嚷嚷着要見女王陛下。”何晶晶低聲說着。
何晶晶話音剛落。
樓下傳來猶他頌香的聲音——
“蘇深雪,我要你馬上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