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書吟被按在化妝臺前，瞪着鋪滿了整個桌子的琳琅滿目的化妝品。
化妝師正在房間裏指揮着服裝師去找衣服：“不是這個，是那個點翠鳳冠和那套婚服，你趕緊找出來，等下做造型要用的。”
服裝師小聲地問：“可是我記得之前好像不是這個演員呀？”
“之前那個演員被導演罵跑了，宋導點名換一個。”
“可是……可是這不是……”服裝師看了書吟幾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湊到化妝師耳邊小聲道，“這不是沈欽的那個助理嗎？你确定嗎？她能行嗎？”
化妝師：“似乎是會彈古琴宋導才選的她。”
服裝師驚了：“現在做藝人助理的要求都這麽高了嗎？”
“誰知道，快別閑聊了，片場那邊還等着拍呢。”化妝師聳了聳肩，“你動作快點，找到了就給我拿過來，我先去給演員化妝。”
化妝師走到書吟面前，伸手要解書吟的頭發，被書吟一把捂住自己的丸子頭不給碰：“我大膽地猜測一下，這是要讓我去頂替剛剛罷工那位女演員嗎？”
化妝師：“是呀，副導演沒給你說嗎？”
書吟：“……”這麽随便真的好嗎？
“我覺得，不太行。”書吟頓了頓，“要不你們找別人？影視城這邊不是有很多群演嗎？”
“可是沒有其他人會彈琴了，嗯，而且宋導是不會用手替的。”化妝師把書吟掙紮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裏，把書吟的頭發解開。
書吟的頭發很長，發絲細軟，鋪了滿背，化妝師撈起一把看了看，忍不住感嘆：“你的頭發這麽長，發質也好，我都不用給你加發片了。”
書吟摸了把自己的頭發，心想以前在榮國的時候吃得好睡得好，甚至還有專門負責保養她頭發的嬷嬷，那個時候她的頭發還要好些。
化妝師一邊給書吟上妝，一邊跟她聊些有的沒的，輕軟的化妝刷在她眼皮上掃過。
“做沈欽的助理是不是很累？我聽說沈欽的脾氣很糟糕。”化妝師問。
書吟忍不住反問：“你們為什麽都這麽覺得？”
“你入職之前難道不知道嗎？沈欽以前的助理基本都是受不了自己辭職的，上一任助理蘇染你知道吧？她可是蘇氏集團的千金，為了追沈欽寧願委屈自己給他做助理，聽說被沈欽氣哭了。”
書吟：“……”哦，那個小綠茶啊。
明明是她自己作死，關別人什麽事，至于沈欽以前的事情，書吟并不太關心，那時候的沈欽還不是這個沈欽，不管以前是什麽情況，對于書吟來說，她只關心現在這個沈欽怎麽樣。
不過沈欽的名聲在娛樂圈裏可真夠不好的。
這樣她那個破任務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但任務完成之後會怎麽樣呢？她和沈欽回各自回到該回的位置嗎？
扪心自問，書吟并不想這樣，她覺得自己最近似乎有回到了以前在榮國的那種狀态——她在真情實感的跟沈欽談戀愛，而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她總會莫名其妙的心慌。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以前在榮國的樣子，但書吟覺得沈欽偶爾看她的眼神會很奇怪，一半是溫柔，另一半是書吟看不懂的複雜，包括這次拍戲的事情也是，沈欽答應得實在太快了，像是……在趕着完成一些什麽事情。
劇組的鳳冠做得很逼真，當然重量也很逼真，書吟帶上去仿佛一夜間夢回出嫁那天，被十幾斤重的鳳冠壓着腦袋的噩夢再次上演。
“宋導怎麽随便就讓一個小助理來演，到底靠譜嗎？”
“剛開機的時候你不也覺得沈欽不行嗎，現在臉還疼呢吧？”
“沈欽我是真的服氣，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是練家子，要不是他生人勿進的氣場，咱們劇組的武打老師都要上去拜他為師了。”
“其實沈欽也沒有外界傳言的那樣啊……雖然的确是不太愛理人……”
拍攝現場的燈光調試得差不多了，一切準備就緒就差演員到位了，一群工作人員在等演員的空隙湊在一起閑聊。
“唉，怎麽還沒來，我都等餓了。”燈光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去拿個盒飯，你要嗎？”
“劇組的盒飯你還沒吃吐啊。”同事連忙擺擺手，“我是不想再吃了，你自己吃吧，我等收工之後再去吃點其他的。”
燈光師想了想，又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也是，那我也等收工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過了一會兒，喊餓的那個燈光師動了動鼻子，忽然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今天的盒飯好香啊，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同事指了指前方，一輛移動餐車緩緩停在拍攝現場：“那個好像是送餐車吧？誰家藝人又送福利了？”
