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離開了禦書房,馬上又去德妃的宮裏訴苦。德妃是威遠侯王義慶的胞妹, 在後宮中的存在感并不強, 不會與鄭貴妃争什麽。她安靜地聽完李令淑的話, 沒有多說,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們誰都比不上亡人, 兒女們更比不上。

“母妃, 昭陽也太欺負人了。”李令淑跺了跺腳,面上惱恨。

德妃道:“昭陽身子骨弱,你讓一讓她又何妨?你父皇疼愛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令淑咬了咬唇道:“可我就是不甘心!”

德妃揮了揮手,屏退了宮人,這才擺正臉色道:“此事不追究已經是萬幸,你還有什麽好責備的?”見李令淑一臉不解,她暗道了一聲“癡兒”,又繼續解釋道,“王寺也算王家的旁支,與威遠侯府有點關系。他與巴國人勾結也是大罪,這事情驚動了衡陽長公主,你覺得能善了麽?不牽扯到王家就該燒高香了,你還要繼續鬧麽?”

“可是——”

德妃眼皮子跳了跳,她面色倏地冷了下來,沉聲道:“鄭家的人手伸得太長了,這回你應該感謝昭陽,拔了你鄭家人的眼線!以後你可注意些吧,別什麽人都往府中收。”

李令淑想了一會兒也明白過來了,她的面色一紅,讷讷道:“那王寺怎麽說都是王家的人。”

德妃正色道:“你要記住,王寺跟王家、跟二公主府沒有任何關系!”

李令淑聽了自己母妃的一段教導,心情好上了許多。她乘車回府,恰好碰到了求見的鄭明朗。她想到了王寺的事情,驀地拉下了臉,理也不理鄭明朗,直接讓人關上了大門,說有事不見客。鄭明朗碰了個釘子,只得灰溜溜走了。

夜色深,蟲聲此起彼伏,昭陽公主府上燈火通明。

壓抑的咳嗽聲從屋中傳出,交錯的人影投在了窗紗上。

昭陽公主的面上病态的紅暈,緩過神來,靠在榻上,眼前的暈眩久久不散。

謝扶疏端着藥碗站在榻前,眉頭深鎖,久久不語。近段時間并沒有外出行醫,信仰值基本沒有變化,能換點低品階的藥丸子,但是對昭陽來說,只是治标不治本。

“看來國師的話當不得真。”昭陽公主接過藥碗一勺一勺飲下,舌尖一卷,壓下了上湧的苦意。謝扶疏的神情藏在陰影裏,依稀看見個輪廓。她苦笑了一聲道,“我若是死了,你就自由了。”

謝扶疏眨了眨眼,輕呵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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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這兩個字,昭陽公主反而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了。

謝扶疏将藥碗放在一側的小幾上,她在榻上坐了下來,漫不經心道:“巴國的大祭司什麽時候來?”

昭陽公主詫異地望了謝扶疏一眼,應道:“可能等他有心情的時候吧。”

謝扶疏“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為了方便照顧昭陽公主,她們一直沒有分房睡。她推了推昭陽公主,示意她往裏面些,自己則是和衣躺了下來。

昭陽公主握緊了手,她輕聲道:“難道你沒有什麽話對我說麽?”這門婚事不是謝扶疏願意的,她們在成親後,一直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或許是身體上的不适,讓她心底的那絲歉疚以及莫名的沖動又浮了上來。

“說什麽?”謝扶疏奇怪地看了昭陽公主一眼。

“你難道不怨麽?”昭陽公主又問道。說完之後她有些後悔了。

謝扶疏輕笑了一聲,淡淡道:“怨什麽?公主府的日子比在謝家自在多了。在長安借着你昭陽公主的勢,我可以‘橫行霸道’。”她确實不怨,但也沒有太多的歡喜。她側着身,借着燭光看昭陽公主的面容,肌膚如玉神清如雪,除了體弱多病會早夭,她的一切都優于作者對女主的描寫,這樣的人,美好而又脆弱,就算她瞧見都有幾分心動。

“你瞧着我做什麽?”昭陽公主伸手掩了掩面容,低語道。

謝扶疏笑了笑道:“早些睡吧。”

昭陽公主搖頭,她道:“還早。”頓了頓她又道,“賜婚一事,聖上直接下旨,怕是又會引起非議。”

謝扶疏咦了一聲道:“難道鄭儉會抗旨不遵麽?”

