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狗妖
上回說到,書生昏昏沉沉間與那樵夫,芙蓉帳暖,一夜春宵,竟是做了一夜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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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狀況,這般個情形,他還有什麽不懂得,只覺羞憤欲死,眼看就要下床,往那牆柱子上撞去。
誰知腿腳發軟,竟是還未落地便滾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的。
樵夫連忙下床去抱,書生不依,樵夫沒法子,只能眯眼恐吓道,“你若再是亂動,我便抱你下山,讓別個都知道你與我之事,看你怎麽做人!”
書生一生最重面子,哪裏丢得起這個人,樵夫的聲音又委實可怕,只能委委屈屈得讓他抱了起來,紅了一雙兔兒眼,不知是被樵夫所言吓得還是因着被樵夫吓着而委屈的。
一落床,書生便翻了個身,不再搭理人的。
樵夫沒法子,那書生滋味又委實美味,讓他昨晚忍不住吃了又吃,這會子怕是惹疼了他,不願意說話了。
他背朝樵夫,殊不知自個渾圓可愛的肉臀卻對着那野獸,讓那野獸好一陣憋氣,血紅了眼珠子,只恨不得撲上來,再來一次。
樵夫忍了幾忍,丢下一句,“我出去獵些肉來,桌子上有粥,你好好休息。”
便急匆匆地開了門出去。
丢下書生又氣惱地轉過身子,瞧見他着急忙慌出門的背影,又是好一陣氣惱。
竟是連溫言軟語也不懂得,真真個兒榆木腦袋!
樵夫這一走,卻讓三只小奶狗鑽了空子,幾步跳上了床榻,緊緊挨着書生搖頭擺尾。
書生本以為身上黏膩不堪,卻不想自個兒往裏摸了摸,竟是幹淨清爽,再加上奶狗黏人可愛,對樵夫的氣也降下來些許。
只攬着小狗逗弄着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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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回憶了昨晚情形,卻怎的也想不起來。
沒得一會兒,他便覺着後頸瘙癢,抓弄了幾下,竟從後頸處抓出幾把黑毛來。
書生只以為是奶狗身上掉下的狗毛,也不曾在意,随意往地下一丢,卻是沒見那狗毛竟觸地那剎那,便憑空消失了。
他休息了一會兒,只覺身上好了許多,便掙紮着起來,扶着腰坐到桌前,
掀開笠罩,只見桌上放着一碗肉粥,竟還有一小碟碧綠清香的綠葉子菜,書生心中一暖,臉上一紅,嘴上還逞強得默默啐道,“誰要你着爛不兮兮得綠葉子菜了。”
話雖這樣說,卻還是一根一根的嚼得清甜,竟覺自個兒嚼的不是菜,是蜜,哪裏還有的什麽菜味兒,只剩下甜味兒。
吃完了粥,身上更是有了些許力氣,黑白花兒見他臉色逐漸紅潤了起來,便拉着他的褲腳往外扯,還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讨巧極了。
書生憐愛的摸了摸黑白花兒毛茸茸的頭,打開了門,跟着奶狗走了出去。
昨日來得匆忙,他不曾注意,樵夫住的地方竟是這般世外桃源。
只見遠處高山上佛光邈邈,近處鳥語花香,院子旁被他辟出一個小菜園,一半養些雞鴨,一半種菜,蝴蝶翻飛,襯着碧綠舒展的葉子格外漂亮。
不遠處還隐隐聽得見溪水聲響,小黑小白興奮地往溪水方向跑去。
黑白花兒着急忙慌地咬着書生褲腳就往那邊拉,書生連忙抱起它,朝小黑小白那處走去。
沒得一會兒,便見一條小溪,映入眼簾,銀色的水花兒在石頭上濺出一朵又一朵,魚兒跟着水花兒翻騰,空氣中彌漫着清新靈氣。
只讓人神清氣爽。
他放下在懷中胡亂撲騰的黑白花兒,自己找了塊幹淨地方坐下,看着三只奶狗兒追着蝴蝶在草叢間打滾翻騰,只覺歲月靜好,只求上天讓他沉溺不醒了才好。
黑白花兒從叼着一朵花兒跑來,放在他手心,又臊眉耷眼得拿一旁的小草從遮住自個兒圓滾滾的小身子,逗得書生眉歡眼笑。
一人三狗在溪邊玩耍了好一會兒,臨近中午,這才回去。
書生心中舒展,倒也不怎的生那樵夫的氣,只是越臨近院子,不知怎的,心中愈發臊得慌,到門口時,竟徹底紅了一張嫩白俊臉。
三只奶狗臨近便看自家院子妖氣沖天,暗道不好,慌忙咬着書生衣擺,不肯再讓他過去的。
誰知那書生卻錯以為奶狗兒餓了,愈發加快了步伐,只想着回去給奶狗兒找些吃食。
書生推開房門,只見眼前出現一條如吊白額大蟲般大小的大黑狗兒背對着他,不是那狗妖又是什麽!書生被駭得倒退兩步就要跑,誰料,慌亂間竟見那黑狗妖足下散落着樵夫身上衣服。
也不知哪裏生出的勇氣,書生心中着急,随手拿起院落中一根碗口大小的棍子,便下足了猛勁兒朝那黑狗妖敲去!
