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胡思亂想
一頓飯吃下來，各有各的小九九，所幸顧清蓮一直在跟沈裴珂讨論公司管理的相關問題，也就不覺得多麽尴尬。
臨走之前，許沁良突然被顧清蓮叫住，說要讨論博士畢業論文的事情，送紀墨媛回學校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沈裴珂身上。
紀墨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男朋友，一天之內跟前男友吃兩次飯已經是心理承受極限，竟然還要讓他送自己回家，紀墨媛使勁搖了搖腦袋，這種感覺不太好。
許沁良也沒有辦法，他把紀墨媛摟在懷裏抱了抱，“乖，到家給我信息，”接着轉頭看向沈裴珂，“沈先生，麻煩你了。”
沈裴珂盯着許沁良放在紀墨媛後背的那雙手，努力克制住自己想一把把它打掉的沖動，故作随意的應了下來。
“許先生太客氣了，我跟媛媛可是老相識，又怎麽會麻煩，是不是媛媛？”
是個毛線，紀墨媛見事已定局，跟許沁良揮手說了再見，就悶頭向地下車庫走去。
沈裴珂還是開的那輛卡宴。
車裏放了首說不上名字的輕音樂，輕輕柔柔，空靈幽寂的感覺。紀墨媛把頭側向窗外，再配上這夜色，讓人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媛媛，來我們公司吧。”
紀墨媛睡得有些迷糊，突然聽到沈裴珂這麽一說，愣了半天。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最大夢想是做人資，當總監，沖擊福布斯。”
這一下，剛才還殘留的迷蒙徹底醒了過來，年輕時中二的夢想被說出來，還真是有些丢人啊。
“謝謝沈少的好意，我現在工作挺好的。”她現在對他避之不及，還去他公司上班，除非腦子被門擠了。
當然，後來紀墨媛打臉的時候，也就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了。
沈裴珂也不急，一手撐着頭，另一只手随意開着車，“媛媛，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老師并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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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不覺得自己管得有點寬嗎？還是你對前女友都這麽好心。”
他那副不以為意的模樣觸到了紀墨媛心底的一抹傷痛，他永遠都可以站在制高點上，決定兩個人愛情的開始結束，甚至自以為是的安排別人的人生，他喜歡投下一顆擾人心神的“炸彈”，自己卻随意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沈裴珂聽出了她話裏的怒意，果然還是太過着急了一點，他揉了揉眼角，從知道她有男朋友那一刻，自己的計劃就被全盤打亂，他不能不承認，他慌張了，害怕了。
S大校風嚴謹，沈裴珂把她放在了校門口。紀墨媛下車後禮儀性地說了句謝謝，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那個背影，比五年前的，單薄了許多。他閉上眼，還可以想到曾經她顧盼生輝的笑臉，彎彎的眉眼，一步三回頭的跟他揮手說再見。那個時候，兩個人總是舍不得分開，每次送她回宿舍總要甜膩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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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墨媛平時住在教職工宿舍，自從工作開始，每晚十點睡覺，五點起來晨跑已經成了她的生活常态。有的時候想想過去的生活，倒覺得有些模糊，好像那時候的紀墨媛就是卡通畫影裏的人物，她看了一場戲，戲結束了，她又恢複了平淡的生活。
S大的綠化一向全省聞名，即使白天再過燥熱，一到晚上行走在校園裏，也是涼意襲來，舒服得很。
紀墨媛摸了摸沒吃飽的肚子，決定去買點吃得果腹。
面包、牛奶、肉幹，走到酒水區時，還鬼使神差地拿了一聽啤酒，又覺得總要吃點下酒菜，順手扔了兩包花生米進去，最後盯着籃子就要結賬的時候，又折回去拿了兩聽啤酒。
以前紀墨媛就是有名的千杯不醉，跟着沈丹恬混場子的時候，喝倒了大半的人，也不見她有任何的異色。只是自從那次喝傷了之後，她就鮮少再碰酒了。
一個人就這樣拎着一大袋子吃食，不想回宿舍，幹脆找了一個涼亭，一屁股坐了下來。
她突然無比的想念沈丹恬。
那頭接起電話來時有着濃重的鼻音，一聽就是在沉睡中被吵醒，估計随手摸起手機就接了起來，根本沒看是誰。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娘睡覺吶。”
紀墨媛咧着嘴一笑，把雞爪子往嘴裏塞了一口。
“皮蛋，是我。”那頭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估計是沈丹恬強撐着爬了起來。
“墨墨，大晚上的，怎麽了？”聲音還帶着睡意，但至少人是精神了。
“你哥回來了。”
“什麽？！”
紀墨媛果然很有先見之明的把手機挪了挪，不然就憑沈丹恬的聲音，耳朵是要廢掉了。
“那家夥還有臉回來，哎，不對，墨墨，你不是跟我哥那邊所有的人都斷了聯系嗎，你怎麽知道他回來了？”
