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避都避不得。那些大族子弟平日裏不知輕重就罷了,怎麽現在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來?他看着昭陽公主的面色,顯然是沒有半分通融的餘地,他沉着臉下命令。
謝扶疏又補了一句:“聽說王倫之是揚州舉薦的貢士?以他的德行,怕是不妥吧?不知是誰選的人?”這件事情中顯然牽扯着權錢交易。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她不妨再推上一把。
司馬休望了謝扶疏一眼,話堵在了喉間,說也說不出。昭陽公主顯然也是同樣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啞着嗓音道:“查。”
昭陽公主顯然是不相信司馬休的,她直接派了衛尉寺的跟着。一日下來,将那些涉案的人全部抓住了牢中。她不緊不慢地吩咐了幾句便與謝扶疏一道回雪園了。擔了這差事的司馬休卻是面色沉凝。這事情辦下去,定然會得罪一片。這位公主轉身就離開了揚州,到時候還是他這個刺史擔着。可要是不按照公主的意思做,怕是連未來都沒有了。
回到了家中的司馬休心情萬分沉重。
飯桌上,司馬蘊瞧出了自己父親的愁緒,出聲問道:“父親,今日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她也聽得外頭的傳言,但是不甚真切。
司馬休聞言苦笑了一聲道:“你的那兩位朋友了得,一下子便将揚州的大族得罪了。”
司馬蘊聽了略有些焦急地開口道:“那她們無事吧?”
司馬休橫了司馬蘊一眼,應道:“她們身份不一般,自然是無事的。只是為父我——”說到這,司馬休放下了碗筷,一臉蕭瑟。
司馬景之的神情也凝重起來,他問道:“那兩位姑娘是齊國公府上的?”
司馬休大嘆一聲道:“若是此就好一些。”他轉向了司馬蘊吩咐道,“那位元姑娘其實是昭陽公主,若是她們不願深交,你就不要去雪園走動了。”
司馬蘊一臉驚詫,等到咽下了這個消息,她才點了點頭,苦笑一聲道:“女兒知道了。”
司馬休嗯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這事情結束前,他怕是要閉門謝客了。
另一邊,在回去的路上,謝扶疏一直思忖着問題,直接昭陽公主勾了勾她的小指,她才回神,開口道:“這事情能推動下去麽?”說那些人傻吧,但也有自己的計量。若只是王倫之一個人的事情,恐怕免不了犧牲。可要是跟多個大族有關,事情就不一定了。如果單單是司馬休來辦,怕是為了維持和大族之間的平衡,他會讓步。唯一的變數就是公主的身份了。
“這事情不管司馬休怎麽想,都要繼續下去。”昭陽公主肯定道。
謝扶疏見她語氣堅定不容動搖,心思驀地一轉。針對大族,怕也是天子的意思。雖然在揚州設漕運官,可底下的人員,應不會落到那些大族的頭上了。她了然地點點頭,片刻後又道:“我們倒是不打緊,可以直接離開揚州。只是之後那些大族與司馬使君怕是要對上了。”司馬蘊心善,對她們極為坦誠,她們也不該替司馬家帶去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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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簡單。”昭陽公主笑了笑道,“換一個州或者調回京城便可。只要司馬使君願意,哪裏不是出路?”司馬蘊幫了她們不少的事情,這點忙她還是願意幫的。昭陽公主扯了扯謝扶疏的手,倏爾一笑道,“你還勸我莫為政事憂心,你瞧你自己,不也想着這些事情?”
謝扶疏忙道:“好好好,是我的錯。”
昭陽公主勾了勾唇,她凝視着謝扶疏,低聲道:“既然有錯,那便得罰,疏兒你說如何罰?”
55、【江南】君臨
謝扶疏被這“疏兒”兩個字震得心中微癢。
她望着昭陽公主, 盈盈笑道:“公主不舍得。”她的眸光溫暖明亮,如星辰點綴。
昭陽公主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她垂下眼睫, 低聲道:“的确是不舍。”頓了頓又笑道,“你看用何物來抵消懲罰?”
謝扶疏聞言張開手, 她朗聲道:“用那山川河流、用這明月清風作賠禮, 如何?”
昭陽公主沒想到她這樣的回答,一怔後笑道:“明月清風無主,你如何為我取來?”
