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盯梢
? 胭脂走了,月娥問旺財,“知道八尺巷在那裏嗎?”
旺財尋思半天,有點猶豫不定,“好像在城西,老關帝廟一帶,主子是要去那裏?轎夫興許知道,奴才出去問問。”
“主子去那裏做什麽?”雲珠不解地問。
“我那日恍惚聽聞說趙家公子那個相好的□□姑娘,投奔公子,好像住在什麽八尺巷子裏。”月娥扯了個謊。
雲珠心直,也不疑姑娘的話,胸脯一挺,“姑爺金屋藏嬌,奴婢随姑娘打上門。”
月娥撲哧笑了,“你幾時能改改毛躁性子”
“那姑娘是要做什麽?”雲珠是越來越猜不透姑娘的想法。
蹬蹬蹬,旺財上樓,“姑娘,問過了,轎夫知道那條胡同。”
月娥簡單解釋幾句,旺財不像雲珠心眼直,有點狐疑,大概懷疑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知道趙姑爺藏人。
月娥看出旺財對她有懷疑,算了茶錢,幾個人出了茶樓。
轎子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下道,八尺巷在賣玉器字畫商街附近,一帶彎彎曲曲的小胡同,旺財朝窗子裏月娥道:“姑娘,到了”
“停在這裏吧!你和雲珠找地方躲着,注意別讓熟人看見。”月娥轎子停在巷子口,轎簾半卷,她隐身窗旁,觀察巷子裏動靜。
旺財和雲珠躲去一堵牆後面。
等了足有兩個時辰,小巷子裏很靜,少有人往來,這條小巷子住的大多是平頭百姓,白日裏出門做工,到晌午才有幾聲叫賣聲,一個中年婦人推着車子賣炊餅,巷子裏一家烏漆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正是她要盯梢的那戶人家,月娥立刻警惕地坐直身子,一個四十出頭的婆子探出半個身子,買了一個炊餅,又把身子縮了回去。
旺財來到轎窗前,遞進來一個油紙包,貼近小聲說,“姑娘,晌午了,姑娘吃點颠颠底。”
月娥望着那扇緊閉的門,縮回身子,打開油紙包,裏面是幾塊糕點,幾口吃下去,怕錯過人,眼瞄着那扇門。
這時,巷子口低頭走來一人,左右看看,一撩袍子便朝窄巷裏走去,月娥看見熟悉的背影,正是趙伯章,走到門口,趙伯章左右看一眼,舉手叩門,不一會,門從裏面打開,來開門是方才那個婆子,趙伯章閃身進去,大門關嚴。
月娥探頭,确定巷子裏數第五個門,門口有一棵老歪脖樹,記下。
與此同時,商街上,從一間賣字畫的雅軒走出兩個人,年輕男子身材偉岸,目光犀利,身後跟着的長随手捧着畫軸,朝商街一側小胡同停着轎子走去。
突然,那長随用手一指,“爺,快看,頭晌那女的,躲在轎子裏,鬼鬼祟祟的。”
那年輕男子順着他手指方向,果然,看見茶樓窗邊坐的那女子伸頭伸腦朝小巷子裏窺探。
“爺,那位姑娘好像是等人,轎子停了好半天了,我們進鋪子裏時,那乘小轎就停在那裏,莫不是等什麽人?”