“顏和安上午送過了，應該是別的藝人吧。”
“他們在幹什麽？那是什麽玩意兒？是個銅鑼嗎？”
“呃，好像是，居然還有橫幅，我看看上面寫了什麽……守護全世界最好的……沈欽？卧槽。”
書吟化好妝走出來，就看見自己的幾個店員拿着個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破鑼，在拍攝現場叮叮哐哐的敲，邊敲邊喊“沈欽了解一下”“入股不虧”“世界第一美男沈欽”，活脫脫像個魔教組織。
書吟：“……”發生了什麽。
她扶着腦袋上十幾斤重的鳳冠走過去，店員還在撒丫子狂敲鑼，敲得書吟耳朵嗡嗡的，店員一開始還沒認出書吟，驚疑不定地打量了書吟好半天，認出來之後驚得鑼都“哐當”一下掉了。
店員雙手撓頭：“我出現幻覺了，是你嗎老板？”
書吟：“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店員：“您不是說一定要說清楚這些吃的是沈欽送給大家的嗎？你讓我去印海報，但印刷店的老板說海報短時間印不出來，只能搞個橫幅。”
書吟：“……那為什麽又搞了個鑼？”
店員：“哦，這個移動餐車是跟對面甜品店借的，擴音器壞了，只能搞個其他的替代。”
書吟：“……”
書吟按了按額頭，算了，反正目的達到就行了，過程……不重要。
“老板，你說的做其他事情就是來當演員了啊？你跟沈欽是朋友吧？是他介紹你來演戲的嗎？”店員好奇心極其旺盛，“聽說顏和安也在劇組裏，他是我男神，你能不能幫我要幾張簽名照？”
書吟想起之前試鏡的時候，在化妝室碰到的那個人，後來她才知道，那人就是顏和安。
書吟後來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他那天是故意的，因此對他并沒有什麽好印象，而且他又是耀星的人，是沈欽的對家，書吟對他就更喜歡不起來了。
“我跟他不熟，改天給你拿幾張沈欽的。”書吟說，“對了，我讓你買的那些玫瑰酥拿去送給群衆演員，也用沈欽的名義。”
店員比了個“OK”的手勢。
書吟又交代了幾句，才轉身去找宋安明。
這場戲的取景在影視城裏，劇組又在細節處做了小改動，書吟走過去的時候，沈欽正在聽宋安明講戲，書吟身上環佩叮當，穿的又是一身紅衣，很難不引起注意。
“宋導，演員到了。”
“什麽演員？不管是誰都讓她等一會兒，我這裏馬上講完。”
“宋導，演員說麻煩您快一點，她說鳳冠快要把她脖子壓斷了。”
“……都說了我在忙讓她等一會兒聽不懂嗎？等等，鳳冠？演員是叫書吟嗎？”宋安明話音一頓，“你們怎麽不找個椅子給她坐，帶她過來帶她過來。”
書吟一手扶着鳳冠一手提着裙子，慢吞吞地走過去。
沈欽站在原地，看見書吟一襲紅妝的樣子，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宋安明心裏默默喊了一句“不愧是太子妃娘娘！”，連忙走過去讓各部門準備起來，該就位的人員都就位，馬上要開始拍攝了。
書吟走到沈欽身邊，晃了晃額前鳳凰嘴裏銜着的明珠吊墜，然後在沈欽面前轉了一圈，擡起頭問他：“好看嗎？”
沈欽伸手撥弄了下那顆珍珠，并沒有回答。
“還有個蓋頭。”
書吟展開手裏的紅蓋頭，想要蓋在頭上，卻被沈欽一把抓住手腕，她擡頭，忽然想起來之前看的那張畫，那張用血塗出來的紅蓋頭。
書吟對于榮國的記憶，就停留在那支箭紮進心口的那一刻，然後她的意識就被系統強行抽離出來送回了原本的世界，至于後面發生了什麽，她不得而知。
沈欽的聲音一字一頓，鉗住她的手：“不許蓋。”
沈欽力氣很大，書吟被她控制得沒法動，她想做什麽沈欽從來沒阻止過，沈欽也沒有強制她做過什麽，書吟看着緊緊捏在她手上的手腕，想起宋安明曾經跟她描述過他夢裏的事情。
“太子殿下只帶回來一張長樂縣主親手繡的紅綢蓋頭。”
在宋安明的夢裏是這樣的。
“別擔心，這次我會陪着你的。”書吟輕輕地一根一根把沈欽的手指掰開，擡起頭朝他笑了笑，“這一次我真的可以陪你很久，再也不會有什麽意外。”
沈欽一頓，反握住書吟的手指，然後“嗯”了下。
“我過去了。”
宋安明那邊開始催她，書吟捏了捏沈欽的手掌，然後提着裙子跑過去。
鮮紅的裙角飛揚起來，頭上的珠翠發出悅耳的響聲，沈欽看着工作人員把紅綢蓋在書吟頭上，蓋蓋頭時，書吟還朝着沈欽眨了眨眼睛。
随後蓋頭落下，遮去面容。
沈欽看着那張鮮紅的蓋頭，半垂着眼，撚了撚指尖，上面還殘留着書吟的溫度。
是令人貪戀的溫度，但飛快地就消逝了，消逝後指尖又變成一片冰涼。
書吟正在垂首撥琴，沈欽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多陪着她一段時間。
作者：candy or knife，this is a ques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