昭陽公主道:“應該不會,但是他不願意嫁女兒,會從花清雅那邊想辦法。”鄭家也知道自己如今勢大,行事都小心了許多,怕給了天子借口奪權。這回他應該也能猜到是衡陽長公主的報複,但也不敢多說什麽。實在無法轉圜,也只是賠了一個女兒罷了。

花清雅并不想見鄭家的人,他也不想知道花明雅先前跟鄭家人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明德帝要将鄭明月賜婚給他,他是不願意的。但他是巴國的王儲,總不能以自己的喜好來行事。

“先生,鄭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花清雅對着花星河吩咐道。

花星河的行為十分簡單,直接稱王儲染病,不見外客。鄭家的人也從鴻胪寺得到了相同的訊息。

“昭陽公主和寶和縣主都是能人,應當見上一面的。”花清雅身上發生的事情并沒有瞞着花星河。花星河聽說後,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吧。”

“為什麽?”花爾雅一臉不願意,她想到昭陽公主和謝扶疏便覺得渾身不适,這兩人讓她丢了臉,還是青林社的人交往起來舒服。

花星河笑道:“我自己一個人去,王儲生病了,公主您應該留下來照看才是。”他的語氣散漫,并沒有多大的敬意。花爾雅瞪了花星河半晌,哼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大祭司,若是見到了昭陽公主,便收起輕慢的态度吧,此處并不是巴國。”花清雅淡聲道。

花星河呵呵一笑,起身朝着花清雅拱了拱手,應道:“在下自有分寸,多謝王儲提醒。”

府上。

昭陽公主聽說花星河來訪,面上沒有絲毫驚詫,命人将他請了進來。

“見過大晉公主、縣主。”花星河朝着屋中的兩人拱了拱手,他道,“在下貿然來訪,此是蛇酒。”他捧着一個通明的酒壇子,其中封着一條火紅色的蛇和奇怪的藥物。送上蛇酒倒也不離他的身份。謝扶疏挑了挑眉。昭陽公主則是面不改色地命人收下了蛇酒。

“聽聞縣主救了我國王儲,他日再備厚禮來訪。”花星河笑吟吟地望着謝扶疏,又說道。他的禮節周到,挑不出什麽毛病,只是那語氣,不由讓人心生不适。謝扶疏淡聲道:“此為醫者本分。”花星河聽了這話眉毛抖了抖,像是聽了什麽奇異的話。他打量着謝扶疏半晌,才懶聲道:“好一句醫者本分,是在下狹隘了。”他身為一國大祭司,一身醫蠱之術無人能敵,他随性而為,就連巴王都對他恭敬有加,他哪裏會四處行醫解黎民之苦?

昭陽公主見花星河目不轉睛地望着謝扶疏,面上有幾分不悅,她輕咳了一聲,花星河收回了視線。

花星河道:“聽說公主擅棋,在下想讨教一番,可否?”

昭陽公主淡淡道:“自然是可以的。”

花星河的棋藝并不差,他摩挲着棋子,胸中謀算着,一邊落子,一邊開口道:“公主的進攻似乎過于緩和了些。”

昭陽公主笑而不語。

謝扶疏眸光一暗,冷淡道:“詐貪常易喪,仁守乃長存。弈棋之道,仁能全義能守,知禮而能變,有智則能兼。品勢行局皆棋之必備。”

花星河一怔,緩過神道:“是麽?”他雖研讀經書,卻不信仁義禮智的大道理,更別說将它們與弈棋連起來。弈棋求生,不計手段,自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落子攻勢頗急,而昭陽公主似是為了應和謝扶疏的話,始終不急不緩。直到最後,以一子之差贏了花星河。

花星河拱手道:“在下輸了,不愧是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點了點頭,等到瑤琴收了棋盤,才慢條斯理道:“棋也下了,花祭司來公主府有何事,也可以說了吧?”

34、【鳳飛】爛泥

昭陽并不喜歡花星河這種肆意妄為的人, 他不會臣服于任何人,眼中也只有自己。花明雅或者花清雅對他來說, 沒有任何區別。

花星河聽了昭陽公主這毫不客氣的話, 眸中忽地綻出了寒光。他拱了拱手,收起了那懶散的态度, 他正色道:“聽說昭陽公主患了絕症, 某不才,願意一試。”

昭陽公主掀了掀眼皮子,淡然道:“條件。”

“一把匕首。”花星河微笑道, “此是家師舊物, 被巴王當作貢品進獻給了大晉皇帝。”

昭陽公主輕呵了一聲, 起身道:“請回吧。”

聽了這話,花星河面色一沉, 他壓下了內心的浮躁之氣,應道:“難道公主不願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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