謝扶疏眨了眨眼道:“既然無主, 我為何做不得此間主人?若有那一日, 自當身披明月光, 袖籠長風,踏遍河山。”說着, 她又捂住唇一笑道,“河山見我攜美人來,自當不會怪我負約了。”
這話說得心間發熱, 如飲下一壇老酒——
昭陽公主面色微微發紅, 她早知謝扶疏與衆不同。她說出的話, 怎麽這般令人迷醉呢?
此間事情已經全部交由司馬休,昭陽公主和謝扶疏二人都不再為此操心。
暮春時節, 落花飄飛如雪。天子車駕總算是到了揚州。揚州的官吏得知消息後, 立馬出城迎接。天子見了他們,并沒有在刺史準備好的地方下榻,而是帶着些許親信前往雪園。他早就從信中得知昭陽雙腿的事情, 可如今親眼見到她坐在輪椅上,不免有些心疼。也顧不得別的,只留了昭陽在屋中說些話。
“女兒本就不大樂意走動。”見明德帝有些神傷,昭陽公主彎着眸子笑了笑,出聲寬解道。
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大幸了,可是一顆心總忍不住奢求更多。明德帝看着輪椅上的昭陽公主,嘆了一口氣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昭陽公主聽到了自己母後,眼睫顫了顫,她低聲道:“阿娘也不會責怪爹爹的。”
“罷了罷了,不說這傷感的事情了。”明德帝擺了擺手,又關切地問道,“到揚州後,可發生些什麽事情來?”其實明德帝并不覺得會發生什麽,只是順口問上了幾句,想到了話音落下,昭陽就陷入了沉默。他的眉頭一皺,沉聲道,“難道出事情了?”
昭陽公主扯起了一絲勉強的笑容,她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哦?”明德帝挑了挑眉,他也不打算迫昭陽說出。
岔開了話題,父女兩說了一些閑話,明德帝便從屋中走出。他一出去,面色就倏然一變,只剩下冷凝。他招了招手,喊來了大太監,讓他将雪園中伺候的人全部喊上來。他倒是要看看,這短短的時日發生了什麽!
天子問話,下人自然不敢有絲毫的隐瞞。從初來揚州被鄭鳴鴻刁難一直說到有人妄想買通雪園的下人下毒。明德帝聞言大怒!昭陽變成如今的模樣,就是因為有人暗中下毒!他最讨厭這等事情。現在居然還有人敢對昭陽下手?若是得手了會如何?明德帝根本不敢深思下去!得知了司馬休已經将人全部關押,他仍舊覺得怒氣未平,打算親自過問此事!
他從長安一路南下,可不只是看風景的,一路料理了不少屍位素餐的官員。
謝扶疏知道昭陽會陪在天子身側,便獨自一人在藥園裏擺弄藥草。沒有人來通知,她也不知明德帝已經離開去處置事情了。
“這些藥材長勢頗為可愛。”倚玉跟在了謝扶疏的身邊,眸子中滿是雀躍。但是轉瞬間,神情又暗淡了下去,她道,“可惜咱們不久後就要回去了吧?”比起長安,她更喜歡揚州雪園中。可是這些事情哪裏是她一個下人做主的?
“自然有再來時。”謝扶疏不緊不慢道。她原本就沒打算在京城老死,看現在的雪園,她也能夠猜到昭陽的幾分謀劃。昭陽對她真的是極好的,這份情意,只能用一輩子去償還了。
倚玉一聽又高興起來了,她道:“那您一定要帶上我!”
謝扶疏橫了小丫頭一眼,沒吭聲。比起剛到她身邊時候的沉默膽怯,現在的倚玉顯然是活潑了很多。
忽然間,一道陌生的聲音闖了進來。
“這兒是哪兒?”
天子到了揚州,雪園中必然會多了不少陌生人。她也知曉天子南行帶了妃子,只是這聲音,卻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她順着聲音的來源擡起頭,一個約是雙十年華的素衣女子,正在幾個丫鬟的攙扶下,往藥園這邊走來。月光朦胧,她瞧不輕這女子的容貌,可等到近前了,借着那燈籠便瞧清楚了。這姑娘算得上是天姿國色,面容似乎——謝扶疏心念一動,這面容與昭陽和太子都有幾分相似之處。
“小心,被踩着草藥诶!”倚玉瞪着眼睛喊了一聲。
那素衣女子身側的丫鬟立馬往前一步,蠻橫道:“你是何人,如此無禮?!這東西踩了就踩了,我們姑娘想要,拔光了都未嘗不可!”
“妙言,不得無禮。”那素衣女子回頭喊了一聲,語氣中也沒多少責備。她的腳步也不曾讓,似是故意一般,往前方的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