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最矜貴

宋清漪站在原地,愣怔了下。

陳铎以為她終于肯聽自己的話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詳細說?”

宋清漪皺着眉,朝着他冷笑,“陳铎,你可真有意思。”

陳铎不解,“什麽意思?”

“你現在真有出息啊。”宋清漪勾着唇譏笑,“長舌婦?”

“阿清。”陳铎低沉着聲音喊她,“你怎麽會這麽想我?”

“難不成還要怎麽想?”宋清漪趁着他失神的空檔,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一圈粗粝的紅痕和她白瘦纖細的手腕搭在一起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程逸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宋清漪反問道:“用得着你管嗎?你以為你是誰?”

“我……”陳铎看着她,深呼吸,“不管你對我有什麽誤解,我都想和你說。程逸那家夥沒有禮貌、性格傲慢還暴力,他不會對你好的。”

宋清漪站在烈日炎炎下,半眯着眼睛,忽然看着他笑了。

“陳铎,你惡不惡心啊?”

陳铎愣怔在原地。

宋清漪不屑多說,最後瞥了他一眼便毫不留情的離去。

只給他留下個決絕的背影。

如果她小腿肚不打顫的話,那一定是道很美的風景。

陳铎在烈日之下握緊了手裏的禮盒,薄唇緊抿,渾身散發出一股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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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決絕的背影和他記憶裏的人完全無法重疊起來。

印象中,她總是會笑着和自己揮揮手,“铎哥,你回去吧,不用送啦。”

“阿铎,你不要總揉我頭啦,會長不高的。”

“阿铎,我要寫稿子,改天再出去吃飯好不好?”

但現在——

一切都變了。

她把自己的背面展現給自己。

決絕又冷酷,不留情面。

**

程逸從廚房裏找了一根火腿,一切兩半,一半扔到嗒嗒的盤子裏,一半扔到薩摩耶的盤子裏。

他蹲在地上,一只手撸一只狗,“今天你倆表現不錯,以後遇到這種東西就得咬,知不知道。”

想起陳铎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程逸心裏就不痛快,不過最後他狼狽而逃的姿勢還挺逗人樂的。

本來心情不好,怼完陳铎,他輕松了很多。

程逸跟兩只狗玩了會兒,拿出手機給宋清漪發消息:還不回來嗎?

消息剛發出去,門就被打開了。

程逸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

他立馬躺到了沙發上,拿了個抱枕趴在上面,腦袋埋在沙發一側,整個人都顯得蔫了吧唧的。

宋清漪進門以後把棒冰放到冰箱,在外面逗留的太久,都有些化了。

在廚房裏的時候挺忐忑的,恨不得時間再慢一些。

她向來不是個主動的人。

其實和何濤早都聊完了,她是在外面刻意多停留了會兒才回來的。

因為不想回來和程逸解釋。

等她從廚房出來,率先看到的就是那雙大長腿。

腳丫子露在外面,拖鞋淩亂的扔在地上,她抿了抿唇,嘗試着喊,“程逸。”

“嗯?”程逸低聲應,但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委屈。

宋清漪走過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穿着白T和短褲,整個人都埋在沙發裏,悶悶不樂的。

想到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人,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程逸的肩膀,低聲問:“你是不是看到他了?”

“誰啊?”程逸悶聲問。

宋清漪:“陳铎。”

程逸先沒應答,良久之後嗯了一聲。

就像是只小奶貓,委屈的輕哼一聲,聽着讓人不由得心疼。

宋清漪的心裏驀地一軟。

“他和你說什麽了?”宋清漪問。

程逸悶悶不樂的,“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

宋清漪覺得不太可能。

憑借她對陳铎的了解,大概會對程逸進行言語及精神上的侮辱。

程逸平常那麽乖,還沒畢業的一個學生,連髒話都不常說,人緣也好,大概和她一樣,罵人的話總也說不出口。

所以受了委屈就只能憋在心裏,現在怕她擔心還不說出來。

宋清漪看着他,手緩緩放在他的背上,輕拍了兩下,幫他順氣。

“抱歉。”宋清漪說。

程逸沉默,爾後悶聲道:“他做錯事為什麽你要道歉?你是他的誰?”

“他說了什麽?”宋清漪選擇了轉移話題。

程逸的肩膀微顫,鼻音略重,像是哭了,“真沒什麽。”

他越是這樣,宋清漪心裏就越不舒服。

平常多開朗愛笑的一個人啊,越相處就越覺得程逸這人是個寶藏。

年紀雖小,但什麽都會,現實版的“拇指先生”。

如今先是因為她發了一次脾氣,又因為陳铎悶悶不樂成這樣,她心裏愈發愧疚,甚至有些自責。

如果不是她,程逸現在過的應當是另一種人生。

如是想着,宋清漪坐在地毯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撫小孩子一樣,笨拙又顫抖的說着:“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麽?你告訴我好不好?”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之後,程逸的腦袋悶在抱枕裏,緩緩道:“他說我是因為你的錢才和你在一起的。和你結婚可以少奮鬥二十年。說我是賣身求榮的男大學生。還說……”

“還說我這樣的人就是社會敗類。”

“靠!”宋清漪沒忍住爆了粗,“他怎麽這樣?!”