那年輕男子唇角嘲嗤一笑,揶揄地道:“你沒看見才過去一年輕男子,進了窄巷子。”
“爺是說,那女的盯梢那男子,奴才猜想一定是相中了那男的,奴才看背影,舉止像個白面書生。”長随裂開嘴笑了。
“世風日下,未出閣的小姐光天化日追男人,家教不嚴,一定不是什麽好出身。”男子輕蔑地瞥了一眼正歪頭往轎子外巷子裏看的女子。
心道:這女子生就清純模樣,內裏龌蹉,可見人不可貌相,世人大多被表面現象蒙蔽,辯不清本來面目。
月娥又等了一會,估計趙伯章一時半刻也不能出來,看旺財和雲珠探頭探腦,不由好笑,擺手招呼二人。
二人知道姑娘要回去,等得早膩歪了,巴不得主子一聲,忙跑過來,吩咐起轎。
月娥回府,先去母親上房,母親屋裏,大姑娘秦月芸正在季氏跟前說請朱先生回來的事,宋氏一旁間或幫腔插兩句嘴,就聽季氏說,“女子不用多高深的學問,認幾個字,不做睜眼瞎,過門能跟夫君說上話,免得夫妻沒話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學持家是正理,”
上房門口丫鬟聽見腳步聲出來,“二姑娘回來了”
秦月芸略失望,月娥蹲身一福,給母親請安,又朝月芸一福,“姐姐好”
月芸含笑起身,溫柔細弱聲兒喚了聲,“妹妹”姊妹見了平禮。
季氏拍了拍身旁羅漢床,慈愛地招呼,“娥兒坐過母親身旁,跟娘說說去哪裏了?”
月娥偎在季氏身旁坐下,撒嬌,“街上随便看看,去咱們家鋪子裏,街上人多,熱鬧得緊。”
月娥無意中朝月芸望了一眼,秦月芸一閃而過的嫉妒沒逃過她的眼。
宋氏賠笑搭讪,“街上人多,買主多,不是說生意不好,貨積壓賣不出去,這可就奇了。”
月娥正等這句,嘟着嘴,“母親,女兒正學管家理財,自作主張讓貴三叔把鋪子裏的賬目拿回來學着看。”
月芸不屑地瞄了她一眼,妹子小家子氣,大家閨秀學琴棋書畫,誰學這下等的物事。
這正對了季氏心思,不但沒責怪,反倒有點高興,“願意學就好,若不懂怎麽當家,小門小戶的,人口簡單還好,若是大家子裏,幾百口子人,還不弄得手足無措,亂了章法,惹人笑話”
又朝月芸說道:“大姑娘也學學,将來夫家富貴了,省得到時抓撓,依我看比扭腰擺臀那風騷勞什子歌舞強多了,詩詞歌賦是大家子姑娘奶奶閑來無事消遣玩意,當不得真本事”
月芸心中不快,臉上不顯,溫溫柔柔答應是。
季氏像是突然想起,從炕上褥子底下取出一封信箋,拿在手中,“可是差點忘了,十月初八是老太太的壽日,月娥趕早收拾收拾,等你女婿家的事一完,就同為娘一起去舅家。”
月娥好奇道;“母親,離十月還有月餘,收拾東西也太早了”
“今年你舅父捎信,說中秋要一起過,幾年都沒回去過中秋。”
月娥算算,要在季家呆上一個月餘,心裏高興,季家表姐妹從小一塊玩大,見面彼此親近,想念得緊。
“母親,我也想去舅父家”月芸小心地瞅着季氏的臉,可憐巴巴的說。
“妾身跟太太從季家出來,就回去過一次,還是老爺在家,阖府一塊去的,這都七八年了,妾身也想回去看看”宋氏幫腔。
此時這母女狐貍尾巴還沒露出來,平素把母親奉承,當她二人貼心,見二人如此說,也不好厚此薄彼,只帶月娥不帶月芸去,看向月芸,“既然芸兒也想出去散散心,就都一塊去”說着,又叫着宋氏的小名,“錦繡你也跟着,回去看看舊日小姊妹,多半都不在季家了,想當初我就帶了你和仲秋出來,你留在我身旁,仲秋遠嫁,幾年沒音信。”
“可不是,太太,這一晃都十幾年了。”宋氏陪着季氏說話。
“那幾年芸兒和娥兒都小,你也走不開,沒想到最後只有你還在我身邊。”
“妾身還記得太太當年生二姑娘兇險,把妾身吓得腿都軟了……”
月娥看母親表情似乎一怔,微微變了變臉,心裏疑惑,當年母親生自己艱難,怎麽沒聽母親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