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農夫與蛇
不知是不是被我氣的,我舅在牢裏發了多年未發的哮喘。
我尋思着他坐了兩年的牢,估計都快長蘑菇了,也是時候出來透透氣,就用我爸的人脈給他申請了保外就醫。
他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維持“病重”,被批準回家養病。
他想去給小聞|上|墳,我隐瞞了跟老聞那一段,說小聞是因為對我移情別戀、覺得對不起他,才會被黑|幫|抓到機會害死的,人家現在不定多恨我們呢。
“人家?聞江潭算哪門子人?你爸把他當兄弟,轉眼就翻臉不認人?”
沒見過哪個病人中氣這麽足的=_=。
最終我去買了水果香燭,在家裏對着小聞的肖像舉行了簡單而不失莊嚴的祭奠儀式。我舅醞釀眼淚醞釀得兩眼通紅,愣是沒哭出來,只能怨香太熏眼睛,捂着嘴幹嚎。
他嚎了會兒發現我在吃祭品,對我進行了嚴肅認真的批評,再坐下跟我一起吃。
格格第一次知道原來吃祭品也會醉。我舅終于哭了出來,握着把香燭當話筒,高歌一曲《忘情水》,唱到動情處還秀出蜜汁舞步,最後抱着座燈黯然神傷。
對、對、對不起,我可以笑嗎?
我覺得他身體沒病,腦子有病。
大概他也知道裝哮喘裝不長久,便愈發有往精神病方向發展的趨勢。
書屋剛開張,我脫不開身,不好總把他關在家裏,只能帶他去上班。
他現在還得繼續“哮喘”,出門必須戴口罩,我怕他影響生意,一般都讓他待茶水間。誰知一不留神他就溜了出來,逢人就說我虐待他,藥不給吃、病不給治、門不讓出,就想讓他早點死。
這大概就是他得精神病的借口了。
我只能跟顧客解釋,說我沒有虐待我舅,之前和他吵架,說的只是氣話。
我被顧客團團圍住,豐斯年趁機一頭撞上了書架。
他又回了醫院,還招來了警察,等他醒了給他做筆錄,他表演被害妄想症,指着我說我瞪了他一眼,接着腦子一空,空氣中仿佛有雙手在抓他。他驚恐地捂着耳朵、亂轉眼珠,用無知少男的演技,成功還原了一出恐怖片。
我被警察蜀黍整整教育了三個小時。
簡直是現實版農夫與蛇!
格格每次去醫院給他送飯,路上都想買點耗|子|藥,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這貨還不肯吃,非說我下|了|毒。
呵呵,還真是心有靈犀。
因為這只作精,格格聲名狼藉,連帶拖累書屋。人生中第一個創業項目眼看就要破産,便跟太子爺商量看補償他多少錢。
太子爺說:“我真羨慕你。”
書屋就此倒閉,他除了拿走裏面所有的書和物品,一分錢也沒要我賠。
好在時間不長,我也沒搭進去太多錢,雖然成了無業游民,卻有了時間跟豐斯年鬥智鬥勇。他在醫院撒潑打滾、裝瘋賣傻,我就把他這模樣畫成漫畫,他氣急敗壞搶去撕,我任他撕,反正撕了我還能畫。
他很快轉去精神科。為了獲取護士小姐姐的同情不再跟我動手,開始進入傷春悲秋狀态。還是有那麽一雙手,這回卻成了雙美人的手,在深夜裏撫慰他受傷的心靈……我總算弄清了他借鑒的範本——聊齋。
老宋來看過幾次。豐斯年拉着我叫姐姐,拉着他叫姐夫,還問為什麽沒把小暧暧帶來。
我抹着眼淚說:“斯年你忘了嗎,暧暧是我跟你生的呀!”
然後他就化身四鳳,沖出去迎接雷雨了。
我在原地樂得直不起腰,老宋一臉見鬼。
格格開始給豐斯年講笑話,往往沒講幾句自己就笑個不停。笑聲穿透力強了點,就有那麽一絲瘆人,經常把豐黛玉吓得縮在角落,後來連醫生都嫌棄我,建議我做個心理測試。
格格才沒病呢。格格這是高興,我舅又陪我一起沙雕了!
遲弟弟居然還敢來。
格格給他講了一個動物打|飛|機的笑話:“海豚是種性|欲|極強的生物,甚至會跟人類發|生|關|系。公海豚由于性|器|官過大,找不到人類伴侶,平時會咬下鳗魚的頭,做成……哈哈哈……飛|機|杯哈哈哈哈哈!!”
“母海豚更喜歡摩擦,通常情況下用的是……哈哈哈哈龜殼哈哈哈哈哈哈!!”
綠茶男抖着嘴角說:“算你狠。”
其實我不該得罪他。不過他借着自己的警察身份給我手機定位,處處阻撓我的戀愛實習,真的很讨厭。
我在精神科認識一個實習醫生。這貨跟在主治醫生後面打下手、記筆記,笨手笨腳的經常犯錯,老老實實挨訓的樣子還挺可愛。
雖然夠奶,奈何模樣一般,格格原本并沒想法。直到某夜真的下起雷雨,格格沒有回家,恰逢這貨值夜,過來一一安撫病人,我發現他口袋鼓起一塊,冒出個毛茸茸的尖,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一只小奶貓便探出頭來。
圓滾滾、軟綿綿、粉嘟嘟的,好可愛啊!!
