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到如今,想不脫也沒辦法了,書吟心一橫,閉着眼就去扒沈欽的衣服,扒到一半,隐約覺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她轉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瞳孔純黑如墨,散布着血絲。
書吟:看看看,看個屁,你以為我想啊。
書吟瞪回去,她其實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吳七對別人碰他這件事的抗拒,但沒辦法,首先他現在沒有力氣反抗,其次如果書吟不行動,真的報了官那他們兩個可能都得完蛋。
書吟眼睛一閉,把吳七當成個大白菜,三下五除二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剝幹淨了,等她把吳七上半身的衣服脫下來,才看到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刀傷,一刀比一刀恐怖,下刀之人仿佛就是朝着取他性命的目的去的,毫不留情,刀刀致命。
書吟一個法治社會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哪裏見過這種血腥場面,她捂着嘴,又有點害怕又有點反胃。
沈欽看了書吟一眼,面前的人渾身上下都帶着甜膩的梳頭水的味道,不知道是什麽花的香味,跟滿屋子濃郁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最後形成的味道莫名的奇異。
書吟盯了沈欽肩膀上最深的那處傷口一會兒就不敢看了,最後還是憋不住問他:“你沒有痛覺的嗎?痛的話你倒是叫兩聲啊。”
那麽大一條傷口,甚至連皮肉都翻卷開,因為被雪水浸泡過,傷口邊緣有些泛白,血液混合着澄黃的組織液滲透出來,隐約可見森森白骨——但為什麽吳七看起來一點都不疼的樣子?
不要說沈欽身上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傷,換成書吟,光是這一道傷就能直接把她送下去跟閻王爺一起打麻将。
書吟全程皺着眉:“你真的感覺不到疼嗎?這不科學。”
這個問題太陌生,更沒有人問過他,刀砍在身上不疼嗎?一開始是疼的,只是習慣了就覺得疼不疼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沈欽動了動唇,幹裂的唇瓣粘在一起,強行扯開連帶着也撕開一層皮,書吟見他想說話,連忙俯下身把耳朵湊過去聽。
“聒噪。”沈欽說。
書吟:“……”媽的好氣哦。
“準備好。”大夫在一旁做好了手術準備工作,拿着小刀開口,“我要開始了。”
書吟嚴肅地點點頭:“您請,開始您的表演。”
“……”大夫看了書吟一眼,他總覺得這個小娘子有點神神叨叨的,他對沈欽道,“會非常疼,你要有心理準備。”
沈欽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大夫開始下刀,從他背上刮下第一塊腐肉抹在白布上,書吟就在旁邊拿着帕子擦不斷流出來的血,一刀一刀割下去,吳七卻跟個死人一樣,趴在床榻上動也不動,書吟有點看不下去,因為她覺得大夫跟在菜市場裏割豬肉似的,特別是吳七還特別配合她的腦補,安靜地扮演着一坨沒什麽反應的肉。
那可是刀啊!是刀!正在割肉的刀!我要暈倒了!
書吟在心裏瘋狂吶喊,這都沒反應,可別是出了什麽醫療事故吧?猶豫了一會兒,書吟想要去摸摸吳七還有沒有心跳,剛想上手,餘光不小心看到那兩點之後,書吟沉默了一下,改成去摸了摸吳七的手。
冰涼冰涼的,書吟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人發着燒手還這麽冰,她摸了之後發現對方并沒有什麽反應,書吟猶豫着又摸了一下,發現吳七還是沒什麽反應後,書吟心墜了一下,連忙擡頭去看吳七。他閉着眼,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臉色十分蒼白,好像……還聽不到呼吸聲?
