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蔣明城一走, 西辭悠悠醒了過來, 校園正在他手臂上紮針,見他醒了笑着說:“你同學蠻關心你的嘛。”
西辭嗯了一聲,偏過頭去。
最近這幾天蔣明城就是有病,不關他的事偏偏攬上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腳上若有若無的刺痛傳來,西辭向那醫生要來消毒酒精和針,将腳底上新增的兩個水泡戳穿, 擠出膿水後塗上藥。
昨天晚上被戳穿處理後的水泡果然如蔣明城所說,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薄薄的一層硬痂。
也不知道是不是西辭的錯覺, 他總覺得腳踝那有兩道淤青,就是蔣明城那混蛋掐的!
一想到昨晚上蔣明城使勁擒住自己腳踝的力道和溫度, 西辭也不知道是恨的還是羞的, 雙頰通紅, 拳心緊握,渾身發抖。
中午解散時間, 西辭的葡萄糖也剛好輸完,剛回寝室,蔣明城三人也回來了。
個個像是被曬蔫了的茄子,腿肚子直打顫。
陳帆一見着西辭, 哭喪着臉撲了上來。
“西辭,你真的!太好運了!”陳帆抱着西辭哭嚎:“你都不知道你去醫務室之後, 那魔鬼教官是怎麽折磨我們的!你看看我腿,還在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蔣明城抓着他的衣領,将他從西辭身上拎了下來,“像個男人行不行?”
相比陳帆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樣,蔣明城看上去要精神得多,甚至于臉呼吸都是平緩的,額頭上幹幹淨淨,一滴汗都沒有。
“我哪不像男人了?”陳帆扯了外套,露出膀子在西辭面前比劃,“西辭,看看哥手臂上的肌肉,捏捏,硬不硬,我就問你硬不硬!”
西辭笑罵道:“無聊。”
何帆一進寝室就瞧見陳帆在西辭面前獻寶似得擋在正中間,凝眉,“讓讓。”
何帆話不多,但眼神冷漠,寒意很是駭人,只冷冷一瞥,陳帆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蔣明城脫了衣服鞋子坐床上,問西辭,“下午行不行?不行套路再來一次,反正低血糖這毛病,你又不是沒有。”
“而且你體弱,教官絕對不會懷疑你的!”陳帆湊進來,插了句嘴。
西辭咬牙,自從入學以來,自己似乎一直處于食物鏈最低端,被激了兩句後腦子一懵,“行!怎麽不行?”
這逞強的話一說,下午西辭就後悔了。
頂着烈日炎炎,操場跑來跑去,更可怕的是,一人犯錯,全體重來。
陸陸續續有同學犯錯或是身體不協調,就一個起步跑的動作來來回回練了一個多小時沒帶歇的,西辭站在隊伍裏,只覺頭頂冒汗,腳下生煙,氣喘籲籲只差沒暈過去。
這時候才知道上午躺在醫務室的時間,是多麽幸福的時間。
“我帶了這麽多屆新生,就沒帶過像你們這麽笨的學生,連個起步跑都不會,你說你們還會些啥!”教官叉着腰,罵聲傳出去,其他幾個班的同學目光望了過來。
“行了行了,休息十分鐘,十分鐘之後繼續!再學不會的,你也別耽誤其他同學時間,自己站出來自己練,解散!”
教官話音一落,隊伍裏個個昂首挺胸的同學精氣神唰得一下被抽取得幹幹淨淨,雙眼無神坐在樹蔭下,擦着汗,捶着腿,氣喘籲籲。
同班幾個男同學結伴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西辭身邊,拿了瓶冰水往嘴裏灌,往頭上澆,搖頭晃腦的,頭發上的水濺到了西辭臉上。
這麽熱的天氣,西辭當時就炸了。
“身邊坐了人沒長眼睛?屬狗的?”