她聽着這些話都憤憤不平,整個人都在發怒邊緣游走,更何況是程逸!

“沒事啦。”程逸悶聲道:“他說的好多都是事實,我看上去确實像個賣身的男大學生。”

“沒有。”宋清漪反駁:“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這樣的人。”

“那你把我當成什麽?”程逸反問。

“我……”宋清漪想說些什麽,但腦子裏完全沒有一個合适的詞。

寫了那麽多劇本,她堪稱是熟練運用文字工作的佼佼者,但此刻卻詞窮了。

程逸又問,“所以……是什麽?P友?”

“不是。”宋清漪搖頭。

兩人之間的這種氛圍別扭極了。

宋清漪抿唇摳着沙發,剛想說些什麽,手機就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她向來是不接的,但現在和程逸之間的氣氛太尴尬了,她又不知該怎麽說,心想不管是賣房的還是賣保險的,起碼都能給她和程逸之間緩和一下。

她接了,并且還很禮貌,“喂,你好。”

那邊傳來一聲熟悉的低笑,“阿清,你好呀。”

是陳铎。

宋清漪臉色變了,直接挂了電話。

她又看向程逸,他還是那副樣子,悶悶不樂的,整個人都散發出“喪”的氣質。

陳铎又打電話來。

挂掉。

連着掐斷三次,程逸都悶聲道:“他給打你就接呗。”

“反正你們有的經歷是我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

這話裏透着酸味,在宋清漪聽來卻是陳铎到她家來狠狠侮辱了程逸一番,指不定說了多少難聽的話。

莫名地,宋清漪心底積蓄了一場怒火。

電話再次響起,宋清漪望着屏幕上的號碼,終是沒忍住。

“阿清,先別急着挂。”陳铎急忙說:“奶奶的禮物我給你放到物業中心,記得拿。”

“陳铎,你有病嗎?”宋清漪顫着聲音,“當初劈腿的是你,放棄我選擇尚研的人是你,我被人追着罵的時候你沒替我說過一句話,我當自己瞎了遇人不淑,我沒罵過你一句,但你踏馬憑什麽還要對我的生活再來插一腳?”

“你以為你是誰啊!這麽多年我不欠你的!你要的都得到了,還騷擾我做什麽?又當又立的你還是人嗎?程逸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系?他是好是壞用不着你評價!以後也不要來我家!我們分手了!絕交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你到底懂不懂?!”

“阿清……”陳铎也生氣,“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剛畢業的小男生不就想傍着你得到點兒什麽嘛?他就是在利用你啊!阿清,你不要這麽傻。”

“你踏馬才傻!你全家都傻!陳铎,你是不是有病!我再說一次!咱倆沒關系了!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跟尚研恩恩愛愛長長久久我不管,你也別管我的私事。程逸圖我什麽我願意給!且不說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但有一天我要是有了,我話就放這兒,他要什麽我給什麽!跟你有屁的關系!”

陳铎:“……”

宋清漪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說話根本沒過腦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陳铎,我不想和你吵架,但你說話做事不要太過分。程逸是個什麽人,我心裏比你清楚,別再假惺惺的覺得你是在為我好了,要不是因為奶奶,我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和你說。”

“你一直說我變了,你踏馬回頭看看,誰才是那個變了的人!”

“你快三十歲的時候突然找到真愛了,那你們愛啊,我退出,難道你還想讓我祝福你們嗎?難道你踏馬真想踩在我墳頭上蹦迪?艹!”

“你怎麽說髒話?!”陳铎深呼吸了一口,“阿清,你真的變了,肯定是程逸把你帶壞的。”

“我再說一遍!以後不要來我家,更不要插手我和程逸的事情,哪怕就是我死了,把遺産全都留給他你也沒資格哔哔賴賴。如果再來我家一次,我就告訴奶奶你做的所有事!”

說完以後宋清漪直接挂了電話,手指都在顫抖,她感覺自己的血壓都飙升了。

程逸卻顫着肩膀,有低低的嗚咽聲傳來,似是在哭。

宋清漪緩緩伸手落在他肩膀,“抱歉。”

程逸忽然起來,猝不及防抱住她,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吐在她的脖頸,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頓時渾身顫栗。

猶豫片刻,宋清漪回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背。

程逸在她耳邊吐氣,“我不要姐姐的遺産。”

“我只要……姐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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