不會吧?書吟伸手去探鼻息,指尖被滾燙的呼吸濕潤,雖然是很微弱,但總歸傳遞了一個我還沒死的信息。
還好還好,沒有翻車。書吟放松下來,然後發現血是擦不幹淨的,于是她走得遠了點以免影響到大夫的操作,盡管刮肉療傷這種聽起來就很恐怖的場面此時正在她面前上演,但是被割的人表現得實在太平靜,要不是大夫一刀下去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告訴書吟這人還沒死,書吟都怕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種專業的事情書吟搞不來,也不敢看,但她感覺一時半會兒是弄不完的,便找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撐着腦袋,無聊得有點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睡着的時候,一直躺在那兒沒反應的人忽然出聲:“你知道想殺我的人是誰嗎?”
書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心虛地看了眼大夫,清清嗓子:“知,知道啊……憨比山賊。”
“你會死。”吳七突然睜開眼睛看着她,“因為我。”
“因為我活着,煉獄的人會殺了你。”
哈?什麽跟什麽?還煉獄,你中二病幻想症嗎?
書吟假笑道:“夫君說什麽呢?妾身不會死的。”
沈欽沒有回答,他不太明白。他是南燕來的質子,在南燕,包括他血脈相連的父親和兄長,沒有一個人不是盼着他死的,就算是榮國的皇室和權臣,多半也是忌憚于南燕的國力,表面上對他以禮相待,實際上各懷心思,但面前這個女人,她很奇怪,明明做作得連聞着一點血味都要吐,卻偏偏敢把他這麽一個渾身都是血的陌生人往家裏撿。
這個世界上,人做一件事情背後藏着的目的太多了,就像那些權貴之女,假意接近他,天真地以為嫁給他便能成為南燕風光無限享盡榮華的王妃,卻在得知他只不過是南燕皇室都想扼殺的棄子後對他避之不及。
他想過告訴她追殺他的人來自南燕煉獄她會是什麽反應,或是被吓得花容失色,瑟瑟發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又或者直接棄他不顧選擇明哲保身,但她都沒有。她聽到之後是愣了一下,但不是被吓的,似乎他口中專門為南燕做弑戮屠殺的隐秘組織煉獄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東西而已。
就連榮國的皇帝,忌憚南燕都有三分是因為煉獄的存在。
而此時,不明真相的書吟聽得滿頭問號,煉獄?什麽煉獄?不好意思,她只聽說過戀與制作人,萬惡的資本騙錢游戲,如果是那個倒是真的挺恐怖的。
吳七說完這句話,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書吟看,盯得書吟頭皮發麻,又害怕他嘴巴兜不住瞎說點什麽讓自己剛剛編的完美謊言被發現,就在這時,書吟聽見大夫道:“最後一下了,這一塊壞死得最多,你幫我把他按住。”
書吟伸手從盆裏拿起毛巾,趁着大夫下刀的瞬間,想用毛巾把他的嘴巴堵上。
半個時辰之後。
書吟看着手腕上的紗布陷入了沉思。
她記得自己明明伸出去的是毛巾,但為什麽最後吳七咬到的是她的手腕?他是不是故意的?
那邊大夫處理好沈欽的傷,走過來道:“夫人,真的不用我給你把一下脈嗎?我看您并未顯懷,前幾個月胎像最不穩,最忌受驚動了胎氣。”
書吟摸着自己的肚子,尴尬地“哈哈”了兩聲:“不用不用,我孩子皮實,吓不到他,您今天辛苦了哈——蘭枝,送一送大夫。”
蘭枝答應一聲,将大夫送出了門,書吟将門關上,剛剛大夫開了些安神的藥給吳七吃了,此時他正在閉着眼睛睡覺,書吟盯着自己手腕上慢慢滲出血珠的紗布,半晌,鬼使神差地擡起手送到鼻尖聞了聞。
“……”
嘔,這下不僅有血味,還有一股口水味了。
作者:換了個名字,為什麽換名字呢,因為作者研究了一下幻言榜單覺得之前的名字太不幻想言情了,文案同理。
順便換了個封面,對,我自己做的,從封面就能看出這是一篇沙雕文,所以什麽溫柔似水大家閨秀的女主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