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最壞也就這樣了

村裏的支書聽見監測站來了環保局的人,便趕緊過來看了,卻沒想到是個年輕女孩子。

“娃兒,就是你麽?”老支書用濃重的方言問正在整理床鋪的蘇凡。

“大爺,您好!”蘇凡擦去眼淚,忙問候。

老支書看着她哭過的樣子,道:“這裏這麽亂的,今個又不早了,你也別收拾了,我是平川的書記,你到我家先住一晚,明早再過來,你看成不?”

蘇凡愣了下,沒說話。

“你這娃兒,放心,我家兒媳婦在了,你就和兒媳婦一塊兒住,你看呢?”老支書慈祥地笑着。

說實話,這房子也沒法住人,起碼今晚不能住,蘇凡謝過支書,就跟着支書去了家裏,果真只有老支書夫婦和兒媳婦以及一個上小學的孫子。

農村的夜晚,似乎從八點就開始了,一切寂靜無聲,偶爾有犬吠的聲音回蕩在這山谷間。

支書夫婦見蘇凡一個小姑娘要去河邊住,雖然素昧平生,還是覺得不安全,就勸蘇凡住在他們家裏。蘇凡感謝人家的好意,卻覺得不好打擾人家。

“一看你就是個城裏的娃兒,那個地方,甭說你了,就是俺們本村的人也不喜歡過去,夜裏太滲人了。”支書老伴兒勸蘇凡道,“你是個女娃兒,還是要當點心。”

蘇凡也知道自己在那裏住不是很安全,可是,住在別人家裏——

“那我,我給你們付錢,行嗎?”蘇凡問。

支書老伴笑了,道:“要啥錢麽?家裏的炕大,你一個人又睡不了多大的地方,還跟你要錢?”

“小蘇姑娘,俺們村裏的小學只有一個老師,學生有三十幾個,你看,要是能行的話,就去學校裏幫忙教教學生?你是個大學生,比俺們的老師有水平。那個監測站,你每天過去看看就行了,實在不行,我去給你看着,你看咋樣?”支書問蘇凡。

到了這時,蘇凡深深感覺到了支書一家人的善良,為她的安全讓她住在家裏,不要她的錢管吃管住,只是讓她去村學校幫忙代課,而讓她代課,顯然不只是為了支書自家的孫兒。

從局裏那紙公文把她趕到拓縣,又從縣城扔到這荒郊野外,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蘇凡似乎已經經歷了自己人生中最難以想象的一段日子。現實的經歷告訴她,生活帶給你的意外,絕對一次比一次重。

對于蘇凡來說,或許,人生的道路就要停滞在這個小山村裏。最壞,也就到這一步了吧,還能怎樣?

于是,蘇凡答應了支書,開始在平川村的小學裏做起代課教師。

農村的生活艱苦,蘇凡卻很快就适應了。孩子們那稚嫩的、渴求知識的眼神,村支書夫婦熱情的招待,讓蘇凡開始漸漸忘卻自己所遭受的不公。

當邵芮雪的電話打來的時候,蘇凡并未告訴好友自己都經歷了什麽,至于家裏的電話,她也只是撒謊騙了過去。

未來在哪裏,對于蘇凡來說,就如天空一樣的遙遠。而天空,就如那個人一樣的遙不可及。

日子,就這麽過着。

趙啓明為了阻止霍漱清繼續追查雲城鋁廠搬遷的事,向霍漱清做了暫時的讓步,這讓霍漱清感覺到捆綁着自己手腳的那根繩子略微松了些,抓住機會開始做自己關注的事,每天忙的暈頭轉向,回到家裏,沖個澡倒頭就睡,根本沒有時間去想蘇凡怎麽了。偶爾想起蘇凡,也沒有把電話撥過去。

自從她上次被黃局長逼着給他打了電話之後,就再也沒那丫頭的消息了。

唉,算了,又沒有什麽話說,打什麽電話?

等到後來,當霍漱清知道蘇凡的遭遇之後,他一定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早點主動找她!

冬天,終于徹底褪去了她的衣裝,整個世界被一片盎然春意充斥着。

平川村和周圍的許多村莊都種了很多的蘋果樹,進入了四月份,山谷裏,村莊裏,到處都是白色的蘋果花。蘋果樹開花,不似牡丹或者桃花那麽芳香,可是,成片的蘋果園都被這白色的小花裝扮,走在樹底下似乎也能聞見花香。

學校裏學生少,只有一名老師,所有的學生都在一個教室裏上課。蘇凡來了之後,就把高年級的學生分給了她,在另一個教室裏。

蘇凡在這個村裏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雖然生活不是很方便,好在她從小就能吃苦,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自在,反倒有種身在世外桃源的感覺。

于是,四月初的一個中午,當邵芮雪電話打來約她周末去逛街的時候,蘇凡把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告訴了她。

邵芮雪完全驚呆了,愣了好幾分鐘才說:“你不是跟我說你出差去了嗎?怎麽怎麽——”

蘇凡走在回支書家吃午飯的路上,學生們從她身邊跑着叫她,微笑着,對那邊的好友說:“對不起,雪兒,是我騙了你,我,年後就被調到這邊了。”

“我的天,我的天——”邵芮雪在原地轉圈,完全不敢相信,“啊,剛剛,剛剛我聽見的是什麽聲音?牛的叫聲?”

“不是,是一頭驢。”蘇凡笑道。

“我的天,蘇凡,你到底怎麽回事?不是才升職嗎?怎麽——”邵芮雪道。

“我現在挺好的,在學校裏當老師——”蘇凡安慰道。

“好,好你個鬼啊?你本來是在市裏的,現在跑去那個什麽小村子裏當老師,蘇凡,到底是哪個混蛋這麽對你啊?”邵芮雪義憤填膺,恨不得把那個害了她好姐妹的壞蛋扁死。

“呃,沒事的,雪兒,你別為我擔心了,五一放假了我就去看你,很快的。我到家了,就先這樣啊!愛你!”蘇凡說完,就挂斷手機,将手機塞進褲兜。

邵芮雪對着手機“喂”了半天,聽不到蘇凡的回答,快步走到自家單元門口,按下密碼,氣呼呼地走了進去。

“今天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邵芮雪大聲摔門的聲音,讓父親不禁詫異。

“爸,爸,小凡,小凡她——”邵芮雪抱着父親邵德平的胳膊就哭了起來。

“小凡怎麽了?”父母都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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