只見棍子落在黑狗妖身上,竟如同碰着那堅硬巨石一般,生生斷成兩截兒。
書生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只以為樵夫被那黑狗妖啃了去,心中悲憤交加,竟拿着手中斷了一截兒的木管,朝黑狗妖後臀上狠狠刺了進去!
不知該說那書生運氣是好是壞,後臀那處地方正好是那黑狗妖的罩門,竟正巧讓那書生刺了進去。
狗妖發出一聲狂吼,終于忍不住轉過了身來,揮退了書生。
書生被一股巨力逼得跌坐在地上,他往上望去,只見那黑狗臉上竟是一張人臉兒,那人臉兒偏偏就是那樵夫!
他再是經不住此等懼怕,即刻昏了過去。
見書生昏了過去,狗妖這才得了空隙屏氣凝神,心中默念口訣,只見白光閃過,又回了人形。
狗妖蹲在書生面前,嘆了口氣,道,“我本不欲吓你,誰知竟這樣巧合,我不過想變回原形洗個澡,卻正巧被你瞅見,罷了罷了,你捅破了我的罩門,害我丢了五百年的功力,也算的我還了對你做的孽障,從今以後,我便送你下山,此生與你不再相見罷。”
語罷,狗妖忍下心中巨痛,往書生吐出一口妖氣,抱起他離開了去。
三只奶狗恹恹得圍坐在一團,看着自家哥哥抱着那書生下山而去。
……
等那書生醒來,已是三天後,他忙慌坐起身來,嘴裏胡亂叫着,“狗妖!他是狗妖!”
賣茶的大嬸兒終于忍不住狠是戳了他的額頭,啐道,“狗妖狗妖,你竟是只知道狗妖!”
書生這才轉醒,環顧了四周,人煙氣息濃後,身邊還圍着賣茶大嬸兒,氣悶得瞪着他,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不在上山那處院落裏。
大嬸兒瞧那書生呆愣愣得模樣可憐,不由放軟了語氣,緩聲道,“你不必害怕,那老和尚已然被官差抓了去,這會關進了大牢,斷然不會再出來害人了。”
書生這才知道了因果,原來那和尚竟是沒死,賣茶大嬸兒見書生未像平日一般坐在她家茶攤胡吹神侃,心中疑慮不安,便叫了自家漢子一道去破廟尋他。
只見他與那和尚皆是昏迷在破廟裏,連忙叫人來擡。
後來和尚先他一步轉醒,沒多時,便全都招了,被官差帶走懲治。
好心的茶攤大嬸兒便收留了書生在自個兒家裏照顧。
直到他這會子醒來。
書生愣愣得聽了,突然掀開被子往後山跑去,留下茶攤大嬸兒插着腰怎的也喊不回來,倒是累出自己一身汗。
心中暗罵書生沒得個良心。
他不知跑了多久,卻再也沒找到那條通往小院子的路,終于蹲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又過了半月。
金陵城依舊華燈璀璨,車水馬龍,城外紫金山腳下茶攤,往來商客馬夫坐在茶攤歇腳,再喝上一口清香甘甜的茶水,怎是一個爽字了得。
有熟悉的商客朝茶攤大嬸兒問道,“嬸子,那日日吹噓紫金山上有狗妖的書生哪兒去了?快讓他出來與我們吹上一番,哈哈哈哈……”
茶攤大嬸兒見人提起那書生,沒好氣兒得啐道,“瘋魔啦,不到處向人說狗妖了,自個兒尋去了,日日往那後山跑,嘴裏念叨着什麽狗妖,什麽樵夫的,真真個兒瘋魔了。”
衆人哈哈大笑。
大嬸兒的老實漢子拉住她,讓她不要再說,只得了大嬸兒一個白眼。
後山。
只見一身着破舊瀾衫,腳踩破洞粗麻布鞋的書生來回轉悠。
有過往香客看見,不禁好奇問道,“那個書生,你在找什麽?”
書生也不理,只自顧自得來回走着,反倒是身邊人拉着人邊走邊道,“別理他,這書生已經瘋了,整日在這兒後山找什麽狗妖,狗妖的,莫讓他的瘋病染了你。”
香客們唯唯諾諾地聽了,不敢再往書生處看上一眼。
又是一日深夜,書生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破廟,盯着破了個大洞得屋頂默默發呆。
黑夜中,一具溫暖壯實的身軀貼上他,瞬間溫暖了他連日來冰冷寒涼的心。
那人貼在他的耳朵處,輕輕地說,“為何要找我?”
書生将臉埋入那人胸膛,不管不顧地緊緊攬着那人健碩的腰身,“我要你。”
“我可是狗妖。”
“不管,我只要你。”
……
又是幾日不見書生蹤影,茶攤大嬸兒忍下不住心,叫了漢子,一同做了些吃食給書生送去。
誰料,打開那破廟大門。
只見平日裏書生住處空無一人,廟裏也如何也尋不到人。
大嬸兒嘟囔一句,“又瘋哪兒...u 個地鐵回家去了?”
随即,關上破廟大門,從此以後,再也沒見過書生蹤影,起先,李村衆人還到處找過,後來也漸漸得放棄了,提起書生,不過唏噓一聲可憐罷了。
破廟內,書生睡過的床榻,只留下一縷狗毛,被風一吹,落到地上,竟轉瞬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