那高個子仗着自己身高,懶懶靠在樹幹上,居高臨下看着西辭,挑釁一聲笑,視線在高于西辭的頭頂上瞟,“不好意思啊,還真沒看到你。”
赤裸裸的笑話,身邊站着的幾個男同學跟着笑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我不是道歉了嗎?我是沒看見你。”
西辭點點頭,“沒看見我……不知道是哪家的狗,這麽目中無人。”
高個子聽了這話,也不笑了,看着西辭臉色不善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西辭冷笑道:“大家都是海濱大學的學生,理解能力不應該這麽差吧。”
那高個子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脾氣也是一點就爆,聽了這話,當即拳頭揮了過來。
拳頭揮過來的瞬間,西辭下意識頭一歪,堪堪躲過了這一拳,那男人腳上一踹,踹在西辭腰腹的地方,西辭悶哼一聲,被踹倒在地。
動手這一幕被剛買水回來的蔣明城見着了,十米之外手裏兩瓶水往那高個子身上砸去,恰好砸高個子鼻梁上,鼻血嘩一下往下流。
高個子摸了把鼻血,和沖上來的蔣明城對打了起來。
你一拳我一腳,誰也沒便宜誰,只是高個子鼻血流到了臉上,看起來傷勢要嚴重些。
看到這邊的動靜,教官匆匆趕來,分開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都給我站好!才五分鐘不到,你們怎麽回事!”
兩人看上去都是倔脾氣,瞪着對方,誰也不服誰。
“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同班同學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簡短說了兩句,但究竟是怎麽和西辭起的沖突,誰先動的手,誰也說不清楚。
教官看着西辭三人,厲聲道:“誰先動的手?!”
“報告教官,他先動的手!”西辭指着高個子。
教官看着高個子,質問道:“你先動的手?”
高個子憋氣,反駁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您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動手?”
蔣明城上來就是一個耳光,高個子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蔣明城揪着他衣領,惡狠狠問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拍響了嗎?!夠不夠響!”
光天化日之下被打了一巴掌,這對誰都不是能接受的事情,高個子倍覺侮辱,紅了眼,當即又和蔣明城扭打了起來。
“蔣明城!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教官存在嗎?”教官一把将兩人分開,看着高個子臉上猙獰的血跡,心裏也沒底,不知道他傷成什麽樣,只好指着西辭和蔣明城,“你們兩給我去操場跑圈,二十圈!至于你,去醫務室!”
高個子得意洋洋沖着蔣明城和西辭笑,在一衆人的目光中擦了把臉上的血跡,去了醫務室。
西辭和蔣明城頂着烈日,繞着在操場一圈又一圈地跑。
下午訓練這麽長時間,西辭一口水都沒喝到,嗓子冒煙,仿佛被割傷了似得疼,雙唇皲裂,一張嘴,似乎能聞到滿嘴的血腥味,起初還有力氣在操場跑,跑了兩圈後幾乎是拖着兩條腿在挪,腦子裏一片混沌,眼前模糊一片,只看得到紅色的跑道,耳朵裏全是嗡嗡的響聲,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頭上滑落,砸得他眼睑上,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更不用說全身被汗浸濕的衣服。
擡頭看了眼明晃晃的日光,皮膚底下如同沸騰的水,咕嚕冒泡,腳底滾燙穿透鞋底,整個人拖着沉重的身體,麻木往前跑。
蔣明城緊緊跟在他身邊跑着,時不時看兩眼西辭的情況,見他步伐越來越慢,呼吸聲越來越粗重,蔣明城低聲道:“西辭,暈。”
西辭轉頭看了蔣明城一眼,很聽話的雙眼一閉,往前趔趄一倒,順勢倒在了跑道上。
蔣明城叉腰氣喘籲籲,想要蹲下來挪他去樹蔭下,可膝蓋一彎,腳下一軟,直接跪在了西辭面前,看西辭臉色慘白,嘴唇烏青,蔣明城有些慌神。
“西辭,醒醒!”蔣明城在西辭臉上拍了拍,可西辭毫無知覺。
索性不遠的地方就是樹蔭,蔣明城雙手發抖,連忙将人拖到樹蔭底下,将礦泉水淋在西辭頭上,臉色帶了些慌張的神色,“西辭,醒醒!”
可西辭雙眼緊閉,毫無清醒的跡象。
蔣明城急了,解開西辭的外套,給他心髒按壓後捏着他鼻子,正準備給他做人工呼吸時,顧西辭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蔣明城既不自然咳嗽一聲,砸吧嘴,深覺遺憾,“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沒事吧?”
顧西辭一把推開他,坐了起來,“我沒事。”
蔣明城被這一推,順勢躺在了地上,感受到了躺下的舒服後,全身酸痛的肌肉都在叫嚣着暢快,蔣明城賴地上,笑着對西辭說:“喂,要不我裝個暈,你把我送去醫務室怎麽樣?”
顧西辭看了他一眼,喘着粗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原地慢慢走,松弛緊繃的肌肉,“罪魁禍首都沒收到懲罰,你個從犯跑什麽跑?”
蔣明城躺在地上,仰頭看他,咧嘴一笑,“放心,我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