實習醫生說這是他撿的,剛滿月,做完驅蟲變得特別黏人,離開一會兒就|要|叫,放口袋反倒安靜了。
有了奶貓我也安靜了。實習醫生教我怎麽喂它,我笨手笨腳的也不嫌棄,一遍遍反複教。我學會了沖奶粉,用奶瓶喂完還得給它擦嘴,覺得很新奇,說好像在喂一個寶寶。
實習醫生笑了,說以後你也會有自己的寶寶的。
格格覺得是時候甩了老宋。
我不想跟他有寶寶。
不料他先下手為強。宋爸爸生日,他騙我去他們家吃飯,宣布我跟他剛開始戀愛,希望父母多給一些空間。
宋爸爸宋媽媽都很高興,這回輪到我煞風景。我說我結過婚,前夫去世了,手裏的錢都是離婚分到的,爸爸在監獄裏,舅舅精神出了問題,自己沒有工作,學歷也不夠硬,還很喜歡花錢……
老宋幫我接了下去:“還吃得多、喜歡偷懶、刁鑽跋扈、強詞奪理。”
他握住了我捏成拳頭的手。
我想我是喜歡他的。可我不能想象跟他有一個孩子,怕他會像訓我一樣訓他。
我跟實習醫生越走越近,我舅便覺得我冷落了他,愈發鉚足了勁作,居然敢鬧起自殺。他打碎吊瓶,将玻璃碎片抵着脖子,在窗臺上質問他姐(也就是我)孩子(我抱的奶貓)是跟誰生的。
我說還是跟他生的。他悲憤不已,指着實習醫生暴|喝|一聲:“奸|夫!!”
我以為他就是做戲,誰知警察一來做得更真,躍躍欲試地要跳窗。格格怕他|過|火趕緊沖上去,他反手一碎片就往奶貓身上割,我伸手去擋,身後有人拉了我一把,傷口才不致太深。
是實習醫生。
我舅之前只是偏執性精神障礙,可以保外就醫,這下卻被質疑有暴力傾向,恐怕得回監獄。
警察蜀黍親自看着他。
實習醫生幫我包紮傷口,消毒的時候有些疼,我嘶了一聲,他下手便輕些。奶貓坐我腿上好奇地仰視,他包紮完摸摸它的頭,告訴它是姐姐救了它,要謝謝姐姐。
“它還小,哪懂這麽多。”
“它長得很快的,別小瞧它。”
如果我有孩子,也要他快快長大,努力賺錢給我花!
我舅從小到大沒彈過我一指甲,這回我有些生他的氣,包紮好傷口就想回家。
半道上才發現奶貓爬進了我的包。我從沒單獨帶過它,怕磕着碰着了,只能再打的回去,把它還給實習醫生。
我發現病房外的警察都不見了,只剩上回在法院救我的那個保镖。
老聞來了。
他的保镖示意我可以偷聽。
我聽見我舅說,老聞想得到我也可以,但必須給他解決眼下困境、還他自由身。
老聞表示他自從喪子,便知報應,已經吃齋念佛、清心寡欲很久了。
我舅“呸”了一聲,罵了很多諸如“不要臉”、“不是人”之類的髒|話。最後|激|情|下結論:“我們家就這麽一個寶貝,你也配!”
我猜他原本的打算是以自己為餌,給老聞下個套,最好也送老聞進去,免得老聞還惦記他的寶貝。結果心裏那點憤懑沒壓住,反而落了下風。
至于我舅是怎麽知道的,大約總有幾個好事者告訴他。
我本以為我舅是多此一舉,不過想想老聞的确不像是個“知報應”的人。萬一他真的賊心不死,對格格強取豪奪怎麽辦?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找塊給力的擋箭牌才是。
這裏是首都最高級別的醫院,來做實習醫生的必定非富即貴。格格臉盲又健忘,這時才想起去看實習醫生的胸牌,那倆字簡直閃瞎了我的狗眼:林均。
女神好像也又姓林名又從土……
OMG!
格格厚起臉皮約了遲弟弟吃飯,問他跟近年崛起的那個林氏是什麽關系。他說女神是他親姐,叫林塘,實習醫生是他堂弟,叫林均。
這麽刺激的嗎?!
不是,他一個富二代怎麽會去做警察,這不科學!
“不是每個富二代都跟你一樣的。”
哎,怪不得我們老牌貴族沒落了……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能不沒落嗎?看看人家,服務業、警界、醫療業都有人手,一早就是要只手遮天的節奏啊!
這塊擋箭牌倒是夠給力,可惜我把人家給得罪了。于是只奔着和解去,說人民警察一向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跟我計較的吧。
“叫聲好聽的。”
“堂哥!”
警察蜀黍讓我滾。
格格能屈能伸,喊了他一聲油膩的“坳哥哥”,且主動買了單。
買單時他不聲不響站我身後,買完單我一轉身就被吻了額頭,下一秒與門口一道閻羅目光相接。
這回,又被老宋看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舅舅逐漸“蘇大強”化,既想給老聞下套,也想看看有沒有人真心幫暧暧。
上章警察蜀黍的設計是有基礎的:既可以定位暧暧,又可以定位老宋。
重複一遍遲源真名:林坳。
暧暧這只農夫身邊圍了好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