雞爪子啃完了，紀墨媛就扔了兩顆花生米在嘴巴裏，咬得嘎嘣直響。
“他來找我了，今中午還一塊跟翟大哥和小四吃的飯。”
“什麽！紀墨媛你丫腦子進水了，他找你你就搭理他，你不是應該踹的他斷子絕孫才是正确打開方式嘛。”
看沈丹恬這反應的程度，紀墨媛覺得今晚一起吃飯的事情可以暫時不用說了，不然那姑娘可能不用明天就立馬飛回來。
畢竟沈丹恬是唯一一個知道，當初在那段感情裏她付出了多少又傷心了多少的人。
“皮蛋，你回來看看我吧，我想你了。”
“恩，我請了假就回去，”沈丹恬難得溫柔了一把，話語裏還有些猶疑，“墨墨，你還好嗎？”
“放心，金剛不壞之身，你懂得。”
她其實真的挺好的，畢竟五年過去了，當初再撕心裂肺到了現在也不過心有漣漪，就像是見了一個普通的老朋友，曾經彼此要好，後來又疏遠的朋友罷了。
估計沈丹恬擔心紀墨媛胡思亂想，也根本不敢再提沈裴珂，就撿着身邊最近發生的趣事打打牙祭，扯扯淡。
比如哪個帥氣的小空少又被油腸滿肚的大老板送了玫瑰花；頭等艙的哪個客人一看就是暴發戶，鞋一脫，可以熏死所有人；還有睡覺會流口水的大明星，卸了妝真的很醜之類的。
沈丹恬說，她就在這邊聽，還不忘喝幾口啤酒，若是被學生看到，還以為他們的美女老師失戀在借酒消愁。
夏天的夜晚，星星都是格外明亮的，有夜跑的學生步伐均勻地從身側跑過。還有晚歸的男生女生，叽叽喳喳嘻嘻鬧鬧。
酒喝了一聽就開始有些微醺，迷迷糊糊中紀墨媛就想起曾經。
那時候沈裴珂還沒有回國，她跟沈丹恬兩個人窩在星巴克裏看帥哥。有顏值沒有身高的不行，有身高沒有身材的不行，有顏值有身高有身材但沒有氣質還是不行。
紀墨媛罵她挑，說那樣的男的除了電視劇裏花瓶的男演員上哪裏找，沈丹恬一個漂亮的挑眉，告訴她，等她表哥回來，就知道什麽叫完美男人了。
那是紀墨媛第一次聽到沈裴珂的名字。
只是彼時紀墨媛喜歡的男人真的就是電視裏光鮮豔麗的漂亮小生，她總也不相信，會再有一個人，比他還要好看。
回憶多了人就容易胡思亂想，傷春悲秋空矯情的事情已經不再适合她這種大齡女青年。
紀墨媛只是覺得，今天，好長。
……
沈丹恬回來那天，紀墨媛偏偏趕上監考。
大二學生的期末考試，褪去了大一的青澀，學生已經開始變得油頭油腦了，各種作弊的招數輪番上映，看得紀墨媛坐在講臺上樂。
監考其實是一件頂無聊的事情，S大學術氛圍濃厚，學校要求監考期間老師不可以使用手機，更不可以翻看業餘讀物。也就是說，長達二個半小時的時間裏，除了坐在講臺上或者下來巡視，紀墨媛無事可做。
而偏偏，那些作弊手段都是紀墨媛玩剩下了，又或者說，托了沈丹恬的福，她全都接觸過。
高中時期的紀墨媛雖然不算是五講四美的模範學生，也好歹是個優等生，混跡在班級前五名裏，除了來了場驚天動地的暗戀，也就沒什麽值得宣揚的事跡了。可一進入S大，認識了沈丹恬，紀墨媛的生活軌跡算是被攪了一個遍。
幫着沈丹恬作弊，算是其中一項後期訓練的熟練技能。因此紀墨媛曾無數次懷疑過，沈丹恬到底是怎麽考上這所全國排名前五的大學的。
屁股坐得有點疼，紀墨媛決定下來走一走。
倒數第二排的男生把紙條放在了大腿下面壓着，光看他面色慌張的模樣就知道道行尚淺，技術不精；左邊第三排的女生，手機就在衣袖裏，大夏天穿個長袖，也難為了她為了這堂考試的付出；還有現在正在她面前的姑娘，小抄就寫在大腿內側也敢穿白色的裙子。
紀墨媛嘆了一口氣，用食指指骨在姑娘的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看到姑娘擡起頭來，就指了指她的大腿。那姑娘的臉刷得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她一直不太明白，又或者說不太接受，明明都是拔尖的孩子，也都是打敗了千軍萬馬，穿越了獨木橋才擠進大學校門的，為什麽要選擇這樣放任自己。
很多人，是沒有任性的資格的。
這個道理，是她在認識了沈丹恬，沈裴珂，不，應該說是她在認識了那個層面上的人之後，才懂得的。
成績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點綴。
沈丹恬想要做空姐，飛國際航班，送去美國練了一年英語，回來就可以直接上機。而大學的這張文憑，對她沒有任何用處。
有何止是沈丹恬，翟凱鵬的公司，父輩一投就是兩個億，再加上數不盡的複雜人脈，只要不是笨得出奇，都可以打點順利。
可眼前這些孩子卻不可以，他們需要那張耗盡了整個青春換來的畢業證書，找工作，找愛人，甚至就奠定了一生的軌跡。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不公平，屈居下層的人，真的沒有一點資格任性。
所以當她研究生畢業時，導師說，留下吧，現在工作那麽難找，當一個大學老師，聽起來也場面；許沁良也說，留下吧，這對她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了；就連她的父母都說，大學老師，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來的職業。
然後紀墨媛就真的留下了。
心裏怎麽可能沒有不甘，她曾經風風火火拉贊助跑場地辦活動，也曾經出入各種比賽的舞臺，從話劇演出到學術性專業技能培訓課，內心抱着夢想，要腳踩着三寸高跟，穿着妥帖的一步裙，穿梭在CBD的高樓大廈之間。
可這樣，她會讓很多人失望。那就妥協吧，二十五歲的紀墨媛，早已經不是當初叛逆的模樣，不至于逆來順受，卻也懂得斂起尖銳。
只是她腦子裏總是會響起沈裴珂今晚說的那句話。
“媛媛，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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