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三一大早,外面的天就灰蒙蒙的,烏雲攢動,空氣中都透着一股風雨欲來的絲絲涼意。
——曬了這麽些天,可算是能松快松快了。
姜零榆搬個小板凳,去陽臺把衣服一應收了,還吹了會兒穿堂風,好不舒服。
她自己熬了些米粥,又去樓下買了油條,一頓早飯就這樣湊合了。
照例是出門前的收拾東西換衣服流程,姜零榆不敢穿淺色衣服了,怕下了雨給衣服濺髒,換了背帶的闊腿短褲,又穿個橄榄綠帆布鞋,清爽利落。
今天兩節課,上下午各一節,都是專業課;她便把速寫本和需要的畫筆都拿了,又帶了把傘。
在畫室待了半晌,外頭只響了幾聲悶雷,天空卻從原來的灰慢慢變成了刺眼的白。
許娉婷接了杯水遞給她,也站在窗戶前往外看。
“這麽亮,怕是要放晴了吧?”
姜零榆搖了搖頭,饒有興致地轉臉。
“你瞧它這麽亮,不覺得詭異嘛,平日裏的晴天,是這種亮度嘛?”
許娉婷又往外看,的确發現了不一樣,是那種亮白,就好像——
“老天爺快撐不住那些雨水喽。”
姜零榆開了窗戶,深呼吸一口。
“雨滲入泥土的味道。”
許娉婷好奇,零榆怎麽這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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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一臉神秘,笑得促狹,
“是家裏的長輩告訴我的,亮一亮,下一丈。”
她又瞧着窗外,篤定極了。
“這雨下定了,而且還是傾盆大雨。”
許娉婷一臉興味,盡等着看,最後是不是她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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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課之際,外面果然開始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不過是小雨,時不時伴随着幾聲極遠的破空雷聲。
許娉婷想送姜零榆回家,她瞧着她懷裏那把小傘,怎麽看都覺得不靠譜。
“你自己也說了,會是傾盆大雨,你這小雨傘,能行嗎?”
反正她今天開了車,送零榆一程也很方便。
“不用啦娉婷,雨還沒下大呢,別小看這個小傘喔。”
她笑着幫許娉婷收拾畫具,又把給她畫的頭像發過去。
——好些事情,已經麻煩娉婷了;這種可以但沒必要的事兒,大可以自己處理好;更何況,她也喜歡這種打着傘在雨中漫步的感覺。
許娉婷又看看窗外,雨勢還小;只好嘆口氣——
“那行吧,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別自己逞強。”
“好——。”
姜零榆目送着她出了門,這才轉身背上包,戴上耳機,慢悠悠地踱出畫室。
走回去的話,大概半小時路程,她索性也慢慢來,看見個小水坑還要去踩兩腳。
耳邊響着輕柔和緩的音樂,時不時聽到着滴滴答答的雨聲,盛夏的悶熱一掃而光,清爽宜人。
姜零榆正美滋滋,忽然發覺周圍步子平緩的行人,都紛紛跑了起來。
她扯下耳機,這才發現,雨勢已經大了起來,因為刮着風,那雨簾順着傘的邊緣,斜斜盡數落在了她身上。
不等她反應過來,鞋子已經洇濕了,連帶膝蓋以下,都覆了一層水珠。
但是能怎麽辦呢?只苦笑天公弄人,早不下大晚不下大,偏困她在半路。
姜零榆把耳機收起來塞進包裏,打着傘往就近的公交站牌下藏;等了十分鐘左右,公交車遲遲不來,她又往裏縮了縮。
謝汀的車經過時,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穿的明黃色T恤顯眼不說,不知怎的,他瞧着,就總是聯想到奶黃包。
——像個小兔子樣,還往裏縮,縮有用嗎?半身都叫淋濕了,頭發也沒能幸免。
鬼使神差地,他驅車過去,停在了她旁側,迎着那些都在等公交的人的目光,慢慢降下了車窗。
姜零榆心裏還嘀咕呢,這車停自個兒跟前幹嘛呀?一擡頭,就看見心心念念的謝大美人,坐駕駛座,一臉不虞地看着她。
驚喜過後是疑惑,
幹嘛這種眼神?姜零榆忽然想起他說自己小醜八怪的事兒;所以,是她醜到他了嗎?可她也已經盡力往後縮了呀。
心裏這樣想着,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腆着臉賠笑;
“謝先生,你好。”
“真巧,在這裏碰到你。”
謝汀瞅她那一臉狼狽的樣子,忽然就生出些,類似對流浪貓狗一般的憐憫來。
上次也是,大半夜見到她,好好一小姑娘也不打扮一下,忒埋汰。
“不巧,要是我不樂得過來,這車嗖一下過去,你連尾氣都看不見,從何談巧?”
他聲音還是那麽好聽,帶着些微磁性的禁欲感。
姜零榆臉上的笑僵硬了——
敢情您老人家,大雨天特意停下來羞辱我一下,什麽惡趣味啊?有毛病吧。
“是嗎?呵……呵”
謝汀看了她好久,她還是尴尬的笑,絲毫不提上車的事或者拿畫畫為借口套近乎。
——怎麽,這車,這人,都沒吸引力嗎?不應該啊,下班那會兒,公司那幾個慣愛谄媚的女人還找盡理由想讓他送她們回家來着。
但不管怎樣,他沒興趣繼續在這兒跟她耗了——
“你包裏,應該是畫具吧;”
謝汀擡眸看向她,黑眸狹長,五官好看的不像話。
“趕早不如趕巧,上次答應你的那張畫,就今天畫吧。”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